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过一阵急雨。 正被开膛破肚的路面上,到处是泥泞,泥浆化成的小溪缓缓流淌。 唐梓明提着下摆,踮起脚,小心翼翼的穿过街道。低头看看,心痛地发现自己新买的布鞋、衣袍的下摆,还是变成了花斑豹子一般。 在路边上摘了几片树叶擦了擦鞋子,却越擦越脏,唐梓明丢了树叶,无奈的放弃了。 开封府这段时间在改造全城的下水道,事情是好事,唐梓明也觉得很好。但修好之前,晴天尘土飞扬,雨天泥泞遍地,就实在让每天都要走街串巷,搜集新闻的他受不了。 带着一副坏心情回到报社,一个相熟的编辑看到他,就叫了起来,“明哥,怎么才回来,李叔正找你。” 唐梓明心里一个激灵,揪住编辑,“哥哥,是什么事?” 编辑却不透底,推着唐梓明神神秘秘的道:“好事,好事!” 唐梓明犹犹豫豫,“要真的好事,小弟回头肯定请客。” 编辑笑呵呵的,“这客你请定了。” 小报报社的记者多只是读过两三年的书,勉强能将语句写通顺了。所以他们将消息带回来后,都得先交给编辑来润色,然后才能刊登在报纸上。而绝大多数报社记者的工钱,一大半要靠文章发表后的奖励。 编辑不说掌握着记者的生杀大权,至少是掌握了记者的钱袋子。唐梓明却比同事们要强一点,能抓新闻,写得文章通顺,编辑只要稍作修改就行。在多少混了一个秀才身份的编辑面前,唐梓明还算有些体面,不过来到了总编面前,可就只能战战兢兢了。 唐梓明所在的报社,只是开封城中几十家小报之一。 与绝大多数同行一样,租了一间只有一进的小院,编辑们在东厢,排字和印刷在西厢,主编则坐镇中央。至于记者,勉强在厨房旁挤出了一个小间用来歇脚。 粗糙的纸张,低劣的油墨,三流的活字印刷技术,雇佣十几个工读的小报童在车站、城门等人流密集之地贩卖,剩下的就放在书铺寄售,除去人工,材料,房租等成本,每月能有十来贯净利就可以偷笑了。 这些小报在两大快报社的夹缝里面生存,鬼神志怪也登,家长里短也登,广告更是来者不拒,只要有得赚,节cao什么早抛到脑后。只有一条是所有小报都必须要遵守的——不要去占两大报社的便宜。 但总的来说,小报再小,报社总编则都是有体面的士人身份。 记者最多是个没功名的乡学究,编辑一般都能混到一个秀才,而总编,无论有无功名,在文坛都有些名气,甚至可以进出达官贵人的家门。 唐梓明战战兢兢,即使这位总编,总是去新曹门外便宜的私窠子,从来不去甜水巷那等稍贵的地方,那也是能被审官东院主簿邀请参加诗会的。像他这样在报社属于倒数第二阶层的小记者,平常一天下来连话都跟总编说不上一句,地位有天壤之别。 总编夹鼻眼镜后面的一对三角眼闪烁着,仿佛家庭主妇挑选菜蔬的眼神,“有干净衣服吗?” 唐梓明点点头。 他要去找新闻,总是会带着一身好衣服,快到地头才换上,寻常则是一身洗过头的旧衣。不过昨天旧衣给雨淋了,晾在报社里,今天早上来都没干,累得出门一趟把好衣服都给弄脏了。 总编已经将视线挪开,仿佛失去了观察的兴趣,“那好,快换了衣服,去自然学会!” “自然学会?”唐梓明傻傻的重复。 “别说你忘了,苏平章,韩相公课都去了。”总编将桌上的一份门状样式的信笺甩了过来,在唐梓明的面前转了一圈,“这是入场的门券,弄到可不容易。” 唐梓明还是有些楞,“这不是李三哥哥的差事吗?” 总编终于不耐烦起来,“李三摔折了腿,要养三个月。” “呃……哦!”唐梓明算是明白了。 《自然》上的内容,任何一家报纸上都有转载。但怎么样才能写得好,就需要专业性更高的编辑,在报社中,负责这个方面的,就是唐梓明和总编口中的李三。本是预定,这一次学会大会,他会临时做一把记者。