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但你没有预判我的预判
情况不太妙，瞎编是王道！ 凌照雪看到眼前审视自己的一行人，梦回自己找实习的时候仿佛要吃人的面试官。 凌学霸稳了稳心神，踱步到小路上，脚步似乎凌乱地走着，边走边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一唱三叹地开口： “轩辕楼主您好，我知道您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您在收集圣物的事……” “哦？”轩辕至淡淡地问。 这不是废话么！凌照雪在内心声嘶力竭：我看过剧情，能不知道么！我知道两年前，这个书中世界掉了五个陨石，后面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五圣物！而且眼前这个轩辕至在中后期突然出现，不仅公开收集五圣物，还cao盘四国政治！不仅cao盘四国政治，一向号称四国之上的神界圣州居然还不反对。 但我总不能说我看过剧本吧……这样应该会被直接抓过去严刑拷打。 凝固。气氛十分凝固。 安静。空气十分安静。 凌照雪还在思考怎么编瞎话，就听轩辕至冷笑了一声，淡淡的吩咐： “廉贞。” “哎？”我还没编，啊不是，没说完呢。凌照雪喊出声： “请等一等！我知道您在寻找五圣物是因为……推测！对，最近两年的风物志的推测！两年前的《四国风物志》里提过天上五颗陨星坠世，圣州遣出圣使告知天下四国有变。然后那之后，北朔国的皇子段鸿羽就凭借一柄射日弓仅靠五百轻骑兵就击退了北朔以北的蛮族……然后，一年前的《四国风物志》就记载天机楼在圣州支持下在北朔结交权贵……轩辕至大神您的大名现在是四国之间炙手可热哈哈哈……” 凌照雪不忘商业狂吹一波轩辕至。 “哦？有趣，段鸿羽可没说过射日弓就是圣物。”轩辕至的口气里带了几分危险。 “啊！怎么没！这句话被说了很多遍了！我绝对不可能记错！” “你扯谎。廉贞。” “我没有！”凌照雪一脸严肃地反驳：“鲁国最近两年的艳情画本里段皇子可是炙手可热的主角人物！主角五成都是他！” 凌照雪秉持着脸皮只要够厚，尴尬的就不是我的原理，毫无压力地扯谎。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珍珠儿之前没少替甄非雾找这种艳情画本，还偷偷学习怎么勾引甄非雾，自己脑子里才有了这么多可以借题发挥的黄色废料。 然后凌照雪成功地看到廉贞脸上一僵，虽然看不清步辇上的人，但相信轩辕至表情也很精彩。 然后，凌照雪又恶劣地开口：“尤其是最近新话本《平蛮艳史》里，还说了段皇子的名言‘我段鸿羽得陨星圣物——射日弓，进可平四国天下开疆拓土，退可平蛮族诸贵女床帏’！” 廉贞：…… 轩辕至：…… 看到气氛成功僵住了，凌照雪忍不住不怕死地调戏了一下轩辕至：“楼主您是不是平时特别正经，所以不看艳情画本？嘿嘿，我们要紧跟时代潮流哦……” 然后附赠一个一本正经的，足够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呵……传闻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喜欢看这种庸俗闲书……你是谁家的小姐？”轩辕至显然是有九成相信了自己的这个说辞，开口。 凌照雪略一思忖，头脑快速一转，立刻摆出一副言之凿凿，努力让别人相信的，却又心虚的瑟瑟发抖的滑稽感，并且似乎生怕轩辕至不相信似的反复强调，说话声音都带着哭腔： “您……您……误会了，我我我……哪是大大大户人家的小姐？我我我是庶出的侍女，哦不我就是侍女……如假包换的侍女！只是运气好，我家少爷让我什么都用不干，每天陪他看书解闷儿，到时候记得去考科举替祖宗……额替主人争光就可以了！我们魏家，哦不……我们……我们不是魏家，但我们家可是当朝勋贵，有这样的侍女是再常见不过的了……” “呵呵，唯唯诺诺，说谎都说不圆。”