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最终的决战
东南巨变很快引发的西南各地局势的变化,岳乐不得不放弃驰援武昌城的计划,将线国安所部留驻闽北,同时让陈泰所部完成军事动员,作为福建战局的机动力量,随时听候调遣。而他原本部署在赣东的数千清军也匆匆从汀州府入闽,支援正在漳州府北部负隅顽抗的尚可喜。郑成功虽然已经引起了清廷的重视,但和李定国比起来,却还是差得太多了。再加上福建有线国安和陈泰,岳乐并不担心。李定国和尚可喜斗智斗勇了十数日,虽然最后窦名望率兵从潮州府赶来,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击,岳乐的赣东援军便已经抵达。最终,李定国只好扎下坚固的营盘,让窦名望率军留下,和清军对峙。福建的地理形势使得大军粮草的运输十分困难,并不适合大军团作战,加之李定国大军云集,又无法事先准备,若是强行重兵驻守,或是强攻城池,只能是凶多吉少。而且,孙征淇此时还在漳州府城,李定国虽然救回了儿子,但经此一事之后,已经完全不能放心这个危险的小子。所以,重重考虑之下,李定国最终还是率兵回到了漳州府城,亲自坐镇,顺便和郑成功联系,以商议福建战事,以及表明自己的不得已。不过,他没想到的是,孙征淇收到了孙可望的最新命令,并没有和他争夺漳州府城的计划,只是要确保刘国轩这个反正将领在漳州府城的地位。局势突变使得孙征淇等人不得不做出改变,孙可望考虑到大局,也不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干脆让李定国和郑成功自己在福建和清军斗。对于孙征淇的要求,李定国一开始并不愿意,但又想到了优待刘国轩在福建今后的战事中能起到的特殊作用,最终在幕僚的建议下,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并恩威并施,想要将刘国轩收归麾下。至于刘国轩,在孙征淇带着彭信古和陈少川离开之后,虽然临别之际,话说得很好听,但他明白:他实际上已经被抛弃了!身处如此乱局之中,刘国轩想过很多种可能,但还是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容易就被新主抛弃。作为一个新近反正的绿营将领,刘国轩无论是对孙可望还是对李定国,亦或者是郑成功,都没什么忠心可言。但他却看得懂局势,至少从漳州大战来看,还是孙可望最强。于是乎,作为最强二五仔的刘国轩,又再次准备开始“身在曹营心在汉”的艰辛奋斗历程。郑成功那边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李定国和孙可望两人,最终谁赢,刘国轩自然就跟着谁。而因为实力不足,一直周旋于明清之间偷偷发育,后知后觉的郑成功此时也终于占据了二府之地。他辛苦训练的铁人兵也终于在野战中取得了几场胜利,甚至还有对耿继茂所部骑兵的胜利。以步对骑,配合着火器,在野战中取胜,这对于郑军来说意义重大,更被郑成功视为自己真正获得了争夺天下资本的象征。不过,随着线国安和陈泰的兵马开始动员,郑军的军事进攻也开始收敛,逐步转为了固守收复城池的军事防御。这一次,有李定国牵制另外一半清军,己方又兵强马壮,郑成功终于有了守住城池,获得根据地的可能。这种局势之下,远在北京的顺治皇帝就坐不住了,经过“议政王大臣会议”的商讨,最终决定让北京方面的八旗军提前行动,南下支援武昌城的洪承畴大军。岳乐此时已经焦头烂额,福建的战事危急,李定国又没有继续投入真正的主力,这使得他根本不敢撤走赣南二府的驻军。而赣东方面的清军兵力不足,使得他无力发动新的进攻。由此,江西福建二省,李定国,郑成功虽然取得了只要突破,但并没有能够打破双方战略相持的局面。相较而言,北面的四川和湖北方面,战事就要激烈得多。只是,没人监督的情况下,四川主帅,蜀王刘文秀又又又开始轻敌冒进了。然后,还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一开始刘文秀派出精兵轻装简行,从川西北绕道汉中,企图避开吴三桂的主力,在北面战场取得突破,倒也没遇到什么阻碍。而如此出其不意的进攻之下,甚至还攻下了一座城池,使得刘文秀随即派出了预备的三千战兵,想要进一步扩大战果。只是,吴三桂虽然没想到刘文秀敢派兵孤军深入,当依旧反应迅速,派出了三千余关宁军前往支援。刘文秀由于此前的战绩,再度膨胀,开始催促领兵主将王复臣加速行动,趁清军守备不足,继续往北,攻下更多城池。但是,吴三桂的关宁军精锐及时赶来,王复臣不敌,短暂交锋后只能撤退,最后刘文秀亲领的援兵未至,他刚刚夺下的城池又被清军夺了回去。这只能说是刘文秀的正常发挥了——前期出其不意,强劲无比,后期同样出其不意,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不过,不同以往的是,刘文秀这次有了失败的实力,便是败了,对局势的影响也不大。而荆州方面的李来亨则要谨慎得多,他一直按兵不动,等待高第重新部署,转移几座城池的兵马,再半路而劫。高第原本还能耐得住性子,敌不动,我不动。但随着洪承畴在武昌府连连失利,高第的压力也逐渐加大。而且,在大西军水师的严防死守下,他的哨骑一直难以渡江,并不能对荆州府南部地区展开有效的侦察。所以,在武昌府方面要求调兵支援的压力和对李来亨的判断失误共同作用下,高第最终松口,调集了三千多兵马,准备派往汉阳,交给张勇等人指挥。只是,他的这支援兵刚刚汇聚,就被李来亨的哨骑侦查到了。然后,还没离开荆州府的地界,就被突然乘船,登陆长江府北岸的李来亨大军截住了去路,并近乎全歼在了荆州府当地。