之前的几天,李三天天都去自然学会报道,,每天化作文字的记录填满了大半个版面。 明白归明白,唐梓明从来没想过,这个差事能落到自己的头上。 “可我从来都没去过。” 总编放下夹鼻眼镜,无奈的瞅着唐梓明,“这里谁能去?老的老,小的小,平常能跟李三聊格物的,也就是你吧,听说你总是玩那些瓶瓶罐罐。” “七叔。”总编的亲侄儿在门口探头进来,他在报社里挂了一个编辑的职,却只有做杂事的本事,“车叫来了。” “车在等着了,拿了衣服,上车去换!”总编下命令,“回来也坐车,苏平章说了什么,韩相公说了什么,都给我原原本本的记下来。” 唐梓明委委屈屈接过不属于他的工作,一半是因为太突然,另一半是总编在催促他的时候,竟然没有许下一点实质性的奖励。 不过上车之后,他就立刻把委屈丢到了九霄云外,兴奋的一声尖叫,差点吓到了前面的车夫。 那里可是自然学会!这世上最博学的一群人就在那里! 一直到了学会会所的大门口,唐梓明还是忍不住笑。脸上仿佛在抽搐的笑容,看起来有三四分的诡异,六七分的可疑。 守在门口的有十几人,里里外外站着,正在检查所有人的邀请函和过所——即使不用穿州过县,衙门开具的过所也是所有记者随身必备的物件,。其中有一半身着朱红锦衣,腰悬佩刀——只要是京城人,一看便知是宰辅身边的元随。 在门前排队的有不少同行,唐梓明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走了上去。几步路的功夫,就被几个守门人好生打量了几眼。 应该是宰相莅临的缘故,身份查问得很细,各人的请帖,司阍过一遍手,元随再过一遍手,然后再对比过所上的面貌年甲,检查了印鉴真伪,这才放人进门。 门前的气氛有些紧张,唐梓明脸上笑容也渐渐收了起来。拿出门券和过所,跟着队伍一步步向前。 没有相熟的同行,唐梓明只能打量着难得接近的元随们。渐渐的,他觉得自己似乎能分得清,这些元随究竟是跟随哪一位宰辅了。 元随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是宰辅重臣们的亲信,绝大多数都是同乡担任。 苏颂、沈括皆是南人,而韩冈出身西北,只看身材相貌,元随们的背景就昭然若揭。 尤其是韩冈,据说跟着他的元随全都战功赫赫,弓马娴熟、武艺高强,手上没百十条人命不会被他带在身边。 不过当有人这么说的时候,只要问一句既然立下了这么多功劳为什么韩相公不让他们做官,保管立刻就冷了场。 但都上过阵应该是肯定的,唐梓明在近处观察,几名检查进出证件的元随,的确是有一副好身板,个头有高有低,宽度厚度却都超越常人,有两个露出来的脖颈都快赶上脑袋一般粗细了。 当真难得见到这般健硕的汉子,一个打十个都不在话下。唐梓明递过门券和过所,偷眼瞅着最为高壮的那一位。小时候缺乏营养,长得干瘦矮小,唐梓明一向希望能有个高大点的体格。 看似粗笨的壮汉,比外表要敏锐得多,发现了唐梓明的偷觑,冲着他咧开嘴笑了一笑。 壮汉的面容粗犷,笑起来比不笑还吓人,普通人肯定会被吓得噤口不言,可做了几年的记者,唐梓明早就学会利用一切机会,打蛇随棍上,“上下,可是韩相公的伴当?” 那壮汉又是一笑,露出了整齐的板牙,却没说话。他后方的头目模样的元随,倒是瞪了一眼过来,又把唐梓明的请帖和过所又多检查了两边。 这叫做将练兵之法用于治家吧? 被放入院中,唐梓明还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韩家的底蕴,一代发家的韩相公身上看不出来,在这些元随身上却是一清二楚。 