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
平静的林间小道上，一行三十余人排列成三队走出。在他们这一行的中间还有着两个人共担起一张折叠型的担架。 程元就这么静静躺在上面，那把沾满血的刀放在身旁压住盖在他身上的白布。担架边两名队列外的领队每看一次都是咋舌叹气。 “嘿，哥。程元那可是老大哥的亲弟弟啊，这……这让咱回去怎么跟大哥交代啊。哎呀，真是闹心，这一行啥也没干成，还把人命给丢了。”排在前面的领队一脸悲苦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遭遇了什么不幸呢。 在他后面的领队可就熟悉多了，当时柚子和道心在湘境遇到的是他，带着这群人来追捕柚子和道心的还是他。 伸手拍拍伙伴的肩膀，安慰道：“程元兄弟的死和我们又没有关系，我们也只是听命办事。要解释那就是说咱带头的喜欢女人，这才害了程元兄弟不是？我跟你讲，今天回去后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就表现的和往常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咱上面的四个大人物会处理这件事。” 虽然有人这么安慰，可排前的领队心里还是不踏实，神神秘秘道：“哥，这会不会是报应啊？程元兄弟这两年来杀了多少人了，去年他相中了人家一家的小女儿，带着其他兄弟帮忙抢人的时候手刃了人家一家老小七口人。三个月前他又喜欢上一件价值颇高的古玩，不由分说的把那家古玩店的老板一刀斩首了……” 看这人意思好像还没把程元的罪证说完，后面已经是一巴掌拍了过来：“你不说话会死是吧？哪来的什么报应，气师不都是这样，走这条路的都是不对自己生命负责的，我警告你，这种话不许在乱说。” 话，不可乱说。事，不能乱做。报应这东西真的很玄，要是世界上真的有报应，当他来临的时候又会对需要遭报应的人带来怎样的审判惩罚呢？ …… 时间在一分一秒悄然的流逝，这队追击道心的三十来人后脚刚刚下完山，这座山就完全的被黄昏披盖上一层深红色。 这个时间点的道心一行人也是刚刚好看到了家所在的位置，道心的眼睛视力一再降低，现在哪怕是把手放在面前都有些模模糊糊了。 照这个局势发展下去，最多也就两天时间，道心所能感受的世界将不再一点的色彩，但他不觉得可惜。用两只眼赌来了他们三个人的安全，他觉得这样做还是值得的，更何况是亲耳听到了他喜欢的女孩终于是愿意嫁给他。 那种激动和喜悦暂时抵消了他身上的一切不适，去他的破相失明，柚子能够一直陪伴在他身边，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等有了新的安稳住处，他会更加努力的在晶气修炼上下功夫，尽快恢复说话能力，把几年来没有对爱人说的话尽数的给补回来。 小院内依旧和往常那样平静，虫鸣鸟叫声也不知为何消散的无影无踪。想来可能是白日那些人的追捕惊动了这里的其它生灵吧，多少年了都没有这么热闹，这些自然界的小生命们应该也被吓的不轻吧。 “咦？院子里的鸡去哪了？”离房门还有几步路，张妈冷不丁的说了一句，不过呢这微小的不对劲并未让张妈和柚子母女俩放在心上。 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要不是因为夜路要走陌生的小道他们甚至也不会回来，回来也只是为了带走一些剩余的存款和衣裳被褥就足够了。院子里的鸡就放它们回归自然吧，这山上虫子野果什么的多了，饿不死它们。 不过，这个微弱的细节还是被敏锐的道心察觉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平日就算打开院子的门这些鸡也不会逃窜出去。 见到它们害怕的事物了只会一股劲的往张妈搭建的一个简陋鸡窝里钻才是，今天早上那么大的阵仗这些鸡还不得吓个肝胆俱裂？ 模糊的视线往屋内一瞧，一道阴森的气息铺面而至。