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超级英雄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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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时候,阿梦很晚才过来。由于家里几乎没有化妆品,所以只是尽力梳洗打扮了一下。我问她:“打扮之后不应该更自信吗?怎么感觉你像是女贼。” 她苦着脸说:“既然我不是身体,用身体给自己谋取利益确实像贼。如果我平时很照顾身体,多少还能说我们在交易。我对身体一点善意都谈不上,怎么好意思这样。不告而取谓之窃啊!对相信身体就是自己的人来说,美化身体能更加自信;对我,花精力美化身体对不起灵魂,用身体为灵魂牟利对不起身体。你那个自由主义说的又挺有道理,这可如何是好?” 能实现自己受益敌人受害的双重效果,我心花怒放。她求我废除这一累人的要求,我的条件是让我尝尝唇膏的味道,她果断地拒绝。经过漫长的讨价还价,不知道是不是被我说昏了头,居然达成了废除禁令但是也要偶尔化妆的交易。我很满意,理想主义者显然不会做买卖。她也异常高兴,让我产生一种满足小狗好容易的感觉。 下午,大家围坐在一起聊天。阿正问:“你们都很有自信,老爷爷的自信我还能理解,你们两个的自信就很奇怪,你们真的不相信人民的力量?就那么相信个人的判断?” 阿梦说:“我们不需要自信,我们需要的是相信逻辑的力量。如果你是一个村民,可能你在村里口碑很好,但是你们村可能是做假药的,被外人深恶痛绝。如果你被誉为一个国家的优秀公民,但是,不幸身处**德国,大概也很难是一个好人。如果你是地球上最优秀的一个生物,但是,不幸生活在猿人时代,你能好到哪里去?所以,大众的力量归根到底要看大众的思想、行为究竟有多么合乎逻辑。从众短期有利益,也可能一生都对身体有利,但是,如果无法合乎逻辑,就意味着灵魂度过的是可笑的一生。甚至,可能身体的长期利益都得不到保障。想想上面的例子,你的灵魂愿意过那种日子吗?人只有一生,好好过不是让身体舒服,而是让灵魂有价值。不想明白灵魂究竟需要的是什么都应该算是一种醉生梦死,其实质就是盲目接受神经系统的偏好,细胞的偏好。你的灵魂不愿意想,细胞会自然而然地将你的灵魂接收为奴隶。” 我说:“不能因为阿梦说的那些经验而经验主义地得出善恶的关键是生活环境的结论。这仍然没有发现正确的变量。关键在于灵魂是否合乎逻辑。环境的重要性只有当灵魂中存在经验主义这类邪恶信仰的时候才会突出。在智人普遍相信经验主义的条件下,研究社会环境的影响无疑就是暗中承认经验主义是真理,得出的结果极有可能是支持邪恶的。” 老爷子说:“逻辑生物不会因为自己和社会意见一致而经验主义地自信,而是因为自己的思想、行为合乎逻辑而纯逻辑地自信。我在这里生活多少年也不会改变我的信仰。” 阿正问:“一个人就要战胜一个星球数千年的文明?想起来真有些匪夷所思。你们不孤独吗?” 阿梦笑着说:“我基本是逃避这类问题的,只要不断做梦即可。困难都在现实主义者那边。” 我说:“我从小爱读小说,也许,根源也就是来自于小说的英雄主义。我对英雄主义从不知足,《西游记》中的孙悟空为什么要败给如来佛;《魔戒》中的佛罗多如果没人帮助他能否成功。也许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当我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困境的时候,没什么犹豫,代价最多就是一生而已。甚至,感觉挺好,就像是一种最极致的英雄主义。那种感觉像是进入了一本小说:匹马长枪,踏入一个邪恶漫天的星球,哪怕人皆从贼,哪怕背后无人,哪怕邪恶无边,哪怕数十年苦战,每每心中大喝一声‘邪恶休走,我来也!’无论单挑、群殴,枪下从不死无名之邪恶。很爽!” 老爷子一脸认真,“这还真是极致的英雄主义。” 阿梦一撇嘴:“在你眼中我是坐骑还是长枪?” 阿正眼睛放光,“这比超级英雄牛逼多了。问题是,人生一世这么拼命干什么?