东京城中真要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凭这些家丁,怕也能跟三五百禁军有来有往打上一阵。 唐梓明想着,绕过照壁,眼前顿时一片人海。 偌大的正院中,人头涌涌,自然学会的会员、受邀观礼的客人,以及来此采访的记者,都在此处汇集。 尽管从没有来过,但不用多想,唐梓明就找到了会议召开的地点,也只有高大如京师府衙大堂的正厅,才能容纳得下所有的会员,以及人数相当的旁听者。 唐梓明来得晚了,此时此刻,就连正厅门口都站着人,唐梓明站在人群后,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 仗着身形瘦小的优势,一猫腰就钻进了人群中。一边陪着不是,一边向里面走,仔细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和角度。 正厅内的布置有些特别,前方是一排排座椅,唐梓明看到坐上去的都是带着学会徽章的会员们。 而所有的外人都没座位,全都在后面站着,一眼望过去,唐梓明甚至看见好几个身穿官服的。 唐梓明很快就找到了落脚点,就在一个官人身边。那官人相貌不错,身量高挑,却黑着一张脸。 唐梓明点头哈腰的赔上笑脸,回头看看中央,已经能够看得到站在那边的韩冈,干脆就站定了脚,不往前挤了。 虽然身边的官人脸色难看的瞪了几眼,唐梓明却不怕。其他人就是怕惹着这些做官的,才不敢近前,在他们身旁留下一圈空地。 可唐梓明却想,他们又不认识自己,回头自己先走,也不怕这官人当着相公们的面大发脾气。 ‘真是什么人都来了。’ 瘦小干瘪,衣袍都是洗得脱了色,已经薄得透光,在不起眼的地方还打了补丁,章援隐隐约约的都嗅到了一阵馊味。 什么记者?就是包打听!报纸兴起后的新行当,包打听就成了记者,人品等而下之。走街串巷,窥人阴私,编造谣言,蛊惑人众。 章援用鄙视的眼神没能赶走对方,扯了扯襟口,越发的觉得空气污糟了起来。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赴会时连坐的资格都没有了。现在不但没有座位,连站在身边的人都是不知哪里来的下等人,就是在大庆殿上,身边也至少是个朝官。 苏颂的孙子苏象先,章援是认识的,虽然是站着,可他搀扶着苏颂坐下,然后就站在苏颂身后,可比自己的处境要强出许多。 无数的抱怨从章援心中漫溢而出,对父亲的,对韩冈的,对苏颂的,对自然学会的,对身边地痞无赖的,直到韩冈走上前台。 悉悉索索的杂音,陡然间就消失了。 全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一处。 唐梓明不再左顾右盼,静静的注视着宰相。 然后他就听到了宰相的声音。 “我有一个梦想。” ‘梦想?’ ‘做梦时的想法?’ 唐梓明跟所有人一样,都竖起了耳朵,瞪大了眼睛,却不明白韩冈的语义。 他虽然是第一次来负责《自然》和自然学会方面的报道,但他很清楚,自然学会之中,对巫卜梦占等装神弄鬼的玩意儿,持有的是什么样的看法。 “什么叫梦想?”讲台上,韩冈的声音传遍全场,“不是梦中的想法,也并非是妄想。所谓梦想,是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自己的要求。你以后想要做什么样的人,想做什么样的事,这就是梦想。” 这就是梦想? 其义与章援所知截然不同。 韩冈如今经常使用新词,或是赋予旧辞藻以新意。有人觉得还不错,反正日常用语是百年一变,隔了三五百年用词造句便截然不同,要不然九经诸典也不会需要一代一代的传、注、疏来释义。