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势

    周成安嚣张对着人口贩子伸手道：“我要再带一个人走。”口气里带着毋庸置疑的味道。

    人口贩子一把拽紧了手上的那一叠卖身契，手臂上青筋暴起，脸色阴晴不定，眼神四处打转，看不出到底思量着什么。

    院里突然吹起阵阵微风，循着这微风的痕迹仔细去找，来源便是在旁平平无奇打瞌睡的老者。

    “哈哈，既然是周公子说的，那您就随便挑一个去吧，就当是小的对您们这次招待不周的歉礼。”

    人口贩子的脸上再次挂上职业性的假笑，被捏成卷心菜的卖身契可以窥见其心情之阴郁。

    “呵呵呵，那我可就要挑了。”周成安作势拿过卖身契，嘴里发出夸张的拖音，脸上带着灵动的微笑，挑出大家都不看好的那几个反复打量，还发出类似思考意味深长的嗯声。

    人口贩子在一旁搓着手，脸上露出微笑，昨个他才上交了对这批小乞丐的报告，如果这个周成安挑了个不怎么好用的乞丐，也更好和上面交代，“擅作主张”的事也更好解决些。

    周成安在除了自己里面表现最差的三个人挑出了自己印象里成绩最差的卖身契，拿到手里头，上上下下来回打量。

    瞥了身边愈发轻松的人口贩子，周成安状作随意的抽出一张卖身契递给他。

    “嗯~我就要他好了，不给你添什么麻烦。”

    “好好，既然周公子所托，自然不在……”人口贩子下意识的附和，却看到自己手上的卖身契赫然写着叶无极三个大字，脸色顿时成了猪肝。

    被耍了，人口贩子脑海闪过一个念头，我居然被一个十多岁的小毛孩耍了，一时间怒气涌上心头，转而就想对着周成安发怒。

    “咳~”

    旁观的老者适当的发出声音，嘴角勾勒一丝笑容，将愤怒冲昏理智的人口贩子拉回现实。

    “好！”

    人口贩子的声音突然放大，接着呼出一口气。

    “既然周公子喜欢，那就带走便是。”

    人口贩子随手把两张卖身契丢给周成安，转头回到内院撒气似的把叶无极丢了出来，反手把院门闭紧。

    周成安笑了笑，伸出手拉起一脸迷茫的叶无极，拍了拍染在他身上的灰尘：“恭喜你重新获得自由，其实也不一定，毕竟……”说着说着周成安倒是自己突然有些惆怅了。

    叶无极虽然没有听懂周成安的话，但他看懂了周成安眼里的轻松和释怀以及怜悯。

    叶无极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无缘无故要帮他，但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帮助过了。

    “谢谢……公子。”叶无极脸上带着羞愧和感激，言语的声音也小的跟蚊子似的。

    “我们都是可怜人罢了，狐假虎威的人不值得你道谢，要不然还是对着师父说，说不定他心软就收下你这个傻小子了。”

    周成安双手背在脑后，一脸坏笑的对着叶无极挑了挑眉头，转头一看师父已经一个人默默走得老远，连忙谄笑着跑上去。

    ——

    “门主，下面来信了。”

    一名穿着酷似刺客的黑衣人，跪倒在典而俊雅的男人面前，他听着男人轻微的酣声，脸上不禁流下了冷汗，只敢低下头盯着地面。

    “我说过没有事，不要来打扰我午睡。”俊秀男子的丹凤眼缓缓睁开，深沉的眼眸慵懒的盯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话语简洁而平淡还带着些冷气。

    “属下知错，来信上写着盗圣已经到达聂安郡，还带了两个人走，其中一个是……是叶无极。”

    男人现在越发感觉如履薄冰，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门主敲击木制扶手的清脆声，前些天门主还说要收叶无极为弟子，如今就被盗圣带了走。