完全不顾结果?” 我挠挠头,“那倒不算,只是认为必胜而已,而且,最初预计取胜没多大难度,毕竟我发现那么多好的研究方法。只不过,战斗过程中不断遭遇新的邪恶,虽然没有失败,但是,也无法战胜所有邪恶。当邪恶太强大、问题太困难的时候,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之前的自信不够理性,但是,展望未来,因为预计能力会持续成长,预计终将会有来自正义的援助,又觉得自己的自信很有理性。不过,为了维持住这种预期,对足够努力的要求实在有些高。其实,单枪匹马的根源是这个文明比我想象得更邪恶,每次以为足够努力的时候都还不够,以为一定有帮手的时候结果总是令人失望,出来的甚至是敌手。要怪只能怪我最初没有把智人想得太邪恶,否则,也许我不会投入这场改变人生的战争。” 阿梦阴森森地说:“你真就这么孤独?” 我强辩道:“个人英雄主义是我的信仰之一。把自己想象成一个人更能激发英雄主义,更有斗志。你不要这么小肚鸡肠。” 阿正说:“所以,你部分是因为小时候思想幼稚所以才能这么做?” “我认为有这个因素。但是,我更愿意说天不怕地不怕那种幼稚在这个邪恶的时代是件好事。否则,难道害怕邪恶反而正确?也许,我们现在更称得上老谋深算,做事成功率比当初高得多,从结果论、功利主义的角度看更好。但是,那是邪恶的信仰做出的邪恶判断。如果我们因此不敢挑战邪恶,从纯逻辑信仰的角度看,再高的事业成功率、再幸福的家庭又算得上什么?不敢挑战就意味着半点机会都没有,放弃就代表着彻底认输,它们都代表着零概率。概率很小也能依靠逻辑逐渐提高到百分之一百,这是逻辑最擅长的事情;概率变成零则万事皆休。而且,一次认输往往就会次次认输,因为事情不会越想越简单,只会越想困难越多;能力不培养也不会增长,想着自己长大了就会有能力那是痴人说梦,因为只会感到时间越来越紧迫。” 阿梦说:“逻辑世界,也就是宇宙,每时每刻的行为都是根据当前状态,不会去做长期预测,也许,就不应该预测现象。老谋深算所体现的那种博弈有可能是一种邪恶。” 阿正问:“以个人对抗星球,怎么可能取胜?” 理想主义的调调回来了,“有条件才去取胜,甚至经过精心算计之后必胜才去作战,那算什么英雄?能创造奇迹才是英雄。奇迹不仅要看起来像奇迹,而是要真的是奇迹,真的从极小的胜率一步一步变成了真实的胜利。智人之前有捍卫正义的英雄,但是只是用经验主义的方法捍卫正义,甚至是通过捍卫错误的信仰间接捍卫正义。纯逻辑信仰必然有自己的英雄,而且是更伟大的英雄。” “这要是真能胜,我就叫他爸爸。” 这换来了爆栗三连击。我刚想笑,就听阿梦说:“任何时候都不许叫爸爸。”阿正一脸愕然。我一直觉得她是愿意培养我们之间的感情的,难道我错了? 阿正不服气地说:“老师教育我们要做英雄、崇拜英雄,这有什么错?” 阿梦说:“我没说这有什么错。你应该知道,我不主张建立亲密的血缘关系。你从小叫我叫惯了,但是,不需要再认什么亲人了。你需要爱,但是,不需要那种建立在血缘关系上的爱。你可以爱芳芳叔叔,他也会爱你,但是并不需要是父子。”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在暗示什么,不过我认为给阿正讲讲我心目中的英雄主义不是一件坏事,“崇拜英雄基本上就是把英雄当作一种信仰。这种信仰谈不上多好,至少,只有英雄主义是一定邪恶的。英雄主义的核心就是不相信人有必要顺应现实。外部世界不如我意,就改变它而不是被它改变。幸好,我的信仰组合中也有理性,甚至,理性还是最强大的信仰,所以,英雄主义能为理性所用。奇怪的是,我也有现实主义、功利主义的一面,这和英雄主义有冲突,但是,在需要展现英雄主义的时候,它们并没有阻拦,这大概是因为合乎信仰被视为一种利益,功利主义接受了英雄主义,就像它也接受理性主义一样,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它将合乎逻辑、英雄行为视为一种利益。当然,它的问题在于高估了身体的利益,低估了合乎理性、合乎英雄主义的利益。当然,我的信仰中也有利他主义、自信等对英雄主义有正面影响的信仰。所以,总体来看,我比较愿意为了英雄主义付出代价。” 