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溃散

    五指山，俯瞰为佛掌状，平视则为卧佛，神奇的构造限制了它的高度，正如莫邪所言，这山不算高。

    莫邪很快就带着猪刚鬣回到了山巅。

    “空虚公子，好久不见啊，听说你近来四处求仙问道，不知收获如何？”莫邪随手将猪刚鬣放下，在月光的照拂下猪刚鬣身上的兽状逐渐消退。

    莫邪直面空虚公子。

    “冯前辈！在下恭候多时了！”十多天前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经历似乎直接被空虚公子从自己的记忆中抹去，面对莫邪的现身他脸上连半点惊慌也无。

    “此地乃是大能舍身所化，专镇一切妖邪。我本以为还要费一番手段、向妖·王低声下气才能求得将你灭杀的秘术，但真想不到你会自寻死路地跑到这里来……也对，虽然我们几人行迹隐秘，但以你的眼力能窥见一二并不稀奇。只可惜，一直等到此刻你才追上我们……”空虚公子冷笑道，“修善难，为魔易。冯锡范！当年我族叔宽宏大量饶你一条狗命，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痴心妄想欲·行不轨！真是罪不容诛！今日就由我们几个天下正道之典范镇压你这魔徒！”

    空虚公子底气十足，在溃败于莫邪手下后他返回族中结结实实地在藏书阁中蹲了几天，在一番旁征博引后他“看穿”了“冯锡范”的把戏，“洞悉”了“冯锡范”功力恢复且远胜于前的真相。以他所见，“冯锡范”恐怕是将灵魂出卖给了域外天魔才能获得如此恐怖的实力。一想通这一点他立马出发前往佛祖显圣之地——五指山，并于一路上广邀豪杰。

    只是空虚山庄平日里的形象太过高冷，而这一代的空虚公子年纪又太轻，最后能被他说服作为同伴的唯有天残脚与五行拳两人，而且他十分怀疑这两人中的一人是因为另一人的加入而特意跑来添堵的。

    不过空虚公子不在乎这些，于尚未抵达五指山的时候他固然很需要依仗旁人以便在莫邪半路追上他时替他挡刀，而现在他已经在五指山上了，有没有帮手已经无所谓。

    “真是只可怜虫。”面对空虚公子义正言辞的演讲莫邪冷眼以对，旁的不说，这座五指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比空虚公子等人清楚十倍。

    早在十数天前他就随着胖和尚来到了此地，而他们抵达的时候五指山地区还属于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形。

    五指山是在一夜之间矗起的。

    没错，是“矗起”，而非“降下”。

    莫邪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隆隆闷响自大地深处诞生，像是顶破土层的幼苗，五指山从地里长了出来。

    他那时才明白胖和尚所说的“凭你是找不到五指山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唯有根本不存于世间之物才会教人找不到。

    无关人设。

    正是因为目睹了这一切莫邪才会选择在这十数天内安分地呆在五指山下而没有选择抽空去江湖上为“冯锡范”这三个字搅风搅雨。

    当然，这和胖和尚一直在一旁和善地看着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此刻听见空虚公子对于五指山的说辞，莫邪没有理由不冷笑。

    “私人恩怨，无关者可以退开。”莫邪瞅了一眼天似乎有点跃跃欲试状的残脚和五行拳，但这两人毫不领情。

    “叫我们退开？也就是暗示以你现在的状态无法面对我们三人同时出手了？”天残脚是个老人，能在江湖中存活到年迈的，无不是心思缜密、天资卓绝之辈。

    “你叫我走我就走？那不是太没面子了吗？劳资偏不走！”相对于天残脚这个老江湖而言五行拳只是个单纯的愣头青，愣头青头铁肠直，眼见自己的老对手都不退，他怎能退？

    况且“拳出少壮”，他有自信，说话间竟是飞跃而起，一式刚刚在猪刚鬣身上取得了不菲战果的“饿虎扑食”再度被他施展开来。

    巨大的猛虎虚影当头盖下，百兽之王的凛然之风一览无余！

    “其实我一直很怀疑。”面对五行拳这威势十足的一扑莫邪却依然有闲心说笑，“你练的这究竟是‘五行拳’还是‘形意拳’？”

    伸臂，以右手刻画半圆，寥寥八道剑气被莫邪先后发出，剑鸣声声如一曲短歌。

    这是直指死亡的短歌！

    “外置虚影什么的我很久都没有玩过了，多谢你让我重温了一把。”莫邪收回了手，半空中的猛虎虚影随着他的话语支离破碎，五行拳像只折了翼的鸟跌落在地，他的腹部多出了八枚血孔，血液如泉般从他的伤处、口鼻中流出。

    “有点门道！空虚公子！对付这等魔头不需要讲江湖道义！一起上！”天残脚冷眼看着五行拳在地上垂死挣扎，他将手中拐杖一丢，再回头时他发现原本被侍女们抬着端坐于他身后的空虚公子连人影都没了，只留下一副被侍女们抬着的空轿子。

    “空虚公子？空虚公子？！”天残脚喊了两声山野茫茫，唯有三两只不知名的鸟鸣叫着飞过。

    “怎么，你还不明白吗？”莫邪不急着出手，他也不急着去追空虚公子，他只是耐心地对天残脚解释道，“从一开始你们就只是他用来挡灾的棋子而已。”

    天残脚楞在了原地，地上吐着血的五行拳也呆了一下。

    “趁我没改变主意前，带着他走。”莫邪指着地上的五行拳道，“他还有救。”

    天残脚默然，最终他俯下了身子将五行拳背在了背上。

    “老朽告辞。”

    他对着莫邪说，也是对着被空虚公子留下的四名侍女说。

    他很快下了山，场中剩下的外人只剩下空虚公子的四名侍女。

    莫邪看着侍女们，侍女们也看着他，彼此都像极了沉默的雕塑。

    “无论你们想干啥我劝你们都尽快，那个小白脸刚刚跳进猴哥的洞里了，你们知道的，猴哥已经很久没闻过rou味了。”

    打破沉默的是猪刚鬣，缓了一会儿的他已经能自己站起，此刻他拄着钉耙缓步走到了洞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