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井波熏

    穿着金色鳞片皮鞋的浮夸主持人，像装了弹簧一样跳到井波熏的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连连赞叹。

    “不可思议！艺术赏绝顶般的评分！”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默默无闻的孤单选手最后时刻实现大逆转！”

    “同伴的羁绊，友人的梦想，这之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掌声就像潮水一样一层叠过一层，日本人在音乐上的鉴赏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毕竟艺术氛围浓厚，同时在音乐的谱曲等方面几乎领先隔壁东方国半个世纪。

    很多创作者的曲子版权在被买过去改编填词后，横扫了各大音乐奖项。这也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在国际上抬头挺胸的资本。

    主持人打开手里的折页，翻着这位少女的信息。

    “让我们来看一看这是哪所学校.......哦？八王子高中？”

    “是那所著名的升学率超高的学霸集结地！”

    “说到八王子高中，今天可是有着彩蛋等着大家哦~”

    “细心的观众恐怕已经猜到了，在场的人应该有不少是为了他们来的吧？别着急，很快就轮到了。”

    拿着单簧管的男生脸色一僵，他以为他们已经坐稳第一了，没想到被井波熏后来者居上。不过还好，至少没被淘汰。

    音乐就是这样，管你是一人还是一团，能够让观众产生共鸣的音乐才是好音乐。雅俗共赏才是真。

    硬要说的话，还是新园高中挑选的曲目过于古典了，评委评分不错，但观众好像听的有些昏昏欲睡。

    以一己之力镇压一团，井波熏的行为放在漫画里怎么说也算是个热血少年漫题材。

    武侯庙分会场的演奏组入围学校，最终敲定为新园高中和八王子高中。

    井波熏抿起嘴角轻笑，这个成绩她很满意。提着两边的裙角，身体稍稍下沉，向观众颔首致意。

    接着也没有跟主持人说几句话，以体力疲惫为由隐隐退出舞台，消失在观众的视线中。

    没有激动到哭的感言，也没有趁机向观众大肆介绍自己。

    来时如飘叶，去时如升雪。

    低调的简直不像个正常的艺术赏选手。

    但就算是这样，无数的观众都被她的钢琴曲和文静的外表吸引，一时之间选手的账号关注数猛增五万之多。

    当看到井波熏的那明晃晃的S级牌子被评委举起时，得了B级评价的学校一片不甘的哭声。

    他们知道，他们的旅途到此为止了。

    如果是以前正常的海选赛场，他们的成绩足以出线，但奈何不走运。

    两个A级，你告诉我说这是海选的等级！？

    这是什么死亡地狱组！

    以海选十选进二的规则，只有前两名才能进入下一环。

    如果是下一轮初选二进一的规则，那么盛岗高中还有机会，可惜没有如果。

    八王子高中剩下的参加演奏组的人自觉表现不可能超过井波熏，但还是选择上场演奏完自己的曲目。

    毫无例外，没有一个能再拿到A级评价。

    她们宁愿上场失败，也不想当个灰溜溜逃跑的胆小鬼。

    无数汗水浇灌的乐器，不能在此刻奏响也太可惜了，哪怕是淘汰，也算给自己青春一份完整的答卷。

    演奏组的女生们簇拥着井波熏，就算没法进入下一轮又怎样，她们这次来参加就是为了狠狠打吹奏部的脸，而井波熏做到了。

    至少她为八王子高中争取到了晋级名额不是吗？

    井波熏的荣誉，是母校的荣誉，更是她们的荣誉。

    因此参加演奏组的成员比她们自己晋级更加开心，井波熏虽然很没存在感，但她们不妨碍为她感到高兴。

    “太厉害了！井波赛高！”

    “井波第一！八王子第一！做到了，我们做到了，八王子高中突破海选了！”

    在学校董事会观看直播的铃木校长和一众校董们也忍不住挥了挥拳头。

    他们本以为吹奏部没能参加这次的演奏组已经做好了毫无建树的可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

    吹奏部那群家伙每个季度，拿那么多的社团活动经费都干了些什么？

    “额，这位井波同学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

    也许是错觉，巫马星津感觉她的姿态像极了小早川有茜学姐，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典雅，不过小早川学姐并没有井波熏身上那份书卷气。

    “感觉她好陌生啊，大家有认识的吗？”

    巫马星津摸着下巴看着液晶屏幕里向观众致谢的井波熏，问起了旁边的宫口正治。

    后者一副‘你问我？’的表情，摊了摊手：

    “巫马老师你这个问题也许不该问我，我每天除了写字就是写字，哪里会关注女生的情报。”

    藤中修看了半天也对这位文静的少女没什么印象，向巫马星津提议：

    “可能见过几面吧？我也不确定，井波同学在学校里应该属于存在感很低的那类人吧。就像归家部的人一样。”

    “关于女生的情报也许应该去问田中介，没有他不知道的小道消息。”