阿梦说:“在信仰组合中,合乎任何信仰都可以视为具有一种效用。对智人而言,居于统治地位的效用是以利益为核心的功利主义,追求合乎逻辑也许能排在第二位。还有很多宗教、英雄主义、自由主义等不同的效用。它们合并后的总效用目前是接近身体的利益的,但是,应该向着价值的方向旋转。从细胞的利益转向英雄主义是有利于加速这一旋转的,尤其是将英雄主义用于为逻辑奋斗。” 我说:“可以将利益、价值视为两个坐标轴,信仰组合的总体效用就是二维空间中的一个矢量。任何两个方向之间可以相互投影。矢量除了可以伸缩,也可以旋转。我们都不是纯粹追求利益或价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效用方向。” 阿正说:“英雄主义是不是好我不敢说,但是我确实崇拜英雄,大概所有孩子都是这样。虽然mama说不应该关注结果,但是,我还是很重视结果,喜欢英雄最终获胜。” 我说:“这一点我也比较认可。我认为英雄主义就是灵魂不接受外界经验的改变,最好能不顾力量悬殊成功地改变了外界的经验,将极不可能的事情变成现实。如果失败,英雄主义会大打折扣。” 阿梦说:“想想看,如果不是身处信仰、方法、真理这些必然合乎逻辑的战场,如果地球上只有野蛮的动物,你怎么可能胜利?你如果在那种条件下还想做英雄,一定会死得很惨。我怀疑你仍然受到了经验主义的影响。很可能开始有一点英雄主义,随着遭遇的邪恶不断加强,而你每次都能战胜邪恶,按照趋利避害原则,英雄主义得到了不断的加强。所以,你的英雄主义只能在这个战场。你的经验主义仍然只是证明了逻辑的力量。你经验主义地加强了对个人英雄主义的信仰仍然是加强了错误的信仰。你应该相信这个战场是逻辑为王,没有第二个需要关注的变量,包括成功、失败这类结果。” 我说:“也许是这样。但是,有一种绝对的个人英雄主义信仰,就像绝不放弃,能大大加强我对自己的信心,只要我一直在这个战场上,它就是对逻辑的信心。这有什么不好?仅仅想着逻辑万能,那会让我的气势一下子掉下去很多。心中把自己当作大英雄,要比相信有个神会保护我战胜邪恶好得多,会自信得多。” 阿梦说:“我没有要求你放弃英雄主义,只是纠正你的逻辑推理。如果我们对逻辑的信心不足以支持我们充满信心地战胜邪恶、克服邪恶,适当借助一下英雄主义的力量又有何妨?毕竟,力量太过悬殊。其实,英雄主义当然不是纯逻辑的主要目标,只能说是副产品。但是,纯逻辑即使在很次要的问题上也能比以此为主要目标的主义表现更好,这才是逻辑的神奇之处。逻辑不追求更好的结果、更大的利益,不追求战胜更多的敌人,但是在这些方面都能做得很好,甚至是最好。” 我说:“从结果论的角度看,也许应该给纯理性形象化,就像给神塑一个雕像,想到纯理性的时候就想一下那个形象,口中念着我的主之类的话语,这有助于强化对逻辑的信念。” 阿正说:“可以默念我是大英雄!” 阿梦说:“别过分。这类辅助性手段都有后遗症的。别忘了,你当初无所不用其极地加强对研究的欲望、动力,后遗症直到今天都以功利主义、关注利益等形式顽固地存在。暂时的方法就是暂时的方法,即使有效,也不需要过于加强,因为将来放弃这种方法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凡事太绝对、教条,应该学学现实主义的中庸之道。” “真理就是绝对的,毫不中庸。中庸某种意义上是对现象、临时方法的处置之道。没有必要禁止临时方法,就像个人英雄主义,但是更没有必要将它奉若神明。所以,中庸这个思想要想正确,就必须理解为中庸也是中庸的。中庸是有时中庸有时不中庸的,这就像是对真理相对性的理解一样。片面强调中庸的绝对正确性是无法合乎逻辑的。否则,如果中庸是真理,为什么中庸不适用于中庸-非中庸?对中庸的错误认识会导致很多邪恶,如不敢坚持真理,不敢在真理的战场上展现英雄主义。其实,在每个关于真理的问题上都应该做到绝不中庸,丝毫不折中,认定一切无法合乎逻辑的存在都是邪恶的。” 我说:“你就会说,反正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太多的牺牲精神。” 阿梦点点头,“这我承认,我想着逻辑的时候并不能做到对逻辑极有信心,尤其是做不到不惜一切利益。