不过,李来亨孤军深入,又没有携带辎重,无法攻占城池。在给养不足的情况下,只能放弃了继续进攻的计划,随即撤回了南岸。虽然西南战线各地都爆发了或大或小的战斗,明清双方互有伤亡,清廷败多胜少,对大西军的军事优势被极大削弱。但整体战局的胜负却仍旧难说确定。福建仍在战略相持,仅靠郑成功的兵马难以取胜,但李定国自己和郑成功一样,都不愿意将主力投入福建。而福建不动,岳乐安排在江西的其他兵马也同样不动,使得江西的战局同样相持不下。四川和湖北西面的战局也大抵如此,刘文秀先胜后败,吴三桂也无力乘胜追击,李来亨虽然取胜,但同样无力扩大战果。只能说,明清双方在实际兵力差距没有大到一方取得优势的情况之下,双方其实很难下定决心打一仗。毕竟,打仗不是儿戏,战败更是难以接受,甚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因此,这场大战的关键,最终又回到武昌府的决战之中。孙可望虽然调来了冯双礼和马进忠的兵马,但面对清军即将南下的另外一支主力大军,仍旧忧心忡忡。虽然岳乐已经无力派兵支援,但他除此以外,还要应对武昌城内的清军。洪承畴似乎是算好了时间,在和殿前军交锋了数次,向城内守军证明了这支明军并非不可战胜之后,便停止了派兵出城作战,摆出了一副死守之势。孙可望虽然有意消耗城内的清军,以避免对方在自己和八旗兵主力大决战的时候忽然出击,但面如强行攻城的巨大消耗和士兵伤亡,最终也只能作罢,只是不时进攻,以鼓舞士气。清军的另外一支主力部队战斗力依旧十分强悍,而且随着气温转凉,不止是这些从北京派来的八旗兵,就是原本从北方各地调来的绿营兵精锐,战斗力也已经基本上得到了恢复。换言之,清军的实际兵力会在冬季得到有力的补充,这对于孙可望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因此,他为了确保大战的最终胜利,必须还得继续调集更多的兵马前来。“把湖南,广西两地的农兵抽调一部分过来,精锐部分编入一个新的战兵营,其余作为辅兵。”孙可望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调三万过来,至少要有一万精兵。另外,能在湖南调,就尽量从湖南调,广西路途太远,恐怕秋粮的收割会不及时。”“国主,这次大战,北京方面的清军恐怕将会倾巢而出,预计会有三四万之众,若是包括包衣,则极有可能超过十万,以我军现在的兵马,是否要将湖南的卫戍部队精锐调来?”白文选拱手抱拳,提议道。“卫戍部队暂时还不能动,若是湘东出了差错,就得靠他们拖住清军的突袭部队了。”孙可望摇了摇头,“而且,咱们调了那么多农兵,若是再把卫戍部队调来,后方还有那么多粮食要征集运输,那些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孙可望不止要确保武昌大战兵力充足,更要确保后方无虞,很多兵马并不能随便调动。而且,农兵总数虽然号称十万,可是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些兵马的战斗力如何,就一言难尽了。调出三万已经是属于“竭泽而渔”,精锐尽出了。“国主所言极是,大战在即,粮役繁重,各地不安的因素都在增加,若是抽空了地方卫戍部队,恐怕征集徭役都会成为问题。”任馔拱手拢袖,又继续说道:“秋粮收割之后,清军主力应该已经在汉阳休整,农兵需要以最快速度赶来,在战前完成休整,否则很难达到预定的战略目标。”“大战的军需物资,粮草补给任尚书你继续全权负责,协调各部,一定要保证满足大军所需。”孙可望说完,又扭头看向了白文选:“文选,你说说目前已知的清军军情,接下来的大会战绝不容得有任何差池。”“是,国主!”白文选又抱了抱拳,道:“据军情司和审问俘虏获得的情报,在北京的八旗兵,若是极限动员,应该在四万左右,加上随军的包衣兵,总数或许在十二万。但前一年的大战,鞑子的随军包衣兵损失惨重,又调了一部分组成新汉八旗,那些新补充进来的包衣兵,相当一部分战斗力或许弱于一般辅兵,甚至不值一提。不过,值得注意的是,清廷借助洋人的力量筹办了许多新的火器工坊,这批后来的八旗兵中,火枪兵的战斗力或许将十分强悍……”“前一年的湖南大战,清军损失了近万八旗兵马,现在在湖南,江西的野战八旗又有两三万,北京,西安,南京,福州等地又需要驻扎兵马,以防不测。就算清军极限动员,将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男丁都征集入伍,极限兵马也确实只能如此。此战若是咱们胜了,能够歼灭大部分八旗兵,那其他地方的八旗兵就不足为惧了。鞑子乃是小族,满蒙都难以大量补充,唯一能靠的,就是汉jian。而咱们只要收复一块失地,就有源源不断的新兵源,新财税,清军绝对耗不过咱们。”孙可望踌躇满志道。他和主将已经推演了数次,就战争的最终结果,得出了三个主要的预测。最好的,就是歼灭这支八旗兵主力,但若是如此,殿前军和各部参战兵马必然损失惨重,肯定无力南下攻打江西,只能配合刘文秀和李来亨,收复湖北。次一点的,则是重创这支八旗兵,迫使其撤兵,但如此的话,只能等到清军北撤,休养生息的时候,再收复湖北了。但这两个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清军都还有能用于野战的主力,也就一战的能力,战争并没有真正结束,战局也并没有确定。而若是另外一个结果,就是后果不堪设想了,这是孙可望极力要避免的。最终的这场决战,他必须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