    “呵~这老鬼，走之前还不忘膈应一下我，真是一如既往的惹人厌。”随后门主翻了个身，随意的摆摆：“罢了，随他去吧，晾他也教不出什么，过两年还不得是交给我。”话毕门主又闭上眼，发出轻微的酣声。

    简朴的长老殿里头，除去供奉着初代祖师的神龛和香炉，就只安着三把木头躺椅，上面铺着些珍贵的毛绒刻的尽是赏心悦目的图案，其精心的设计专门为舒适着想，这上面却正襟危坐着三位白发苍颜的老者，三人一同盯着来前报道的黑衣人，只见他半跪着，却一声不吭。

    “小叶，门主怎么说，圣子之事如何了，要不然我们就去和那盗圣打一架得了老夫的身子骨还硬朗着呢！”坐在首位老气横秋的红鼻子老道急的瞪眼吹着胡子，就差现在出发和盗圣拼个你死我活了。

    “莫要着急大长老，且不说门主有门主的考量，就算是我们一起出手也不一定能抓得住那老小子，虽然他武功不怎么样，逃跑的功夫可有一手，像一条泥鳅似的，滑溜溜的抓不着还惹了身sao。”在他身旁的二长老看起来对此态度倒是平和不少。

    “那怎么办，楚小子上位两三年了，是！我承认他有点本事，是事情倒是都办的妥当，可找个徒弟把武功传下去，给他师父好好留个后这件事，楚小子却死活不肯收，谁来他都看不上眼，现在好不容易动了念头，却被这老小子劫了去，你叫我怎么不着急？”

    大长老说着说着涨红了脸，作势要就去厅里头和门主好好理论理论，一直在旁观的三长老连忙出手制止他。

    “别胡闹了，多大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你这臭脾气，楚小子不比你清楚局势状况，你就安安心的养老吧，听说桃花岛的桃花开了，比起在这无意义的怄气，不如我们一同去赏赏花。”

    三人中最为佛系的三长老已经习惯了给大长老找台阶下。

    “明明那鸟花一年四季都在开，年年赏年年赏，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虽然大长老这么说，但他还是跟着三长老他们一起向外走。

    一直半跪在地小叶从始至终都盯着地面一声不吭，直到三位长老都离去之后才缓缓起身，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不过是一群仗着自己年长就装腔作势的老东西罢了，还当自己有资格插手门内的事，门主没有彻底解散长老堂，给你们放三把椅子，已经是给予你们天大的恩赐了。”

    ————

    聂安郡最大客栈，龙腾客栈。

    周成安一手扯着鸭腿，一手拿着猪蹄，看着满满一桌饭菜，吃的不亦乐乎，与此同时一旁小口喝粥的叶无极就显得极为斯文了。

    “师父，呐，这个鸭腿好吃的很咧，猪蹄也不错，给您尝尝，无极你也吃啊，以后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说着就往盗圣碗里塞，一看盗圣碗里被塞的已经满满当当了

    “师父，您怎么不吃啊，饭菜不和胃口嘛，那我叫小二再上菜，小二~……哎呦。”周成安抱着头看盗圣铁青的面孔。

    “臭小子，我说让你最后吃顿好的，这就把师父当猪宰是吧，这一顿下来少说要费整整五两银子，都得从你的伙食里扣了去，做好在林子做一个月的饭准备。”

    “哎！哎师父不要这么无情嘛，呜呜呜，徒儿知道错了。”周成安围在盗圣身边耍宝，才半天相处下来，周成安已经摸清楚了自家师父的脾气，说是高人倒不如说童心未泯。

    “你便是说破天了，为师所决定的事都是不可能改变的，更何况还是为你好。”盗圣扭过头，不看周成安可怜兮兮的眼睛，可他无论往哪扭周成安都会跟着，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听着身边突然没了声音，盗圣偷偷睁开眼，发现周成安趴在桌上大快朵颐，对着餐桌扫荡，盗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得敲了周成安的额头。

    看着一脸无辜的周成安，盗圣一时间把原本要说的训话堵在了口，最后憋了句：“让为师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