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关
荒村依旧，不见人烟。 但是，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安静的午后。 岸边已经冒出了青青草色，枯树也已发出了新芽。 树上的乌鸦早已不知迁往何处，地上的白骨却依旧在诉说着往事。 惨白的枯骨与莹莹草色，竟然有些相映成趣的诡异美感。 湖面如境，映照着煦日暖阳，鱼尾曳生的涟漪不时搅碎。 …… “咕嘟。” 湖面上冒出了一个水泡，惊扰了一旁优哉游哉的游鱼。 游鱼被惊，飞速逃离，却又在水泡破灭之后曳尾而回，好奇的围着水泡破灭的区域游荡。 湖面沉寂依旧，游鱼绕着游荡了几圈，也许是觉得无趣，也便游开了。 除了天空中不时飞过的飞鸟，没人会在这个荒村停驻片刻。 包括老鼠。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似有人在耳边呢喃，又像有人在远处高歌。 飘飘忽忽，时远时近。 湖面再度冒起了水泡。 “咕嘟，咕嘟……” 一个接着一个，刚冒出水面，便炸裂开来。 初时，炸裂声微乎其微，但再往后，炸裂声，一声重过一声，直至，几若雷霆炸响！ 湖面好似沸腾，不，是真的沸腾了起来！ 整片湖水犹如烧开的沸水，滚动不休。 “睡神功，睡神功， 大梦终觉一场空， 命运无常常戏弄， 赤条来去终是穷， 天地一囚笼。 光阴不堪用， 名利皆虚荣， 只恨匆匆。 天地大棋盘十九道横纵， 乱世如烘炉人生茕茕， 佛经道典何须诵， 逍遥最重！” 歌诀声又复在这片荒村响起，纵使雷霆万钧，亦不能扰其分毫。 吴道舒出关了！ 说是出关，倒不如说是出水来的确切。 只见吴道舒赤身裸体，宛若白玉蛟龙一般自水下腾起。 头发湿漉漉的在身后肆意飞扬 明明有些许狼狈的身影，却难掩豪情。 “哈哈哈哈……” 张狂放肆的笑声在荒村的上空回荡。 肆意过后，吴道舒飘然落在岸边。 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双手，喜不自胜。 不能说吴道舒一朝得志便张狂，实在是这次闭关的收获有点大。 现在吴道舒的鬼体，已经与常人无异，无论是远观还是亵玩……亵玩有点过分哈？ 但是确确实实，吴道舒已经能够算是重新做人了！ 只要不破开他的身躯，他就是一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人类！ 顶多是体温较常人有些低，肤色较常人略显苍白，黑眼圈看着重一些，唇色看起来青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肾虚体寒。 和那些在温柔乡里流连的浪荡子倒是没什么区别。 当然，他的精神要更好一些。 …… …… “溧阳城。” 吴道舒抬头看着城门上的三个大字。 却说这吴道舒自那日出关之后，在荒村又待了几日，倒也不是荒村景致太好，让他流连忘返，只是吃不准自己这幅躯体是否真的无有异样。 这几日，吴道舒先是找了几个村子晃了晃。 借宿，蹭饭，尽可能的近距离与人打交道，为的就是想看看，普通人是否能够瞧出他的不同。 耗费了几日时间，确认了自己现在在普通人眼中已经与常人无异，他这才敢往这些大城大池凑。 这不，今日就来到这溧阳城。 吴道舒在这几日里，也没闲着，和村里的老少爷们儿没少侃大山。 从他们嘴里，吴道舒对这附近也算是有了个初步的认识。 溧阳城是闾国第五大城，毗邻都城吕城，论商业繁荣程度犹有胜之。 这是因为闾国第一大河自溧阳城中穿过，将溧阳城一分为二。 闾国商旅东西往来全赖此河。 也就造就了溧阳在闾国七十二城中虽只位居第五，却繁华不输京华。 “一个个的，都排好队！” 看门的守卫歪歪扭扭的戴着帽子，嘴里叼着根干草，怀里抱着根长矛，东瞅瞅西看看的吆喝着。 “看什么看！都给我老老实实的！” “路引都准备好喽，别到你过的时候现找。” 不远处的城门口，搭了一顶凉棚，门侯李京正怀抱着一个紫砂壶，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只是那纵使闭着眼也微皱的眉头显示，李门侯此时心情并不是很好。 两旁侍立的兵卒也离的远远的，生怕触了自己这顶头上司的霉头。 也难怪李京心情不好，本来手拿把攥的码头什长的缺儿被人顶了，心情能好才怪了。 虽然给补了个门侯，但是溧阳的城门门侯和码头什长有可比性吗！ 如果就为了补了门侯，李京至于把自家老娘的压箱底的嫁妆都给送出去吗！ 那可是溧阳城的码头什长，随便露出点什么就够李京吃喝享用一辈子。 指着这城门口每天弄的这仨瓜俩枣的，什么时候才能回本！ 但是，就算是打落牙齿李京也得混血吞！ 谁让顶替自己的，是自家顶头上司李虎校尉的亲小舅子。 能怪谁？ 怪李虎收钱不办事？怪他小舅子顶了自己？ 要是真闹将起来，只怕自己这个门侯都得丢了。 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但是道理谁都懂，就是这口气却着实咽不下去。 气大伤身，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李京最近这段日子没少找手下和进城百姓的麻烦。 “哎哎哎，说你呢，甭回头，说的就是你。” “对对对，就是你，过来！” 城门口维持队伍的赖三的叫嚷声，让李京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一旁侍立的兵卒麻利的过去，把赖三带了过来。 ——有什么事还是让赖三直接说吧，这段时间还是少和门侯打交道的好。 躺在摇椅上的李京乜了一眼站在身前弯腰谄笑的赖三。 “说说吧，怎么回事啊？隔这么老远我都能听到你那大嗓门。” “扰着李爷休息了，是小的的不是，小的这里给李爷赔罪了，还请李爷恕罪，恕罪。” 赖三赶忙上前几步，赔罪连连，并借机凑到了李京耳边。 “不过，李爷，我感觉我抓住一只肥羊。” 一听到肥羊，李京顿时来了精神，从摇椅上直起身来。 先是端起怀里抱着的紫砂壶吸溜了一口茶水，这才睁开眼问道： “哪呢？” “就跟在小的身后呢，您看，那。” 李京顺着赖三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