我的灵魂和rou体更像是互不干涉,相互之间没有爱,也不会有牺牲。你的灵魂和rou体更像是有爱,rou体愿意为了灵魂的追求牺牲,灵魂也愿意让rou体得利。其实,你的rou体肯定不知道爱,那么,你的灵魂和rou体其实更接近于共生关系。” 我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是人身攻击。” 她冷静地说:“rou体和灵魂之间的共生关系并不一定坏。我的rou体和灵魂更像是相互独立,而独立和相爱没有绝对的好坏。我比较擅长克制自己,不让身体干涉灵魂。另一方面,我也不容易狠得下心牺牲身体。我认为你把身体当作战马,平时爱它,用的时候也死命用它。在我看来那就像是虐待动物,反正我做不到,所以,我不能像你那样努力。对我来说,rou体喜欢灵魂不喜欢的事情,灵魂如果不费什么力气,可以顺手做;如果要花大力气,灵魂就不愿做;灵魂喜欢rou体很不喜欢的事情,我也不会强迫它做,说得好听些是尊重rou体,但是,未必就没有受到身体的cao纵。所以,我厌恶你做rou体很喜欢而对灵魂没什么好处的事情,但是,你厌恶我不愿做灵魂愿意而rou体很不喜欢的事情也有些道理。说起来,我们在这种事情上居然也很对立,所以,rou体和灵魂之间也有相爱和独立两种契约关系,两种契约之间也能相互配合,取长补短。” 想到她屡屡不愿为我牺牲,也许她对我也只是想要相互独立?我冷冷地说:“我们一直很对称。” 阿梦拉着我的手,“英雄主义不应该只关注格斗、战争等人类活动中的英雄主义,那是可能邪恶的,甚至不是英雄主义的主要战场。也不应该关注谁是大英雄,谁的胜率最高、打败的敌人最多,敌人失败得有多惨,那些也是经验。即使你的表现很有英雄主义,英雄主义也不应该归于你,而应该归于你灵魂中的逻辑。逻辑才是最了不起的大英雄,它能从自身一个简单的概念创造出宇宙,能击败一切邪恶。这是何等的了不起!所以,最正确的英雄主义是无比坚定地相信逻辑,愿意跟随逻辑在一切战场上去打败邪恶。”我正纳闷她说这些干什么,她话锋一转,“成天欺负小女子可不是英雄主义。” 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我发觉自己灵魂中未见得没有从阿梦这里获得一些便宜胜利的想法。至少,战胜阿梦给我的快乐并不亚于战胜邪恶,可能是因为战胜阿梦比战胜邪恶难度大多了,次数少多了,而我评判英雄主义的强弱多多少少喜欢参考难度。边际递减原则在这里大概也是有效的。我对胜利的渴望不是假的,所以说出了可能令我后悔终身的一句话:“你让我多胜利几次我就不会关注这个战场了。”这不是理性主义说的,因为一旦胜利多了,从胜利获得的利益也会大幅下降,那甚至是得不偿失的。击败邪恶也存在利益的边际递减,不过,只要灵魂关注价值,利益的变化就不会明显影响自己的行为。但是,要证明击败阿梦有价值是不可能的。 我似乎能看到她的面部肌rou在紧急动员,大理石一样的面容有效地避免了笑意的出现,“那可不行。英雄对被自己击败的对手往往缺乏尊重,我可不打算为你高兴而失去你的尊重乃至关注。我要战胜你,让你从这个战场滚出去。” 这是下战书!想到昨晚的噩梦,我有了一丝不祥之感。想到她之前的话,我猜测,她大概是想让我在床上输得很惨,打掉我的个人英雄主义,不让我想着自己是大英雄就胡作非为,退出无法合乎逻辑地展现英雄主义的战场,老老实实把英雄主义用在研究问题上。这应该是合乎逻辑的要求,但是,接受这一点岂不是又被她打败了一次?而且,与战败后和英雄天各一方不同,我和她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岂不是每次运动都会想到失败?我发现,要想不被反复打脸,自己只能站在邪恶一边,而且是明知站在邪恶一边也要和正义作战。这是第一次,真的让人很头疼。想到这甚至可能是一生中唯一一次,头更疼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是一生中唯一一次,我下定决心要试试做恶人的滋味,但是,我怀疑,唯一一次未见得是这一决策的真正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