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不如畜
忽然，窗外一道白光闪过，照得屋内亮如白昼，刹那间，桌椅移位，冰冷的海水涌进进来，迅速蔓延至脚边。 轰隆隆，伴随着雷声，闪电消失，桌上的蜡烛也全都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凌厉的冷风像刀子一般，在二人周身旋转。 包拯抬起脚，惋惜道：“我的新鞋啊，才穿了三天，艹，上帝了不起啊。” 阎王悠闲地坐着，黑暗是他主宰的世界，用这种小伎俩吓唬他，上帝估计没长脑子，他这么想着，轻轻打了个响指，房子里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幽蓝的火焰漂浮在水面上，把水底的世界照得一清二楚。 黑黄相间的海蛇游走在水下，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安然端坐的两人。 包拯低头去瞧，煞有介事地说：“呀，是蛇，有剧毒的，大人，咱们赶紧跑，找傻蛋那老小子来帮忙，对手可是上帝，咱斗不过啊。” 阎王睨了他一眼，“咋咋呼呼，活了几千年，就不能稳重点。” “啊，好，稳重点，稳重点。”包拯双腿盘坐，双手扶于膝上，闭眼，腹部一张一缩，轻声念，“呼……吸……呼……” 海浪拍打崖壁，澎湃的涛声震耳欲聋，远方的天际无数条银蛇闪烁，雷霆之声响彻九霄。 音浪接踵而来，铺天盖地，几乎要将二人淹没，包拯视而不见，专注地练习吐纳，阎王期待地望着厨房，“上帝手艺应该不错吧，就是一顿饭做这么久，也太没效率了。” “是啊，拖拖拉拉，不想请我们吃饭，就干脆点，磨磨唧唧，我肚子都咕噜噜地叫了。”包拯借着吐纳的间隙，插了一嘴。 海水疯狂往上涨，蓝色火焰蹭地化为一群鬼头，鬼头张开布满獠牙的大嘴，用力一吸，一股股水龙卷被吸入口中。 海水源源不断，鬼头的肚子也是无底洞，两边僵持着，谁也不认输。 “咚” 厨房里传来愤怒的敲击声，像是平底锅被狠狠砸在了墙上。 上帝眼瞳里闪着金色的光，全身上下被包裹在圣光之中，他缓步走出来，看见无形的音浪被挡在阎王两人的身侧，恐怖的鬼头肆无忌惮地吞噬海水，那两人一个闭目养神，一个满脸期待，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年。 “你们到底想怎样？”上帝声如洪钟，却带着慈祥和宽容的笑脸，虚伪一词在他的神情中演绎得淋漓尽致。 阎王单手支着下巴，意味深长地说：“你又想怎样？不是说了让你备点吃食吗？空着手从厨房出来，你也好意思。” 上帝走近，海水和音浪全部褪去，鬼头消失，房间里恢复成最开始的模样。 “你们二人到了我的地界，还如此霸道，真是没有礼貌。”上帝肩膀松垮下来，扬了扬眉，无奈道：“你们地府的本事，很是了得，罢了，年纪摆在这里，我认输就是。” “大人，他内涵你，说你老。”包拯睁开一只眼，身子靠向阎王，压低声音说：“听傻蛋说他的顶头上司心眼坏得很。” “我听得到。”上帝笑容有点僵，“撒旦才是恶魔，你们管地府的都是一路货色，怎的说我心眼坏。” “你故意进厨房躲着，暗中出手，心眼还不坏？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不好吗？”包拯哼了一声，“要我说，咱俩年纪差不多，你也别在这儿摆谱，我老大可不吃这一套。” 上帝揉了揉眉心，哀求道：“两位，行行好，我老头子已经很多年不管人间的事了，你们到我这里来，莫不是向我许了什么愿望，你们现在说，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马上实现。” “愿望？”阎王眼皮一抬，“好呀，我要地狱空荡荡。” “额……” 上帝愣了一愣，险些闪到舌头，缓了片刻才说：“地狱是撒旦负责的，这个我管不了。” 说着抹了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摘下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开启神识视听，人间无数嘈杂的声音涌来，纷乱无序，他皱了皱眉头，试图寻找阎王出现在这里的动机。 