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三论纯逻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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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的时候,阿正第一句话就问:“昨晚地震了吗?” “是吗?”阿梦含含糊糊地说。 老爷子笑着说:“我也醒了好几次。” 阿梦嗫嗫嚅嚅,只好拿我出气:“你最近写得不好,逻辑性不如之前。” 我现在的心情很怪异,有兴奋、愉悦、惆怅、悲哀、愤怒,既然无法倾诉,当个话痨也是一种选择,“这不能怪我,以后你可以试试晚上多些因果推理少些灵感。”看到了预期的效果,我心情好了不少,“我们之前过于重视因果推理。但是,纯逻辑并不是只有因果推理,也没有必要只相信因果推理。有必然正确的因果推理,但是也有可能正确的因果推理和归纳推理,甚至经验也可能正确,只是要通过信仰的检验防范无法合乎逻辑的经验主义研究。例如,尽管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的关系来自于经验,从逻辑的角度看,理想和现实的共存是归纳和因果推理共存的反映,所以,是必然合乎逻辑的。因果推理一定是有先后顺序的,归纳则没有先后顺序。这两种关系可以分别对应于同时和不同时,这意味着逻辑世界、宇宙需要现实和未来这两个不同的方向。” 阿梦说:“所以,现实主义者在同时这个方向延伸得很广,理想主义者则在未来这个方向延伸得很远。这可以视为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的一种划分标准。” 我说:“我没有能力做指向遥远未来的推理,阿梦没有能力做覆盖当前大量知识领域的推理。但是,我们相互需要。我们经常会在具体的行为中发现抽象的真理,也许这是因为我们归根结底还是和经验有着太多的联系。我尊重这一真得不能再真的现实,出现了少量经验描写。但是,和以往的一切文字不一样,这非常重要。不仅因为现实和理想之爱本身就有无限大的价值,而且因为这是发现大量真理的重要历史,甚至可以说是智人有史以来最重要的历史。这段历史的目的是消灭智人的邪恶历史,创造未来,这和历史学家热衷于继承的历史是完全不同的。它们不仅是真理产生的环境,甚至有直接的因果关系。这是少有的具有无限大价值的历史,舍弃它们将是严重的犯罪,最少也可能是严重的犯罪。所以,我这么写了,也许,未来一段时间还会有这样的文字。这本小说肯定不是最合乎纯逻辑流的文字。毕竟,它只是第一本。其实,它在很多领域都是第一本。由于独立目标间的不兼容性,它必然在每个目标上都不是最纯粹的。但是,我要争取使它成为最有综合价值的一本书,这也就决定了它一定会对很多目标有重要影响。其实,说这么多有些多余,掺杂了很多经验主义的论证。纯逻辑主义、纯自由主义的推理就简单多了:因为我应该有尽量逻辑地写作的自由。” 阿梦说:“因果逻辑发现的过程可以甚至经常不是因果逻辑的,甚至是经验的,所以,当然不能禁止你描写经验。你当然有自由,但是,也要告诉读者不能相信所有情节,毕竟这是小说,允许编造故事。所以,这历史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历史,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我很高兴能把妖精逼出这么一番话,继续调侃这个顾首不顾尾的经验主义者,“决定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的不是是否合乎经验,而是是否尽量合乎逻辑,至少也要做到比经验更合乎逻辑。否则,即使你以为你判断对了甚至确实判断对了,仍然可能是一种损失。读者要学会分辨,这本身就是一种训练。”我适可而止,因为正义的力量露出了一种你敢犯经验主义的错误就让你死翘翘的脸色。 