有人却不以为然,甚至愤加斥责。 但无论支持还是反对,所有人都不得不去习惯。章援这位宰相家的公子能做的抗议,也不过是无声的啧了啧嘴。 “不独是我,其实人人都有梦想。读书的想要金榜题名,务农的想要五谷丰登,做工的想要产业兴旺,行商的想要财源广进。《三分》里,三兴汉室,这是诸葛亮的梦想。《九域》中,乘风破浪,这是宋江的梦想。” 唐梓明不禁点头,更看到了台上的苏老平章点了头。 也许文人对梦想的理解,还是‘忽寝寐而梦想兮’的虚玄,还是‘老去山林徒梦想’的空洞。 但只要一提起《三分》里,刘备屡扑屡起的坚韧,诸葛亮鞠躬尽瘁的悲壮,《九域》中,宋江意欲扬帆万里,横渡大洋的壮阔,林冲欲统三军镇抚海外群藩的豪迈,洗心革面的公孙胜在观天仪下二十年如一日,要勘破七曜运行规律的追求。 唐梓明这种粗通文理的乡学究,甚至是不通文墨的普通百姓,也能明白什么叫做梦想。 他下意识的偏头看了看身旁的那位官人,却发现,他现在是双眉蹙起,一脸的疑惑。 章援疑惑着,堂堂宰相,当世大儒,进士及第的韩冈,将话说得如此浅显,不涉典故,反而用上说书中的例子,这是要说给谁来听? “在座的诸位,难道对日后就没有什么梦想?……我想,虽然不时会有些变化,但都应该是一直有的。” 当然是有的。 章援梦想过,日后能继承父亲的地位,掌握天下的权柄,高居万人之上,让重臣们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在午夜梦回时,甚至想过更近一步。 唐梓明也梦想过,每天都在想,这两年多攒些钱,在新城外买一间小院,娶一个嫁妆丰厚又贤惠的浑家,生两个儿子,女儿的话,相貌若还不错倒也可以有,每天桌上能有酒rou,这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了。 “但你们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 韩冈在天下民众之中,有着无可匹敌的声望,更在朝堂内外、军旅之中,亦有着莫大的影响力。 韩冈的梦想是什么? 很多人都想知道。 尤其是在韩冈放弃了在未来独掌天下权柄的机会,硬是要生造出一个大议会来之后,更是让天下人都来猜测他的心思。 外围坐着的章回想知道,李膺想知道,内侧坐着的黄裳想知道,王居卿想知道,沈括也想知道。 身为宰相家子弟的章援、苏象先,一个奉父命而来,一个随祖父而来,却连座位都没有,只能站着旁听,但他们同样想知道。 还有所有的宾客和记者,也都是一样的想法。 就如唐梓明,双目一瞬不瞬的等待韩冈揭开谜底。 “我最早的梦想,是在我才五六岁的时候。在那时候,我只想着,就是能过一个安安稳稳的日子,没有西贼的入寇,没有朝廷的征发。父兄都能留在家中,母亲也能免去劳作辛苦。” 韩冈丝毫也不遮掩寒素门第的出身。 灌园子,一向是嘲骂韩冈时,最常被使用的词语。世间甚重门第,即使是贩夫走卒的出身,也要给自己找个好祖宗。 欧阳修堂堂史学大家,给自家修谱牒的时候,都不顾前一半‘凡三百年,仅得五世’后一半‘才百四十五年,乃为十六世’这样的错讹,硬是要编出来。 以欧阳修为发轫,修谱、续谱在朝堂中成了流行,无论出身如何,总要把家谱编得花团锦簇,上则勾连帝王将相,下则与今之重臣联宗。 唯独韩冈,本朝的韩琦、韩亿不去联宗,前朝的韩愈也不去攀附,根本不在意祖宗如何。灌园子的称呼,坦然受之。 二十年下来,反倒是越来越少的有人拿着他的出身来做文章了。 “这样的梦想,这样的期盼,八百万关西黎庶,又有何人没有?” “寒家自京东乔迁至关西,迄今七十年。