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百无一用是书生
黑水镇和很多古装剧里所展示的相差不多。 走进城镇大门，街道两边是挂着牌匾的商铺，街道整洁，门口货物摆放有序。 黑水镇上的镇民大都穿着朴素，不过陆少离也发现，好像在他走进城门后，所看见的每一个人，脸上神情都比较微妙。 这微妙的神情倒不是冲着他来的，很多人都是结伴而行，一齐朝着黑水镇镇子中心走去。 陆少离平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这个时候他知道，去人多的地方，才有可能更有助于他了解这个地方。 “赵家小姐昨天才从黑风寨跑回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招婿，啧啧……” “嘿嘿，谁说不是呢。我昨儿可听说了，赵家那個小娘子跑回来的时候，衣衫可不整，浑身还有血痕呢。” “哎，少说两句吧，赵公平日里也算是有心，没少做善事，赵家小姐被强人掳去，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有人从陆少离身边走过，三三两两的交流声并没有刻意压低。 陆少离也因此听了一个真切。 对于镇民间的交流，陆少离觉得也比较能想得明白，小镇没有什么娱乐事宜。 镇上发生一切“新鲜事”无论大小、好坏，其性质恶劣与否，都不影响镇民的议论。 甚至很多事情越恶劣、越稀奇，只要对他们本身没产生什么影响，这谈资也就越有味道。 跟着队伍前进，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边的镇民越来越多，他们交流也更加肆意随性，甚至还有一些描述，过于不堪入耳。 饶是不太了解这位赵家小姐真实情况如何，但陆少离总觉得就这么去议论一个，似乎刚刚脱险的女子，还是未免有些龌龊了。 可能是从小所接触的教育都是偏向正面的缘故，陆少离下意识对于这座小镇镇民的好感度都偏差了一些。 “赵家招婿！适龄16至24的青年才俊均可！” “体貌俊朗，身高七尺择优！” “凡入围者，赏三两白银！” …… 差不多就走了有十分钟的时间，一直在前进着的人群渐渐停了下来，陆少离也随之驻足，虽然周遭声音还是有些嘈杂，不过位于正前方十米处的高台，声音在此时则更大些。 高台两边挂着红缎，红缎上都用金色丝线绣着偌大的“赵”字。 高台上站在两位身穿统一制服的管家，衣服颜色不算朴素，但也看得出做工材料不便宜，两位管家身后则是跟着五位身穿蓝色服饰的家丁。 不过比起管家或者家丁，最扎眼的当属高台上面的那一堆白晃晃的银两。 起初来到这里的镇民，各自多少都带着自己的一丝言论，可伴随着管家的几段话说出来，以及那一堆白银的刺激之下，来到这里的镇民们，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 甚至陆少离也发现，身边和他差不多适龄的男子，有几个看着那白银，眼睛都像是有着移不开，面色激动。 然后有一位模样稍微还算是周正的男子，高高的举起了手，嘴里高喊：“算我一个，我仰慕赵家小姐已久，哪怕不为银两，今天我也必须要来。” 闻言，陆少离朝着这位小哥看了看，他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这位小哥似乎讽刺赵家小姐从山贼窝里下来，身子不干净是最狠的。 结果现在又是第一个开口说仰慕的。 陆少离无言，只是再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下视线最后又移开，对于这样的人，陆少离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讥讽的是，这位小哥并不是唯一，他只是开了一个头，后面跟着一溜的适龄男子，纷纷举起了手，表示乐意报名。 适时陆少离发现，这些最先开始举手的，都是刚刚嘴上“倾吐”得很痛快的人。 这位赵家小姐，之前在他们看来已是非常不堪。但在看见有钱拿时，比谁都要显得深情专一。 就这样，仅仅不过才是十分钟的时间，就有快三十个适龄男子报了名。 这样的场景，自然是也引起了一些“其他反应”。 现场有一身材微胖女子小声嘟囔：“这年头，破鞋也有人要？