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浮生半日
七月初，我带着沈晔他们在昆明、大理、丽江饶了一圈，最后一站原定的是香格里拉，最近没能去成，直接返回了昆明。 我们一行五个人，俩女生仨男生。如果我没去那就是一对情侣和两个电灯泡的旅行，我去了变成三个电灯泡，又大又闪亮的那种。 我从市里高铁直达大理，他们从昆明自驾过来，我提前他们半天来到大理。在大理我找了一间小院子刚好有四个房间，老板很开心，他说他可以放假三天了。那笑，就像是996的人摸鱼成功了那样，倒是很能感染人。 我既怕沈晔毕业旅行不来云南，那他读研后就见不到了。又怕他到云南来，为什么怕，我也说不出。 客栈在才村，距离洱海很近，出门几百米就能去湿地公园拍照，就能骑行环洱海。距离大理古城也很近，夜游古城、以及深夜买醉都合适。晚餐时间他们来到了客栈，我去订餐他们整理房间。晚餐后，沈晔精神极好，我俩逛古城去了，他们就在房里呆着。 古城里有一些有趣的东西，比如扎染的衣服、自酿的果酒、手工饰品、鲜花饼。女人在买东西、找东西上面有男人没有的天性。沈晔买了一件扎染的T恤，我买了一条裙子，就这么换上，七月的晚风里都洋溢着白蓝相间的青春气息。 古城里的酒吧都或安静或吵闹，我俩买了两壶果酿坐在古城的石凳上喝着，听他讲未来的规划。 “我想结婚生子，要生一个女儿，最好是一对龙凤胎。” “你做梦呢，这男女哪能是你光说就能决定的。那要是生了都是儿子呢？” “…你这乌鸦嘴。” “你今年才22耶，怎么想得这么远…” 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笨啊，我22了，这结婚生子也得考虑了啊，就是十年内甚至五年内的事儿了。” “确实，也挺好的，结婚生子，人生很完整。”这句话后，我们陷入了沉默，我想说点什么打破这沉默，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沉默着，又过了一会儿，我想起来古城的鲜花饼，对沈晔说，“我们去买个鲜花饼吧，我知道古城一家特别好吃的鲜花饼，开了很多年了，他们自己家做的。” “好啊，可以当做甜品小食。” “咦，我还想着这是早餐呢！” “你们女生才是喜欢吃这些甜品做早餐的，男生吃着根本吃不饱啊。” “…说的像我明早上带你们去吃米线卷粉饵丝你们就能吃得惯、能吃饱了一样…”我眼神中带着点斜视和鄙夷，以回复沈晔语气中的傲娇。 “什么叫吃得惯？”沈晔开始找话语里的刺了。 “就是能吃习惯的意思。这都不懂，傻缺。” “月白，我觉得你越来越胆大了。以前你不是还您好、您说、麻烦您了这样的敬语么。” “啊，这样啊，好的。沈晔学长，您说的都对，都听您的。”我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似笑非笑地，古城昏暗的灯光下，我好像看到了他脸红。也有可能，是我喝多了，眼花呢！ 我俩扫了小黄车骑着回客栈，腿长的人真好，骑车都比腿短的人快。好像是发现我慢了，沈晔停在前面等我，我们路过一片花海，他忽地说，“才十点钟，我们去洱海边看看吧！”我惊呆了。 “今天你们自驾这么久不累么？” “我不累啊，我在车上就睡了一觉了。他俩喜欢开车，争着开，我坐后面挺舒服的。” “你可真是个大机灵鬼。” “我导航，走吧！” “沈晔，你是不是酒喝的有点多了，脑热上头了。” “别废话了，骑车走吧！反正距离客栈也不远。” 小说里写到的爱情大概就是这样吧，骑自行车去看海。虽然洱海是内陆湖，但是名字里有个海呀！ 我有轻微的夜盲症，晚上就看不清东西，洱海边的时亮时暗让沈晔在我眼中变成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云南真舒服，炎炎夏日里这气候，太适合养老了。” “这季是雨季，下了雨大理还会有点冷，丽江那边会更冷。” “那敢情好啊，除了去苍山那天，其他每天都下点雨岂不是很好。” “这么说也没毛病，凉快。” “大理你应该不适合长期呆吧！你这么怕冷。” “我也不知道这里冬天什么样，我只在夏天来过。雨季的凉快还比较舒服，不冷。” “云南舒适，慵懒，在这里呆久了，会安于生活的平淡和日子的闲适。一杯咖啡，就能坐着打盹一下午，晒晒太阳浇浇花，一天差不多就过完了。” “舒适的地方，旅游业才会发达嘛！我算是能理解你心心念念这里了，在BJ怎么都不太开心。” “你怎么会觉得我不太开心，我甚至没有在你面前表现过负面情绪。” “我又不傻，我会观察。” “你还观察过我啊？” “观察过啊，你这性子挺对我胃口的，不然咱也不能做朋友啊！” “做朋友挺好的，能一直做朋友就好了。” “这话说的，还挺奇怪的，你是想说啥呢？” “没什么，洱海边真舒服啊，我都想在这租个院子，养花种草、逗弄猫狗、晒晒太阳就是一天了。以后养老或许可以如此。” “你一点都不像现代人。” “咋说呢这话，我长的不现代么？还是穿的不现代？” “你的脾性、品味、审美都很古典。你喜欢的那些乐器和音乐，可都是流传几百年上千年的。你看看咱周围，有几个人像你这样，不用小红书、不看抖音、甚至连大众点评都不使的人。” “…你就是说我落后原始了呗？” “也不算吧，就是有时候觉得你和我们生活的不在一个世界，冷冷清清的，很有距离感。那些热点、明星、时尚，你都不关注不热衷。” “我是学传播学的啊，不热衷不关注不代表我不了解啊！我知道这些事，了解背后的传播逻辑就好了呀，至于其他的，多关注无益。” “我认识你这么几年，都不太知道什么东西能引起你的注意。你笑起来看着很温暖、待人处事温和有礼，越是如此我越觉得你像假的人，越让我觉得离你很遥远。” “但是和你做朋友我很真诚不是么？这就可以了呀，莫管他人喽。”洱海边的风把我吹得清醒了不少，那清醒提醒我此刻我不应该同他单独出现在这里。 “吹风了，挺冷的…” “沈晔”，我忽地打断他说的话，“我们都有过去，如果早几年认识你，你又会见到我另外一个样子。现在的我挺好的。”我微微笑着同他说这话。 “如果这样也算是挺好的，那以前得是什么样才算不好？” 我不知道今天他为什么会固执地重复地问我这些问题。 “都过去了，不提那些了。可能以后我真的释怀了我会告诉你的。” “真的过去了？” “沈晔。” “怎么了？” “我长的好看么？” “好看啊，很好看。你的眼睛非常美。” “我们走路回去吧！我不想骑车了。” 一路静默，看着我俩的影子，一下重叠，一下错开，真有趣。路过便利店，我进去买了牛奶，给沈晔强烈推荐欧亚的纯牛奶，他半信半疑地入口，表情变化极快。就我这吃货，推荐的东西可不会错呢！ 如果时间也就此停止就好了。苍山下，洱海边，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人生美好不过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