第42章：到底是谁，吃定了谁
烟抽半根，船到岛上。 四十多岁，梳着大背头，颇有几分赌神气质的曹昆，负手立于岸边。 “黄老，快请！” 他满脸笑意的将满满八条小船的人迎到岛上，随后一路寒暄，来到了凉亭内。 亭内，一方石桌，两张木椅。 曹昆的两个保镖，默默站在椅子背后，不言不语。 黄明宏的人也很有专业素养，在另一侧的椅子后面，一字排开，负手而立。 “黄老，坐！” 曹昆笑着落座，做了个请的手势。 黄明宏不慌不忙的在对面坐下，然而张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来人，加个位置。” 曹昆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凝。 他看了看四周，有些疑惑道：“黄老，今天这里，难不成还有人有资格和你我同坐？” “有，当然有。” 黄明宏对着陈阳一招手，示意他上前。 “中海最近来了一尊天神，龙门的凌小姐，曹先生应该知道吧？” “这位，就是凌小姐身边的大红人，陈阳，陈先生！” “来，陈先生请坐！” 黄明宏做了个手势，指向中间的位置。 说实话，现场的压力，不可谓不小。 几十个社会精英，高级律师，专业打手全部老老实实的站着。 而陈阳却有资格落座。 这看似是一种享受，但其实里面的压力，只有陈阳自己清楚。 不说远了，就现场黄家那些保镖的眼里，就隐隐有那么一丝不屑。 陈阳没有理会他们，只是来到座位上，对曹昆伸出了手。 “曹先生，你好。” 手悬在半空。 曹昆却根本没有握上去的意思，只是转头看向黄明宏。 “黄老，你今天，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当然了。”黄明宏满脸淡然，毫不避讳，拍了拍陈阳的肩膀，“陈先生，不要拘束，我跟曹昆几十年的交情了，你只管坐！” 陈阳顺势坐下，曹昆脸上表情几番变幻，最终莫名的冷笑一声，起身端起酒杯，依次给黄明宏和陈阳倒酒。 一边倒酒，他也一边打开了话头。 “黄老，洪家在中海的体量不可谓不小，往昔洪家强盛之时，甚至有一家独大之势，如今洪家倒下，留下大批遗产，不知道你心里，有何想法？” 黄明宏淡淡接过酒杯，随意道：“你我都是明白人，都知道洪家在中海最大的生意，就是302高速公路。” “这可是全国少有的私人承包的高速公路，并且是很早之前借的低息贷款修的，现在早已经回本，如今那路上十几座收费站就是躺着收钱的金饽饽，随便雇两个人守着，一年就挣好几个亿，是真正的旱涝保收。” 曹昆听着，连连点头。 “看来黄老你是个明白人，实不相瞒，曹某今天想跟你谈的，也是这条公路。” “眼下负责运营302高速公路的洪氏道桥是无主状态，市里已经放话，这门生意普通老板没资格插手，只有我们两大家族有权处置……就是不知道黄老准备要几成股份？” 陈阳在一边静静的听着，心里忍不住暗暗咋舌。 他本来还以为，这些大家族的产业是什么厂子，煤矿，或者酒店之类的生意。 结果好家伙，高速公路！ 这种具有高度垄断性质的产业，他们竟然也能插手？ 怪不得他们能叫巨头！ 寻常老板卷死卷活挣的那仨瓜俩枣，能跟这些人比？ 随便想想，能在这种产业里占有股份，哪怕只是百分之一，也够一个小家族至少十年无忧了。 现在曹昆叫黄明宏开价，陈阳心想，接下来肯定是一番锱铢必较，双方争的死去活来。 可未曾想，黄明宏双手往膝盖上一拂，轻笑着说： “我一成都不要。” 曹昆本来提起杯子想敬酒，结果听到这句话，硬是手僵在了半空。 足足过了十几秒，他才干巴巴的挤出一丝笑容。 “黄老，你跟我开玩笑呢？” “那条路，你一成都不要？” 黄明宏脸上淡然，缓缓双手举起酒杯： “黄某不是不要，而是不敢。” 他突然毕恭毕敬的朝着陈阳敬酒，一边沉声道： “陈先生已经发话，这条路，全额归他。” 原本看戏的陈阳，忽然眼神一凝。 什么玩意儿？ 怎么突然扯到自己身上来了！ 他今天不是来帮黄明宏撑场子的吗，什么时候说过要接手洪家的产业了？！ “黄老，你是不是搞……” 陈阳万分疑惑，正要发问，黄明宏忽然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陈阳一脚。 脚下使劲儿，黄明宏脸上却带着笑： “陈先生，你昨晚可是亲口跟黄某说的，洪家是因为惹了你，才被凌小姐一手覆灭，所以洪家的遗产，也理应归你。” “不是，我什么时候说过……” 陈阳心中大急，眼下这公路他不是不能要。 关键是他一口吃下，怀璧其罪，曹昆会怎么想？ 果不其然，曹昆一听到这消息，当即眉毛拧成一团，寒声问道： “陈先生，你一口把302公路吃了个干净，我们两家，喝西北风？” 