轩辕至这次终于把头偏向了凌照雪，透着步辇的纱，凌照雪分明感觉到了轩辕至的轻视和嘲笑。 “楼主……呜呜呜……您一定要相信我呀，奴家……奴家说的句句属实呜呜呜……”凌照雪这次除了声音的颤抖和哭腔以外，为了增加节目效果，凌照雪赶紧挤了几滴眼泪。 于是，在轩辕至一行人看来，眼前凌照雪就是，一个硬着头皮说谎、又被无情戳穿的、没见过世面，只有点小聪明误打误撞猜出了圣物之事的庸俗女子。 气氛又僵了一秒。可在凌照雪的感觉来看，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凌照雪有点纠结，时间这么久了，自己等的人怎么还没来？ 这时，远远传来一些杂乱的脚步声。 来了！ 凌照雪心里暗笑，自己等的人来了。 这边轩辕至一行人也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廉贞赫然发现刚才凌照雪看似疯疯癫癫哭哭啼啼，却不知什么时候把步子踱到了小路与大路的交汇处。 凌照雪刚才拖延时间，暗自全身戒备，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廉贞一伸手抓人，却扑了空，一个东西直接丢在了廉贞脸上。廉贞扯下一看，竟然是揉成一团的、隐约有碳记的毛边纸。他刚扔了毛边纸，又一个东西吧嗒扔在了廉贞脸上，廉贞以为是暗器，抬手一接，被弄了一手黑黑的炭渣，竟然是一支毫不起眼的炭笔。 措手不及的廉贞终究没有快得过早已戒备好的凌照雪！ 一瞬间，凌照雪一闪身就窜进了大街上，与赶来的巡逻军队打了个照面。然后，轩辕至一行人就看到刚才还唯唯诺诺的凌照雪用最大的嗓门喊： “救命啊！又丑又挫的毛贼和他的狗腿子手下轻薄人美心善的美少女啊！呜呜呜……” 然后直接窜进赶来的巡逻士兵中间。 狗腿子手下廉贞：…… 又丑又挫的贼人轩辕至：……………… --- 巡逻军队的小队以为轩辕至一行人是那女子口中的贼人，生怕丢了先机，上手就开始和廉贞打起来。 轩辕至一行人明显怕伤人，束手束脚，于是一时间两边竟然缠斗在一起。 过去很久，两边堪堪平手休战。 廉贞趁机赶紧解释。他拿出两块令牌，递给了小队长：“请问您是否是鲁国京兆尹的府兵？天机楼主今天作客鲁王宫，结束宴会准备回府后，在路上耽搁了一段时间，打扰了。这两块分别是鲁王御赐的出入鲁国的玉牌，和出入鲁国各坊市的通行证” 小队长接了令牌，仔细验了，确认不是假的。看着几个人的气度也不像是假的，暗叫自己刚才立功心切，居然看走了眼，冲撞了贵人。连忙行礼，说道：“原来是鲁王贵宾轩辕楼主，我们的确是京兆尹的兵，因为巡逻的更夫没有按时回去，所以我们特来查询情况。刚才冲撞了贵客，实在抱歉。” “队长，今天是我守卫坊门，没见过有人进来啊！”一个士兵突然插嘴道。 “你懂什么！人家轩辕楼主有的大神通你都没见过，不要胡言！”小队长呵斥了自己的手下，连忙陪笑脸，继续说道：“刚才窜出来一个女子，想必是有什么误会……我们这就叫她来对质……唉？那女子呢？” “队长！那女子不见了！” “给我追！”队长连忙说，又和轩辕至一行人陪笑道：“我们一定找到那女子。还贵客一个清白……” “不必了。”轩辕至开口。 “额？” “我家主人说此事他不计较了。” “是。” --- 凌照雪一路飞奔，跑过长街。自己趁乱从队伍里逃脱，现在轩辕至被巡逻小队绊住了脚步，给自己争取了一些时间。 所有的巡逻小队都集中在甄家后门的街道和大路的交叉口上，这坊内四通八达，自己只要绕路到另一条街，再兜个圈子，只要速度够快，就可以潜回甄府。 她估计不差，等她从后门的院墙顺着原本放好的那条不起眼的绳子爬回甄府的时候，几百米外长街尽头的打架声刚刚停息。凌照雪站在假山上，找了处墙体的阴影作掩护，远远看了一眼，发现一堆人还在，他们说话的声音远远传来，吓得凌照雪赶忙缩回了府里。还不忘消掉证据，把两条绳子顺着院墙拽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她高枕无忧。 