阿正出手救母,“这个话题说得太多了,没什么新意了。老爷爷!逻辑生物怎么阐述研究成果?” “自由地写。可以是直白无味的文章,也可以是散文、诗歌、小说,还有视频、音频,想怎么写怎么写。甚至,曾经有人将论文加密,然后等着人破译。当然这是为了好玩,但是,编辑在了解了文章的主题之后,还真去破译了。然后,认为可以发表,甚至是把破译前的文章发表了。” 阿正说:“这更像是小孩子做游戏。” “未来的人很多时候就像是小孩子,有时候难免会有些出格。” “科学研究怎么能这样?” 我插话说:“这种出格就是想象力的突破,就是背叛历史。卢克莱修的《物性论》就是诗,但丁的《神曲》也有一些科学的思想。那些文字并不好懂。因为这些不好懂就禁止用这些形式表述?这逻辑很邪门,有些像是因为交通违章、说错话就砍头。考古学中就有破译古代文字的内容。为什么和真理无关的古代文字值得破译,和真理有关的文字不仅不值得破译甚至一点语病都不能有?” 阿正说:“格式的要求代表着一种进步。在学校,做作业都有格式要求,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也都有规矩。” 老爷子说:“智人确实经常将失去自由称作进步。” 阿正说:“很多事情都要有人制定规则,就像老师有权制定作业的规则,政府有权制定法律。不遵守格式的论文无法发表,这无可厚非。” 我说:“这是经验。没有人有权制定邪恶的规则,也没有人有权做邪恶的事情,这种权利是人类自己授予自己的。地球上本来不应该有邪恶存在,就因为人类的行为和规则,已经到处是邪恶。只要无法合乎逻辑,制度就必然是邪恶的,需要改变。” “你为什么不按传统把这些写给专家看?” “我一向认为,如果对方就是不肯接受,甚至反复几次几十次地拒绝,最好的方案是改变路径。当初,科学和神学交锋的时候,科学也不是依靠获得神学的支持而获胜的。布鲁诺还有那个发现血液循环的塞尔维特,他们最不理性的行为就是反复向一群有邪恶信念的人讲一些正确的知识,结果激怒了对方。那时候有点知识的人本来就不多,还太容易被激怒,手段也太残忍。我不会押宝固定的一群人,甚至会躲着那些对待我的观点有偏见、不够理性的人。这也是机会主义的一种表现。根据经验,我越来越不相信说服科学家能让他们改变规则,更不要说改变信仰。这里我明显受到了结果论的影响,结果不佳就改变了行为。但是,我并没有改变信仰,说明我的结果论基本上是服从于信仰的,更接近于方法。也许阿梦那样的理想主义者会主张一直坚持下去,但是我不会。我相信,就像当初的出路在于逐渐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一样,未来也会涌现出越来越多的真理学家,并最终让科学家沦为神学家一样的角色。神学家可以留在教堂,科学家可以去高科技公司研究技术。至于真理,当初用不着神学,现在也用不着经验主义。” 阿正说:“你采用机会主义就是逃避,辜负了你的英雄主义,甚至,可能是因为没道理。” 我说:“逃避就是没道理?这又是一个从经验主义的观察得出的结论。你从我的文字中看出多少不讲逻辑的地方了?我指出的前人的错误有什么逻辑错误?那么,为什么是我没道理?如果你觉得不能只讲逻辑,那又回到一个老问题了,你的信仰究竟是什么。经验主义者会从现象、规则做出一种他们认为是大概率正确的猜想,就像格式不像论文的文章基本上不具有学术上的重要性,甚至可以因此不看内容。这种行为肯定是无法合乎逻辑的,肯定不适用于真理。有足够的理性的人会首先用逻辑对待可能的真理;纯理性主义者甚至会只考虑用逻辑去分析可能的真理,根本不会关注其它。现在的问题是,几乎没人选择逻辑,更倾向于首先考虑历史、传统、语言、格式、作者,而且,这种诡异的局面还有很多人认为是合理的。这大概也只能出现在经验主义者乃至教条主义者身上。” 阿梦冷笑着说:“这些话要是我能说出来该多好。在经验主义者眼中,义正词严的骗子的说服力是要大幅下降的。” 这击中了机会主义的软肋。虽然骗子的理论也应该有公平的机会,前后矛盾也不能认定就是骗子,但是这些话总有些说不出口,“面对邪恶,你不能说正义一定要站着死。正义有权利不死。这世界上就不应该有任何对思想的限制,不论是不许想,还是不许发表。