陈阳一时语窒，然而还没等他回答，黄明宏却是笑着劝道： “曹昆，你不要着急嘛。” “302公路归陈先生，洪家不还是有好多宅子和铺面吗，这些产业，咱们俩凑合着分了便是。” 曹昆冷笑一声：“那几个破宅子和铺面就算全卖了，也不过区区几千万，跟302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大头都让他拿走了，就留这仨瓜俩枣打发叫花子呢？！” 黄明宏双手一摊： “我也没办法，这都是陈先生的意思，他可是凌小姐身边的人，黄某实在不敢违逆。” 一旁的陈阳心里越想越不对劲。 搞半天，黄明宏这是在利用他呢？ 表面上是请他过来撑场子扯虎旗，实际就是想利用陈阳的身份，一举将洪家吃干抹净。 至于曹家会作何反应，那就跟他黄某人没关系了。 这些其实都不是关键，关键是，黄明宏事先根本就没跟他商量！ 眼下陈阳一阵措手不及，而他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响。 拿出来一看，不知道是谁给他发了条短信。 “陈先生，帮黄老吃下洪家，下来五五分账。” 陈阳看完，默默把短信删了。 不经意的回头一看，后面的人群中，一位黄家的律师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机，显然短信是他发的。 转过头，陈阳收起手机，没有作声。 其实利用凌薇的名头，帮黄明宏吃下302公路也不是不可以。 但问题就是，曹家会作何反应？ 做的太过，曹家会不会私底下报复陈阳？ 又或者，黄明宏说好的五五分账，可后面又会不会兑现？ 陈阳心里暗暗思衬，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不仅把曹家得罪到底，结果最后还被黄明宏给耍了，搞的得不偿失。 一时间，小小的石桌上，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陈阳眉头紧锁，心里在反复权衡利弊。 黄明宏则是一脸淡然，一副吃定了陈阳会帮他的样子。 他之前观察过陈阳。 这个年轻人，出身底层，涉世未深。 自己三番五次的对他许下好处，还一直给他面子。 到了现在，恐怕陈阳早已对自己死心塌地，眼下这点忙，他肯定会帮。 此刻的关键是，桌对面的曹昆，到底会作何反应？ 黄明宏在等着他的反应。 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低估了曹昆。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后，曹昆忽然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 “陈先生，他私底下给你几成？” 陈阳一愣：“什么？” 曹昆伸出四根手指依次敲打着桌面，死盯着对面的黄明宏，却继续对陈阳开口：“你们两个别在这里跟我唱双簧，洪家确实是凌小姐灭的，但如果是她要接手洪家的产业，她自己会派人去接管，不会让什么陈阳来跟着你黄明宏来谈判。” “所以，你们私底下商量的分成是多少？” 听到这话，黄明宏并不慌张，厚着脸皮继续装傻：“哪有什么分成？我黄某能跟在陈先生后面喝口汤就不错了，哪里敢跟陈先生谈分成，他背后，可是龙门凌家。” “怎么，曹昆你对陈先生吃掉洪家的产业，很不满意？” 从今天到这里的第一刻起，黄明宏一说起陈阳，就句句不离凌家。 反复提醒，反复敲打。 对面的曹昆，显然很是难受。 他今天准备了很多，结果万万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陈阳。 黄明宏不仅利用陈阳，当着他的面把洪家吃干抹净，关键曹昆还敢怒不敢言！ 他要是现在掀桌子，伤到了陈阳，万一凌薇追查下来，他曹家又该怎么办？ 曹昆脑中急转，几番隐忍。 黄明宏就在对面端着酒杯，不紧不慢的看着他。 “怎么样曹昆，302公路全归陈先生所有，你有意见吗？” 曹昆将酒杯捏了又捏，身后两个保镖看着他的手，身形微动。 但最终，他只是把杯子一放，语气里带着几分颓然。 “姓黄的，算你狠。” “陈先生我得罪不起，公路的股份，我一分不要。” 听到这话，黄明宏一阵哈哈大笑，当场客气无比的端起酒杯，假惺惺的跨桌敬酒。 “曹先生聪明人，我敬你一杯。” 曹昆就跟吞了只苍蝇一样，冷哼一声，阴沉着脸，正准备举杯。 可就在这时。 砰。 桌子中间，传来轻轻一声。 只见陈阳，把杯子往桌上一磕，忽然看向曹昆。 “曹老板，如果我现在选择跟你合作，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