她是一个现代人，是一个以逃出甄府过逍遥日子为最低目标，如果运气好再考科举当个举人，最多以当古代基层公务员为目标的现代人。 她现代的工作在帝都1.5环，每天的使命就是为天下大事添砖加瓦，但是在这个书里的纸片人世界，她想休息过点普通的日子。 既然自己不想左右什么天下大事，为什么要和原书的重要人物有关系？ 笑死，更何况对面是轩辕至，顶配大神，自己更不想有任何交集。 而且，凌照雪想了半天，自己绝对没有暴露任何信息。 毛边纸和炭笔，大路货。自己身上的衣服，烂大街款。 最重要的是…… 轩辕至是什么人？是聪明人。 聪明人最喜欢自己思考别人话里的漏洞并且下结论。 今天轩辕至对自己的态度是什么？看蚂蚁一样的轻视与傲慢。 她凌照雪知道轩辕至的底细，轩辕至知道她凌照雪的底细么？笑死，他根本不知道。 一个知己不知彼的聪明人，一旦开始了轻视与傲慢，这时他遇见了一个看似孱弱到离谱却实际了解他的人，会有什么结果？答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凌照雪想明白这些，笑了。 今天那套故意卖关子的自称“婢女”的说辞，绝对可以把轩辕至引向一个非常离谱的结论……更何况，原著里糟蹋了珍珠儿的纨绔，就是当朝工部侍郎魏弘毅的嫡子魏平。自己顺便cue了一下魏府，来个祸水东引，完美！ 不过今天自己躲的那个有假山石的墙角，似乎是一个没人入住的宅邸后门。虽然气派，假山石已经长满了青苔，门口也有了野草。也不知道未来会有谁住在这里……要是有空能去那里观光一下就好了…… 凌照雪回忆着这条街上最气派的后门，在小书房的箱子里找了几个舒服的坐垫拼成了简易的床，合着衣服睡了。 --- 凌照雪睡前嘀咕的那座宅邸亮起了灯。此刻这宅邸的书房内。 “是属下办事不力，今晚寻宝耽搁了，只好让主上临时下榻别苑。”廉贞进门回禀道。 “无妨，这处产业我以前还没来过，这次刚好来看看。”轩辕至慢慢展开凌照雪刚才扔下的那团的毛边纸，纸上歪七扭八地写着鬼画符一般的笔记，似乎准备是科举策论时随手写的只言片语。 “对了殿下，这处别苑门口的假山已经恢复原位，杂草也着人清理了。” “嗯。”轩辕至淡淡应着，旋即又想到什么，笑了一声：“她倒是会躲。” “殿下，今天的女子，还要追查么？她好像就住在这个坊里。”廉贞今天感受到轩辕至对那女子没有杀意，这也是他一直没下杀手的原因。 “这个坊是鲁国官员最多的坊，里面有一百多户人家，其中最低的四品官员一家也有几十人，一个一个查有数万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殿下的意思是？我记得那女子说自己是准备考科举的侍女？” “当今世界虽然开放女子恩科，何时有婢女参加过了？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最多识一些字，不可能写出策论的。她应是大户人家的庶女。查坊内所有魏姓府邸，尤其是家业庞杂、嫡庶分明且子女众多的高官人家。这样的人家才有可能对庶女管束不利，任其看……看那种话本。” “殿下是准备用那个女子为天机楼做事？” “嗯。我虽然是为了渡劫下届，但下届后法力运行屡屡受阻，恐怕司命星君占卜确有其事，我的确需要五圣物渡劫。这女子虽然只有些会被人一眼识破的小聪明，但能从一堆不相关的信息里猜出一些我的意图，也不完全是废材。让她做点辅助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是，我这就去查各个魏府的庶女。” “嗯，找不到不必强求，天机楼也不是非这个人不可。” “是。” 廉贞领命而去时思考着，这天上地下这么多年，殿下的确没对什么人花过太多心思。 这个女子，即便寻来，也最多就是个打下手的门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