还是上赶着当赘婿？” 另外身材妙曼，容貌上佳女子同样轻声附和：“就是！我看呐，这黑水镇啊，深情专一的男人就只剩夫子一个人了。” “大家没有人和钱过不去，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 “赘婿怎么了？赵公……平日里对大家也是多有照顾，能进赵家门，也是我等福分。” …… 于是在三十个人报名后，现场氛围稍微进行了变幻，同时也有一丝火药味出现，隐隐还有对立话题出现。 陆少离虽然是在旁观，但是也听见了几句比较经典的话。 “你们女的就可以嫁人，男人为什么不行？” “你们男人就可以娶别人，我们女人为什么不能娶你们？” “黑水镇赵公家的软饭，谁不想吃？” 对于这些话语，陆少离不乏在华夏联盟的各个软件平台上看见类似的句子出现，他是觉得有点过于难以描述。 按照某软件上面的说法，这个黑水镇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不亚于一场“拳击大赛”。 …… “那穷酸书生，我把你也算进来了！你也跟着来赵家府邸！” 嗯哼？ 陆少离这边在听着周围的“拳击大赛”，突然感觉有人点了“穷酸书生”这四个字，要换做是平时，他肯定没有什么反应。 但自从进入这个幻境之后，陆少离都已经快习惯了这个身份和称呼。 莫名被高台上其中一位管家提及到，陆少离第一时间也是感觉到诧异的，他甚至此时手里还握着那一根，从破庙里捡来的细长木棒。 整一个就像是过来凑热闹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被选中。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语到了嘴边却又是一时间说不出来一个字，不过就在陆少离语言忐忑之际，他身边传来一个刻薄的声音。 “哟！这穷酸书生，难怪今天起了一个大早，不在那个破庙里面待着躺蛆了，合着今天是有软饭吃了。” 一个明明面容还算清秀的老jiejie，但嘴里语气却与她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搭。 陆少离不认识这个人，但稍微想了想：“大妈，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多读点书，提升一下教养，对你有好处。” “大妈？！臭书生！你叫谁大妈？！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我今年30有2，正是最诱人的年纪！！”语气很是激动。 陆少离反而很平静，心平气和的对视着眼前，间隔着他不足三米，中间隔了好几个人，脸色涨红的老jiejie。 他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对方看。 而莫名的，这位阿姨原本很是激动的情绪，甚至嘴里还有更加恶毒的话语想要说出来，原本已经想好了诸多开喷的话，但看见陆少离那一双眼睛后，陡然间也沉默了下来，心里居然闪过了一丝惧意。 看见对方沉迷，陆少离嘴角露出了一个微笑，然后回过头来不再看她，适时对着高台上的管家朗声喊道：“不入赘，也不要钱，只求赵公赏顿饭吃。” “哈哈哈！果然是穷书生，要我说，你干脆入了赵家当赘婿算了，一辈子也算衣食无忧，也好安心读书。” “不要钱！只求一顿饭，都不知道你是要读书人的骨气，还是不要骨气了。” “呸！有损儒风的东西！” …… 就在陆少离朗声对着高台上开口后，回应他的则是周遭不小的议论，而陆少离待这些议论声响起后，不紧不慢的开口点名道。 “你在来的路上说了赵家小姐是破鞋，说了不下二十次，然后伱是第三个举手报名，说想去当赘婿的。” “还有你，说我不要读书人风骨，你和你朋友在来的路人，甚至还在谈论赵家小姐，在黑风山寨上遭遇过什么，还提及是不是赵家小姐主动gou引。可不见你们如此诋毁一女子，还要做人风骨？” “还有你……” 一连陆少离点了五个人的名字，全是男的，而且每个人在被陆少离点名之后，眼睛里都第一时间涌现出憎恶的目光。 像是恨不得马上把陆少离给活剐了一般。 也是在陆少离开口点名后，原本还算是嘈杂的高台附近，瞬间安静了很多，到最后只有陆少离点名揭穿别人“老底”的声音。 