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言说听闻
次日天刚出了白，甲起下了床。按理说，甲本就喝醉了酒，昨夜还这般的折腾，废神废脑的，今日起得还这般早。 其实是被院外的动静给吵醒的，他本就年岁大了，睡足了三个时辰后就会慢慢地清醒过来。今日他本是想赖会床的，但听到屋外的动静就立刻起了。 这该死的佟大，倒是算准了时候，一刻不早一刻不晚。 也罢，看你造孽。甲起了床，再在院中洗漱，寻了根杨柳支，泡了泡水，咬开蘸些青盐，开始刷牙。 院外的佟大见甲终于出了院，也不管甲叫没叫他进来，推开院门，开口叫道：“哟，吴先生，怎么起的这般早。昨夜里可是辛劳，怎不多睡会儿。” 甲头也没抬，蹲在墙边刷着牙。佟大见甲没搭理他，就尴尬地站着，脸上却没有半分的红润，也不说话。 没一会儿，“呸！”甲刷完了牙，并将口中的沫子吐尽。 缓缓抬起头来，和佟大的眼光直直的对上了。 甲有些惊讶地说道：“哟，这不是佟大管事吗？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好沏壶茶呀。” 佟大的脸红了些，知道甲的不满，但又属实没法子了。 昨夜里，分明是说冯小公爷来访，可没一会儿就被通知说去公爷要同如夫人去东月湖游玩，还让自己明早去采买，单子也没给。 自己和媳妇那是一晚的没睡，单子都拟了七八张，又还深怕出了什么错处，让国公府蒙难，前些年的成国公就是个例子啊，好好的一个国公府就没了。 甲到底是个厚道人，和佟大毕竟没什么仇怨，又见佟大眼周的黑圈就知他一宿的没睡。 于是缓下气来，说道：“老哥哥，来，且坐下吧，喝口茶先。” 二人在院中坐下，佟大打水，甲整出茶具，饮却茶三杯。 甲见佟大心不在茶水，就直接开口言道：“佟大管事，昨夜的事可算是了了？” 佟大见甲终于开口说了此事，好一阵的心宽，紧绷的脸一下子展开了，激动地说：“还望先生教我。 昨夜公爷原是说什么冯小公爷来明州，可没一会儿就与我说什么同如夫人去东月湖，还特地让我今早去采买。这这这，先生，成公今安在哉？” 甲见佟大还整出句文言，不由地笑出了声，但又感受到佟大对申国公府的忠心，笑声由感到有趣变为安慰， “老哥哥，莫急。是国公府中来贵人了，府中的人需要回避，所以就让如夫人先去避一避。” 佟大立刻站了起来，一脸的惊讶：“府中来了贵人，她避什么避。嘶，按例公爷纳妾是准的啊，莫不是这位惹上什么官司了？京里来拿人了，这可藏不得啊！ 不行，我去和公爷说，可不能连累了国公府。” 甲虽知佟大和如夫人不太对付，但此刻还是感受到佟大对其的警惕，他只知道佟大媳妇是国公夫人的陪房。 又见佟大大有前去找申国公的意图，就忙让他坐下，说：“佟管事说什么呢。如夫人生在明州，和京里的人能有什么关系。是有贵人来了，要在府中住下。” 甲见佟大似懂非懂的样子，就知他还不明白，怕是还在纠结如夫人的事。就直白一些地说：“管事只需采买些明州的特产便可。 贵人久在京师，何等金贵物件没有见过用过。此外，礼法上的东西，明州集市上也买不来的。” 佟大终于明白了，什么人久在京师，什么都见过用过还要讲礼法。惊道：“看来市面上的说法是真的！” 甲见他这般的没轻重，拉下脸来，警示道：“什么说法，都是流言！佟管事，流言这种东西，真也好假也好，听听也就是了，可不敢传啊。 这事，我本不该同管事说的，只是一来不忍管事这般的紧张；二来此事也快有了分晓；三来管事知道也好采买。” 佟大好一阵的慌张，心想到底是在明州这种远地方待久了，脑子都不活泛了。感激道：“多谢先生教诲，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好去处，这仓促间属实难找啊。” 甲见佟大还是有些脑子的，笑着说道：“佟大管事不必如此。只是我那郑兄弟，正好有了船海货，原是准备卖与顾家的……” 不等甲说完，佟大直接说道：“多谢先生告知了。顾七可不是什么善人，还是先解了国公府的急好了。” 说完，二人相视一笑。 乙宅 卯初三刻，院中也有了动静，是夫人起来了。她虽与乙折腾了半夜，但仍是早早地起了床，顺便叫醒了斖斖。 斖斖那里想起，硬是拖到了卯正二刻才下了床，这还是夫人来门外催了三次的结果。 若是让乙或是陈嫂来，那还指不定什么时候呢。斖斖出了房，看到一脸不善的夫人，就知大事不妙。 果然，夫人不等斖斖辩解，直接说：“过三天就是你的及笄礼了，怎还是这副模样。若是早些年，都是按许嫁笄的礼节来的。你这样子……”“ 阿母啊，我去梳洗了……” 斖斖连忙逃离战场，夫人见她确实是去梳洗了，也就不乘胜追击了。 转了个身，就去和陈嫂商量要买什么东西了。 又过了会儿，夫人和陈嫂从戴春林的胭脂谈到了上月新开的梳篦店，说怡红楼常去那进货。 讲到怡红楼就顺势讲到了谢七侄子和一目堂周郎中的二儿子争粉头的事。 果然只有八卦讲起来最有趣，而且还是对头的负面八卦。 陈嫂讲起来是绘声绘色的，从谢七侄子和周郎中二儿子是怎么都看上这个粉头的，到老鸨怎么蒙骗二人的，再到二人是怎么同一晚上撞见的。 听的夫人是一愣一愣的，还不时地评价这个老鸨会做生意但人品属实是差了些，一个粉头竟能招来两个大头。 夫人正听得起劲，马上就讲到了谢七侄子和周郎中的二儿子碰上后发生的事情时。 斖斖出来了，说了声：“阿母，怎么还不出门啊。” 夫人一回头，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