    “算了，只是好奇而已。”

    巫马星津比较喜欢井波熏演奏的钢琴曲，作为一个对音乐敏感的人，对方的演出着实惊艳到他了，但也仅限于此。

    一个川木洋子和于泉我美就已经够他受的了，巫马星津没有心思再去招惹其他女性。他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在井波熏身上看到了小早川有茜的影子，巫马星津不由得升起对学姐的思念，真是好久都没见面了，也不知道学姐在做什么。

    好像没有见到那位安逸寺辉姬，想想也是，以对方的地位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况且她所代表的青樱私塾根本就不需要参加海选，这就是曾经获得过金赏学校的特权。

    井波熏讨厌变得显眼。

    离开舞台，没有回休息室，从被同伴包围的圈子里挤出。

    文静可爱的小脸上礼貌的让人产生距离感，井波熏一一感谢过他们的支持后离开。

    脚步越走越快，推开洗手间的门，里面空空荡荡。

    从人群中脱离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压力。

    手机铃声响起。

    井波熏在洗手间的隔间里接起小早川有茜的电话。

    “有茜小姐......”

    “这次做的不错。”

    手机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全然不复跟巫马星津说话时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命令的语气。

    “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那晚川木洋子是为了怀上巫马星津的孩子......”

    “巫马君最近有去川木洋子家吗？”

    “偶尔还会去。”

    “知道了”

    “你接下来.......”

    “真的要这么做吗？也许还可以有别的方式吧？我一定可以找到解决方法的，请等我......”

    井波熏眼瞳一阵颤抖，她的人生还不想就这么彻底毁掉。

    “够了！像条听话的狗一样去做！”

    “你的jiejie很辛苦的吧？在东艺上学开销很大，还要养着你这个只会弹钢琴的meimei，你的推辞是觉得我的巫马君很恶心吗？”

    “感激涕零的接受吧，这是给你的恩赐。”

    “现在的表现足以吸引巫马君的视线，但这件事要等到初选之后再去，如果这期间发现川木洋子还有这样的举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

    听完吩咐之后，井波熏痛苦的哭泣起来，隔间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悲鸣。

    “呜呜呜...”

    有茜小姐的命令是绝对的。

    从一年前被有茜小姐解救后，一直如此。

    她会弹琴，也只会弹琴，除此之外无论什么打工兼职都会搞得一团糟。

    父母离异后相继失去联系，只剩下相依为命的jiejie，然而jiejie在东艺大的学费昂贵，靠着微薄的收入勉力维持着两人在东京生活的开支。

    在jiejie累的病倒之后，家里失去收入来源，迫不得已井波熏去应聘面试了各种工作，但毫无例外都失败了。

    工资没有拿到，jiejie还要拖着生病的身体向店主递上赔偿金道歉。

    最终当初在jiejie没钱住院时，她被逼无奈选择了去接爸爸活，也是在那一晚遇到了小早川有茜。

    那晚的每一帧画面她都可以回忆的清清楚楚。

    这位典雅的千金小姐站在那，身边的人群摩西分海一样从身边绕过。

    潮水般的人群，闪烁的红紫色霓虹灯光晕，本来将要成为她第一个客人的中年男人的痛苦呻吟。

    黑百合一样的华裙，神秘的像中世纪宴会隐藏在阴影后的贵族少女。

    脸上的微笑冰冷，向她伸出手，如此说到：

    成为我的狗吧，我会给予你想要的一切。

    一如同命运般的邂逅。

    小早川有茜就像她生命中出现的一束光，将要溺死之人手中的稻草，划破绝望之人黑夜的流星。

    自此井波熏一直跟在小早川有茜身后，作为一个影子存在，接受各种方面上的培养，有些让她想起来都觉得耳朵发烫。

    井波熏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不菲的钱入账。

    至今为止生活的改善，富裕充足的物质条件全受有茜小姐所赐。

    再也不用像曾经那样看着jiejie在大学下课后打工到凌晨两点，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早上为她准备便当的样子无能为力。

    虽然跟着有茜小姐经常会在身上留下伤痕，不过习惯之后好像也不觉有什么了。

    至少说明有茜小姐还在乎她，不像其他人一样被无视。

    逐渐的，她不再满足于只接受有茜小姐造成的疼痛。

    就像虫豸追求光亮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井波熏拼命模仿着她的优雅身姿，想发设法的去接近她。

    但无论如何都只有冰冷到极致的回应。

    厚重的冰墙构建起的壁垒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直到某一天她打扫着教室，看到了校园里走在一起的两人。

    小早川有茜在巫马星津面前展现的甜美微笑，那饱含情意的眼神流着蜜，爱意几乎无法遮掩，疯狂的占有欲让她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她彻底明白了一切。

    小早川有茜只有巫马星津，就像她只剩下jiejie一样，

    也是那一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存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