当点到最后一人时，对方直接暴怒，三步并做两步快速跑到陆少离跟前，抬手就是一拳。 而陆少离面色平静，轻轻扬了扬手里的细长木棒。 啪~ 只是一个抬手，原本怒气冲冲朝着陆少离跑过来的男子，面门正中撞到木棒。 木棒也随声而断。 断掉的那一截木棒掉落在地面，而这位男子也是同样笔直后仰倒地。 陆少离却是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收起了手里的半截断木，语气平静：“他自己撞上来的，这木棒是我晚上要烧火做饭的。按理来说，我要让他赔。” 陆少离语气平静，但周遭已不再有之前的各种杂乱声音，唯有的只是众人各怀心思的目光。 “哈哈哈！好书生！好书生！” “穷酸……没想到书生竟然还有这一手剑术，看来这黑水镇上的读书人，并不全是废物。”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站在高台上的两位管家，两位管家都对陆少离表示了肯定，甚至其中一位还看出来了，刚刚陆少离使用了一手剑术，其嘴角还有止不住的微笑。 陆少离杵立原地，不为所动。 也是在对陆少离表示夸赞之后，一位管家继续朗声开口：“好！既然如此，但凡刚刚有开口诋毁我家小姐的，概不入我赵家门！我家小姐知书达理，原本招婿已是对你等慷慨，允许不报名，但绝不可诋毁！” “书生，刚刚报名的这些人，还有哪些人诋毁了我家小姐？” 陆少离闻言，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而是顺着左右两边各放眼望去。 甚至目光，不仅仅只限于那些报名的男人身上，而是投向了每一个过来的人。 但，陆少离每每眼光扫视过去，那些被陆少离目光扫过的镇民，就会十分快速的将脑袋低下，不敢与陆少离进行对视，甚至有的直接羞愧，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陆少离差不多只扫视了十秒钟，但这片区域所有镇民，赫然在这十秒时间之内，全都将脑袋低了下去。 甚至其中，还不乏之前说过，曾经受过赵公恩惠的镇民。 十秒后，招婿现场除陆少离与高台管家、家丁外，竟无一人挺直胸膛。 见此，陆少离然后就回过头来，正面迎上了高台上的两位管家，语气平静：“我记性差，一个都不记得了。” “呵，呼~好啊！！！我家老爷每月一次布粥！每年一次发放冬季布帛，竟然……竟然……” 那位看出陆少离使用是剑法的管家，看见场下情况后，气不打一处来，直接通红了脸颊，像是要活吞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一般。 而另外一位管家目光微凝，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陆少离，然后又眯着眼睛看了看先前被陆少离点名“回怼”的五位男子，最后又将目光游离了一下，所有低头的人。 最后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没想到，有腰杆子的，竟然是个曾经寻过死的穷书生。” “这些银两都是你的，无论你是否入赘我家小姐，我们今天做主。这里一共二百两白银，全都是你的。” “而且我话放在这里，这二百两谁要是敢在黑水镇抢了你的，偷了你的，我赵家第一个不放过他！” “请大家，务必相信我们赵家有这个实力，以及有这个魄力！” 最后一句话，被管家咬得特别的重，语气也显得非常的狠，甚至额头微微还有青筋暴起。 不过两位管家气急，陆少离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朗声开口道：“谢谢两位好意，我还是那句话，钱我一分不要，赵家小姐我也不入赘。但……我想求赵公赏顿饭。” 嗯？ 其中一位管家皱了皱眉：“书生，你不入赘，则是想来赵家讨一份差事？大好机会，你不要，你可知……如今入赘报名，只有你一人，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另外一位管家：“当真只为寻求差事，找条活路做下人？读书人的风骨，你……” 陆少离脸上挂出一抹微笑，再次看了看身边周围，朗声笑道：“许是百无一用是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