将真理误判为错误必然是最大的罪恶,从纯逻辑的观点看,直接大幅降低了人类社会合乎逻辑的程度,损失是无限大;从功利主义、经验主义的角度看,这些行为直接杀人无数,造成巨大的利益损失。这应该是超过一切犯罪的第一重罪,可是,智人对此根本不当一回事。我只不过尽力让这些被反复压制的思想突破封锁而已,哪里谈得上不够英雄主义。” 阿梦说:“这倒是有道理。我不认为有人敢断言自己对真理的判断必然正确。那么,如果一个出版制度要由少数人决定一个思想是否能发表,这等于是让这少数人在铡刀下工作,一个不小心就要被万世唾骂。” 阿正提出了一个自己很关心的问题:“你从来不描写风景我能理解,为什么不描写相貌?如果读者知道mama很美,不是更容易接受主角光环吗?” 我说:“你知道,美是相对的。由于养育方法的原因,智人孩子眼中的父母总是最美的,但是,你认为最美不等于读者认为最美,不等于真的存在最美。其实,就是所有地球人公认最美也一定不是绝对的美。如果美能增加主角光环,那么丑是不是就会让读者对主角失去信心?为了吸引读者而描写美是功利主义。” 阿梦说:“这就像用均贫富来吸引穷人一样,反映出来的是对功利主义的信仰,而不是对平等的信仰。这和因为相信平等而被动得到支持是不一样的。这在结果上也会有所体现,前者可能并不会努力减少不平等,往往会创造出新的不平等取代之前的不平等。” 我说:“支持传统的美就是在支持邪恶。我不想支持邪恶,也不想滥用功利主义。我承认我的信仰、方法并不禁止邪恶,但是,至少是努力远离邪恶。如果对正义没有足够的帮助,我不愿意碰邪恶。这是我和阿梦的一个不同之处。她永远不愿碰邪恶,我在好处够大的条件下愿意和魔鬼做交易。地球人相对集中的审美倾向是一种邪恶,我不会绝对排斥描写所谓的美,但是好处明显不够大。为了理解哪些可能是邪恶,多从遥远未来的角度想问题会有所帮助。如果某个逻辑生物读到大段的对真理没有任何意义的风景描写,或者读到作者自以为美的相貌描写,那会是什么感受?甚至,某个外星人读到美人的相貌时会不会想这是什么妖怪。费时费神地创造没有价值却迎合邪恶的文字,这事我不可能做。我希望这本书能面向智慧生物。而且,智慧程度越高,我越希望他们成为我的读者。我相信,在宇宙中,包括未来的地球上,这样的生命都是主流。你不能说我的文学没有考虑地球人。恰恰相反,我考虑的是未来无数的更高级的地球人,只是没有照顾邪恶的、数量有限的智人。甚至,我对自己出于利益的考量还是照顾到了一些智人的兴趣而感到遗憾,幸好,这类描写多数包含嘲讽、教化智人的目的。” 阿正很执着,“我仍然觉得完全不顾当今读者阅读时的困难、不快而率性写作的作者太自私了,完全可以更加友善,更有耐心。” 我说:“关键在于,既然智人邪恶,你是想让我对邪恶友善吗?当别人邪恶的时候,喊打喊杀;当自己邪恶的时候,要求善待。这样的人根本不是反对邪恶。” 阿梦插话说:“那么,我可以对你喊打喊杀,而你应该不会要求善待吧?” 我非常愤怒。你喊打喊杀的时候少吗?我能有多邪恶?你还爱不爱我?你这算不算背后捅刀子?你对智人没有耐心的时候比我少很多?就这还想让我服从你?遗憾的是,这些话都算不上真理,我也不想陷入无所谓对错的争论,只好改变推理的方向,“自私并不必然是邪恶,为了价值的自私其实也算不上自私。并不是只有读者才有利益,作者也有。追求价值的作者在利益分配中甚至应该得到更大的份额,这不仅是稿费、名誉,也包括写作的自由。只要作者有能力追求价值,增加作者自由的后续价值远远大于稿费,甚至大于所有读者的利益。现在,写作自由可能只是作者利益的一小部分,在社会的总利益中微不足道,但是,作者的自由最终可能导致人类自由的飞速增长,这种增长将会像火山爆发一样迅猛,掀翻地球上的邪恶文明。结果不仅仅是部分大于整体,而是一个微小的部分将摧枯拉朽一般淹没整体。如果你不能理解写作自由对研究工作的促进作用,不理解它对提升读者能力、价值的作用,不理解它对地球文明的改造作用,你可以将这简单理解为作者要求读者阅读时付出一定的精力乃至痛苦来换取作者的劳动成果。这么看,是不是就没那么不合理了?”