这股气息让道心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身边的柚子在努力搀扶前进也不在动弹丝毫 “怎么了？”自己接连两下都没能让道心再度往前前进一步，柚子疑问道。 道心还没做出回答，屋内的亮光一下闪了起来。张妈摸到挂在门后是油灯，用油灯旁放着的一支火折子点燃，这一盏油灯带来的亮光过于微弱，以至于只能照亮屋内的前厅。 点燃油灯后，张妈再转身后她的身体也和道心一样呆立在了原地，就好像是被石化了，目光呆滞的看着正对门口坐着的三个人！ “啊！”拉着道心的柚子惊声尖叫，张妈那时还在背对，道心又因为视力衰减的缘故只能看到花花绿绿的一片浓雾。 只有柚子，只有她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三个人。端坐在正位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一只眼带着眼罩，腰间别上一把露出半边锋芒的雁翎刀。他的上半身裸露在外，露出一身大大小小的疤痕，下半身是一件兽皮裙，这个装饰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啊。 “呦，还真是个‘好货’，看来这一趟没白来啊。”他先是轻声的自言自语一番，随后调戏似的吹了一声口哨。 “姑娘，别喊那么大声么。自我介绍一下，我乃岚佣兵团四把手，名唤肖历。今天白天我手下的人登门拜访可能有点吓到了姑娘，还得请你见谅哈。” 肖历！岚佣兵团的四团长！整个湘境的覆灭的起因经过结果他是全程参与，更是先后毒杀守护湘境的两名气师。 这些，不过还只是他罪行中淡然一笔。湘境沦陷之后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和手下死亡兄弟带来的愤怒，他没有半分人情的在湘境展开整整三天的大屠杀。 有钱人通过缴纳所谓的“抚恤金”还能保住家族中一些人的性命，穷苦和正常人家被他们这群佣兵洗劫一空后成为了刀下亡魂。 湘境幸存下来的人逃命的逃命，搬迁的搬迁。为了不让自己占领一座空城，肖历让自己团的佣兵分开来守住一切可以出境的道路，只要有明显逃离湘境的人出现管他什么出身，一律劫杀。 现在湘境还能活命的要么是家里有好看的女子被迫嫁给佣兵做妻子，靠着一层岳父的身份苟延残喘。再要不就是还在其他境有家族产业的商队，需要他们按时的缴纳昂贵税收。 其他人要是还想活命，只能走加入岚佣兵团这么一条路。这些人的加入让本就人数庞大的看佣兵团人数翻了几番，只是肖历手下就掌握了五百多名佣兵，再往上的三个团长拥有佣兵的总和更是一千出头。 谁能想象的到，靠着猎杀灵兽来生计的佣兵团能够发展成数千人之多？虽然他们之中一大半人都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但毕竟庞大人数摆在那里。 放眼附近的几个境，他们其中各大家族的护卫队加起来可能还没有岚佣兵团一个团的人数多。肖历之所以不对这些境再次动手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和湘境有着往来贸易，为此他还特意留了湘境境主的一条命，把湘境境主用作交易的工具大把大把的赚钱和获取高价的补品。 放下他在湘境所做的一切先不谈，他和道心之间更是有着血海深仇，道心本来的家，在第一境的那个家就是毁在了他的手里。 道心的父亲第一泰平被杀，同胞第一恋心不知去向，后母也被夺了去成了肖历的妻子。 这些道心是不知道的，因为张妈并没有把事情的缘由告诉给他，道心曾经也是问过张妈，可张妈为了道心不在消极和悲痛一再隐藏真相。 这会儿，张妈的精神也崩溃了，身体无力的软绵绵的贴着墙壁滑落，傻了一般嘴里反复念叨“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明明已经看到了曙光了，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发展，只要今晚这三四个时辰一过，美好的未来就会降临。 