此七十年,西夏由顺而叛,由叛而兴,由兴而盛,由盛而衰,再由衰而亡,西贼兵戈之下,年年烽烟不息。关西人口八百万,无不受其荼毒。寒素之家,五十则为老,六十已难见,幼子未夭者,十人之中只得二三!老不得善终,幼不得生长,至于壮者,确有所用……”韩冈顿了一顿,三个字迸出唇齿间,“夫役也!” 声如寒水,沁透人心。 西北之乱,人所共知。 厅中出身关西的会员,多至百人。听到韩冈提起关西旧事,旧日的记忆也从心底泛起。 在韩冈的话语声中,又回到了那西贼肆虐的年代。伤心感怀者,咬牙切齿者,皆不知凡几。 “不仅关西军民备受其苦,天下百姓又何能独身事外。为补军费,朝廷税赋十数年间陡增一倍有余,天下哪一州哪一县的百姓,日常起居没有收到牵累?” “人人皆盼早灭西虏,得享太平。但这要如何实现?” “关西人口先时四百万,后至八百万,西夏人口初不过百万,后亦不过两百万。四倍于夏,始终不能克。其因何在?” 一个个问题犹如潮水拍岸,一浪浪而来,皆是困扰前人的症结,可在座之人,却没有谁不清楚问题的答案。 即使还有不明白的,韩冈也立刻给出了答案。 “甲兵!” 重重的两个字,让人明白其重要性。 “西乱之初,国朝接连三败,乃是士卒不练、兵甲不备、城寨不修之故。至熙宁初,三十年兵戈,士卒已精,城池已完,仍不能克之者,乃甲兵尤远逊西人也。兴州弓,瘊子甲,夏国剑,皆闻名于天下。皇宋之神臂弓,亦为党项效顺者所献。” “泱泱中国,能工巧匠,难以计数,甲兵竟不如虏寇,非是匠师无能,实乃朝廷轻忽,当轴诸公难辞其咎。至熙宁后,军器监立,甲兵始精。霹雳砲一造数百,神臂弓一造数万。板甲,陌刀皆以十万计。试问西夏如何不败?” “熙宁中,得河湟,断西贼右臂,元丰末,西夏国灭,元佑初,又复灵武故土,我少时的梦想,天下人的期盼,也终算是得以实现。” 仅仅是几百字,数十句,囊括了灭夏复土的十年征战。 但在场的谁都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惊心动魄的战斗,可歌可泣的事迹,多少艰难,多少血泪。 纵使唐梓明这等平民百姓,也禁不住热血沸腾,恨不得当时自己也能投笔从戎、参与其中。 更不用说在座的士人,参与过昔年战事的开始回忆旧往,没有参与的,也在脑海中描绘起彼时的铁马兵戈。 韩冈却没有等待,“旧的梦想即以实现,新的梦想又随之而来。” 他收起了之前说起西事的激昂,换上了稍微轻松的语调,“想我气学中人,当知此梦想为何?”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韩冈上面声传一室,下面的也喃喃相和。 横渠四句教,广播天下近二十年。天下士子,纵非气学中人,亦以此四句为记室之铭。 “所谓万世太平,正是那大同之世。” “大同之世,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这个梦想!” ps:十天前,祖父走了,不是什么大病,也没有太多痛苦。以九十六岁的年纪,算得上是高寿了,可说是喜丧。因为腿病,瘫在床上两年,对一向喜欢走动的祖父来说,现在应该也是一个解脱。但从丧事闲下来时,总忍不住心里难受。现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想跟大家说,有时间,多去看望一下家里的老人,真的,多回去看看。 还有这几天的断更,我会尽量补上,这个月接下来的几天,都会保持在六千字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