阎王敲了敲桌子，“上帝，别看了，人间太平，没啥事。” “那你们来我这儿到底什么事？”上帝从上衣口袋拿出一个金框眼镜，带上眼镜的他温和斯文，人畜无害。 阎王想了想，噗呲一声笑了，“我要说我们走错了路，你信吗？” “信。”上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大人，他想赶我们走。”包拯又插话，“他还没弄吃食招待我们，酒都没喝上一口，这上帝忒小气了。” 上帝无语，大手一挥，桌上美食佳肴，应有尽有，红酒啤酒白酒，一应俱全，边上还站着七八个身材窈窕，穿着单薄的少女。 阎王看了满意地点点头，指着上帝说：“好小子，这几个姑娘不错，就是不该薄待她们，至少也该给她们穿件像样的衣服。” “这叫比基尼。”上帝解释说。 包拯抬杠道：“咱又没在海边，穿什么比基尼，小气就小气，还找借口。” 上帝不语，抱着手望向前方，周围环境变化，屋顶变成蓝天，地面变成沙滩，海风徐徐，浅滩上游人如织，男女老少穿着泳衣泳裤，在海水中嬉戏。 阎王低头一瞧，身上的黑袍变成了蓝色绣花短袖，白色五分裤，黑靴化作拖鞋，露出十个俊秀的脚趾头。 他腰间的钥匙还在，想到上帝不可能驱动鬼门的钥匙，他警惕的心理稍稍放松下来。 包拯嘿嘿一声，他身上就穿了条泳裤，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人间的许多趣事，他早已渴望不已。 招呼也不打，张开双臂朝着海中跑去，刚刚那几个靓女嬉笑着追上他，他干脆来个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人间如此有趣，难怪你乐不思蜀，天堂都不回了。”阎王淡定地双手插兜，斜睨着上帝，“我听说，人间的人活得不如畜生，不知道你可知晓此事？” 上帝哈哈一笑，抬起手遥指远方，前方的空气泛起阵阵涟漪。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个金发女子怀里抱着一只猫咪，腰间系着条彩色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个三岁小男孩手腕上。 小男孩边走边哭，女子只顾着撸猫，愣是没发现。 再远些，一个佝偻的老头牵着条大黄狗坐在公园里，手里拿着一袋面包，当鸽子飞来时，老头把面包撕成小块扔出去，鸽子立即飞到他面前，不住地朝他点头。 老头离去之后，一个中年流浪汉跑过来，蹲在地上捡遗漏的面包块。 三十米高的楼层上，站着一位西装笔挺的年轻人，年轻人仰头对着天大吼，吼了好久，像是在痛斥什么人的罪行，楼下聚集了很多人，有人拿出手机拍照，有人开了直播，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 在这栋楼的隔壁，一只小猫趴在二楼的阳台上，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几十个消防员围在下面，紧张地伸出手，生怕小猫摔下来。 阎王闭上眼睛，淡淡道：“原来如此。” “人类越来越会及时享乐，至于愿望什么的，早就没有人当真了，没有人许愿，也就不需要我去忙活了。”上帝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听说你们的玉帝也到人间历劫去了，南海观音把莲花宝座交给红孩儿，自己到西方找如来下棋。” “如来这个老金刚，占了西方老大一块地方，把天堂都挤到了西北方，这不，我都只能搬到人间来住。” 阎王呵呵一笑，“要不，让如来把你们那儿合并了，你辞去上帝一职，在人间潇潇洒洒，多好。” “哈？”上帝震惊地后退两步，忙拒绝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这点小地方，还劳烦如来干什么，多不好意思。” 他明知阎王是开玩笑的，眼神却是躲躲闪闪，不敢看人，阎王顾着看包拯，竟也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