那林子中还有着追查，夜晚也要将至。那里才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才对啊！为什么家里？为什么最大的危机会隐藏在家里？ 道心的反应速度最快，上前一步将柚子挡在身后，才恢复了一点的晶气覆盖住全身。他当然也愤恨，也恼悔，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视力就算是看不清楚也能从张妈和柚子的反应中猜测出来现在他面对的这个人要比刚刚遇到的程元还要可怕多少倍。 肖历对道心的行为没有过多的在意，他平时强抢人家家的女儿多了，那些家里也有不知死活的人会如此这般。可结果呢？还不都是让他得了逞，这种戏码见得多了，那自然就没意思了。 肖历托着脑袋，透过道心的身子仔细看着并不能彻底被挡严实的柚子，赞叹声是一点都不收敛：“漂亮，真的是太漂亮了。这明明就是梦中情人啊！世间竟还会有如此女子，妙，简直太妙了。” 情到深处，肖历竟然是忍不住的鼓起了掌，随手在腰间一探摸出一个精致的翡翠镯子：“姑娘，我这个人吧一般不喜欢送别人礼物，但是你不一样，你的美深深地折服了我。这个镯子就当是我送给姑娘的一份见面礼，用它来换姑娘和我的一夜春宵，你看如何啊？” 这要求听到道心耳中那尽是羞辱，柚子是他的妻子，那一块镯子换自己的妻子一夜春宵谁能受得了？晶气攀附左拳上，道心对着模糊的身影甩出一拳。接连在行径的路上响起三声爆鸣集中在肖历身上，轰起一阵灰尘。 “中了！”道心心中闪过狂喜，在对方没有防备情况下正中了他的三声震胆拳。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他还是懂得，这一拳看样子造出的伤害应该不小，不求伤了肖历，能起到威吓或者震慑作用就足够了。 灰尘散去，肖历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只是他左边的一人伸出了一只胳膊挡在他身前而已。从那个人的身上，道心看不见半分有晶气的影子，这也就是说肖历身边刚刚挡下这一拳的人不过是作为人类的rou身而已？ 这得需要多么强悍的身体强度才能做到这一点啊！程元呢？带给道心死亡压力的那个人如今在此人面前不过也是小巫见大巫了，道心自己呢？星辰比皓月。光是肖历身边的侍卫就已经有如此实力，那么肖历本身呢？ 冷冷哼笑一声：“烦人的跳蚤。”指尖上，一撮晶气捏出被肖历一个响指击碎扩了出去。 一道凶猛的冲击避开一切阻挡物，稳稳的集中在道心的胸口处。这一道冲击实在太快了，道心还没察觉到肖历有什么行动就被直接轰飞了出去，落在院子内滑行数米撞在院子边缘的栅栏上。 “噗哇。”一口血带有口水的血被道心吐了出来，胸腔里的内脏止不住的疼痛，像是要生生撕裂一样让人痛苦不堪。在不足以要人命的情况下还能保持住人的理智，去接受这份痛苦。不得不说，这样的攻击方式太过折磨人了，甚至是有几分阴毒在里面。 道心被打飞出去的瞬间，柚子悲痛的唤了一声“道心”就想要前去扶起道心。可她刚刚迈出前两步，一个背影就挡在了她面前。 肖历身边的一个护卫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没有留给柚子任何反应机会，一掌就这么凭空打在柚子身前几厘米处。 然后，然后柚子的身子就也像刚刚道心哪也倒飞而出，只不过她倒飞出去的方向刚好相反。而且那护卫的一掌主要目的好像并不是要对柚子造成什么伤害。 等柚子身形落稳，一只大手却已经摸索到她的胸口将她是紧紧的拥住。 耳边，肖历那让人反胃的鼻气打在脸上，阴寒的声音响起：“姑娘，找这么一个废物做你的伴侣是不是太过草率了？这女人嘛最想要的不就是一个有权有势的出息男人么？巧了，现在我就完美的符合这个标准，要不我们之间做一对鸳鸯般的伴侣，彼此陪伴对方左右。” “你想都别想。”柚子内心的恐慌很快被气愤占领，这野人上来就言语调戏自己，现在更是上手对自己不敬。 前有打伤道心，后有无赖德行。柚子哪会心甘情愿的被肖历如此掌控，趁肖历边说话边要把手摸索到她脸上的时机，她一口咬在肖历的手背上。 “呀！”肖历还打算出言调戏，手上的疼痛已经让他下意识的站起身子，胳膊一甩将刚拥在怀里的柚子甩了出去。 身边的一个侍卫眼疾手快，在柚子刚被甩飞就是一巴掌抽来，柚子刚要再一步行动，她的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耳光。 一声惨叫，柚子硬是被抽动转了半个圆滚在地上，靠在门边的张妈见道心和柚子相继受伤，立刻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把柚子护在身下。 肖历脸上看不出半分有生气的表现，他把柚子咬过的手抬到面前，看了一眼被柚子咬出还带着血的牙印竟然不顾的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还是个烈性子，我就喜欢这样的烈性子。这一趟是真的值了，你！”肖历转头看着那名刚出手扇了柚子一掌的护卫：“把人给我带过来，记得温柔点，再敢像刚刚那么干我就把你的头卸下来。” “是。”看这侍卫的样子明显是服侍了肖历多年，肖历敢说这话，那他一定敢做的出来。上前只能动作粗鲁的拉拽护在柚子身上的张妈，却并没打算从柚子这里下手，唯恐自己掌握不好力度又把肖历看上的女人弄伤。 这种绝境中，张妈把自己能做到的发挥到了最大，母亲的职责和保护女儿的信念，她做到的不比道心差。 那一个大男人一时半会的竟然还真不能把母女俩分开丝毫，要是刚刚肖历没有给他说注意不要伤人，他早就一掌拍死这烦人的老太婆了。 肖历的另一个侍卫看不下去，上前帮忙一起拖拽。一人拉住张妈的双肩，一人拉住她身下柚子的双手，两个人就这么各自向着后方使劲拉拽。 张妈就算是守护女儿的意念再怎么强大，可她终极不是这两个有了不知多少经验侍卫的对手。只是短短两三秒，柚子就被从她的怀里拖出去了半个身子。 这本就不大的前厅中，张妈和柚子的哭喊叫骂，两名侍卫的恐吓拖拽。这声响着实让人不好受，肖历早就不耐烦了，手指轻轻一挥一道光点就从他指尖弹了出去正中张妈眉心处。 挨了这一下，张妈的四肢瞬间软了下来，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 “娘！”柚子眼睁睁看着守护她的娘亲被肖历用指头弹倒，整个人疯了一般从地上站起身冲向肖历就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柚子她那小身板怎么可能会是肖历的对手，肖历只是随意的一伸手抓住柚子就要打过来的拳头往怀里使劲一拉，反着转一圈抱住，柚子就这么再度被肖历卡着脖颈禁锢住。 抱着柚子这迷人的身体，肖历那是忍不住的哈哈狂笑，低下头在柚子那白皙细腻的脖子上狠狠嘬了一口。 “哈哈哈，真香啊。姑娘，你可真是个迷人的小娘子啊，小娘子，你看天都要黑了，不如今晚留下我在你家过夜如何啊？” 说罢肖历又想要低头再次亲吻柚子，柚子怎么可能顺从他，张口瞄准肖历卡着她的脖子就打算再次咬下去。 这次倒是没有能顺柚子所愿那样，她的牙硌在一块yingying的铁板上，咬的牙齿生疼。缓过神再看的时候，肖历腰间的那把雁翎刀不知何时被他横在了胳膊上正好挡住了她下的口。 “嘿呀呀，小娘子还真是凶残啊。这样可不行……”肖历刚打算再说些什么，余光里闪过一缕气体荡漾，下意识习惯性的在雁翎刀上凝聚出晶气对准那荡漾的气体一刀挥出。 “砰！”一道拳影和刀气在半空中相碰，拳影不再像之前那样被轰击出滚滚烟雾，而是被这刀气直接切割成两半变成青烟散了去。 刚刚燃烧到顶头的兴致被突然打断，肖历双眼是藏不住的怨气看向门口踉踉跄跄走进来的道心，刚刚的拳影可不就是他在门口打出的么。 “你们两个去给我把他抓起来，嗷……”肖历正对两个看守地上抽搐的张妈的侍卫下达要求，胯间就被挨了一记重击。 就肖历说话的空档期没有过多视线关注柚子，柚子抓紧这个机会重重两拳锤中肖历的胯部，趁他忍痛钻出胳膊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