阿正说:“按照人类的经验,在采用当前的教育制度和出版制度之后,科学取得了飞速的发展,所以,这不是邪恶的制度,不应该有大的改变。” 老爷子说:“那我是哪里来的?” 阿梦说:“不要因为经验而相信,更不要因为比较经验而相信。拿一个经验和另外一个经验相比较,想要结论是真理肯定比中彩票难多了。” 我说:“我不会像你mama那么绝对。但是,要正确地运用经验主义难度很大,对能力的要求极高,需要全面、彻底地分析经验,所以,如果水平不够高,不妨像你mama那样。首先,一切推理,最重要的是分析你采用的信仰、方法是否最好。这一步最为重要,一旦错误,之后的推理就没有什么合乎逻辑的正确性可言。其次,对一切信仰、方法,为防止执行过程中出错,都要用信仰复核。当然,如果用错误的信仰复核,那是没什么帮助的。例如,预测-验证是经验主义科学的复核方式之一,但是,并不能保证理论的正确。按照历史趋势预言未来在当今社会有很高的正确率,但是,那是因为这个社会根本不能正确地对待历史。如果智人对历史事实的第一反应不是发现其中的好处,不是想着如何继承,而是想有何弊病,如何推翻历史,结果就会大不一样。智人的邪恶充分体现在其历史几乎只有反面教材的意义,至少,邪恶远远多于善,这和智人对待历史的错误态度是分不开的。第三,每次进行比较时都应该考虑一下最佳,要分析一下更好和最好大约有多大差距,你显然没有考虑。最后,要分析所有涉及的变量的贡献。飞速发展更可能是由于从事科学研究的人数、投入的资金在飞速增长,甚至,大家对新观点更宽容,因而激发了新观点的井喷,而不是因为出版制度和教育制度有多么好。最近一百年科学的重要突破很少,而投入增加了很多倍,这其实是不正常的。当然,我不会以此作为制度不佳的经验证据。” 阿梦说:“像我这种水平的人总是不敢相信经验证据,只能相信逻辑。在这本书中,你应该能看到很多关于信仰、方法、制度的逻辑证据。人类根本不是已经发现了大部分真理,也不是发现真理真的很难,或者未发现的真理真的很少。结论很简单,现在的信仰和方法、研究体制乃至能力在发现真理方面极度无能。经验主义总是能为自己的错误找到借口。最简单也最可靠的证明是纯逻辑的,因为科学家违背了必然合乎逻辑的信仰和方法,所以必然无能。” 阿正说:“我要是不相信逻辑呢?” 阿梦说:“经验是不可靠的。例如,即使一个人一生什么成果也没有,也不能证明他能力低,不能证明他没有机会发现真理,不能证明他的研究缺乏价值,那还怎么用经验分析能力、研究效率这类问题?要是每个经验都要像芳芳那样分析起来,简直累死个人。所以,最好还是坚持纯逻辑地研究这些问题。” 我说:“你的信仰中要是丝毫没有正确的信仰,那是无法说服的。幸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正确的信仰不仅包括相信逻辑,也包括不相信任何逻辑,也就是相信自由。只不过,即使信仰中有正确的信仰,能不能战胜邪恶的信仰就取决于这些信仰之间的力量对比了。甚至,信仰之间也会结盟。例如,如果仅仅依靠本能、直觉,自尊心有时候会站在正义一边,有时候会站在邪恶一边,极端情况下,由于自尊心站在邪恶一边甚至会让正义也站在邪恶一边。你应该尽量孤立邪恶,这方面有很多方法可以用。” 阿梦张大了嘴目瞪口呆,“你好会讲道理啊!” 我抄起一根法棍堵住了这个八婆的嘴,“如果不用纯逻辑信仰,我可以换个角度。自由主义就要捍卫自由,包括研究人员已经各种课题的自由,写作研究成果的自由,发表研究成果的自由,乃至读者读到各种文章的自由。既然当前的研究体制无法保证这些自由,就必然效率不佳。但是,与纯逻辑证明相比,经验主义者更不会接受自由主义的证明。他们会写出冗长的分析文章,提供大量扎实的数据,如论文数量的增长速度、科技产业总市值的增长速度,但是,这些证据根本证明不了现在的信仰、方法、制度不是邪恶,这些证据不仅不是纯逻辑的对手,也不是纯自由主义的对手。” 阿梦笑着对我说:“你似乎遇到了比你还经验主义的人,但是,你似乎并没有找到盟友的感觉。也许,你能体会我遇上你的那种抓狂的感觉。” 这种小人!我低声对这个不断在背后使绊子的家伙说:“抓狂?难怪床单又破了。”咔嚓一声,法棍在我头上断成三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