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听雨看武
萧轲来到听雨楼,见天色尚早,便在前厅寻了个位置赏茶。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他的神思回到了当年的“东升茶馆”,那时候他和书生时常到码头上吃猪杂粥,当书生和老杨在喝酒聊天时,他就喜欢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 就在萧轲回想着童年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他抬头一看,只见一袭白衣的覃柏雪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萧轲立马起身,微笑道:“遥思当年。”然后转身带着她前往早已预订好了的厢房。 来到二楼的雅间,两人挑了个临窗的座位坐下,点好菜后,便闲聊了起这些年各自遇到的趣事。 见时机差不多,萧轲就把话题转到了书生的身上,“阿岚,可有关我文伯伯的消息?” 覃柏雪摇了摇头,“我拐着弯问了大伯、二叔,甚至大伯公,他们都说没有,我暂时不好直接问那个老头子,但我想他应该也知之甚少。这些年我大伯慢慢地开始主事了,所以……” 萧轲也料想没那么容易就能探得消息,他端起茶杯敬道:“明白的,谢谢你了。” 覃柏雪举起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浅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对了,虽然没有探得你伯伯的消息,但我听大伯说,之前掳走你的那个恶和尚又重现江湖了。上个月在豫中杀了大刀陈七一家三十几人,还偷袭了路过的杨振北,就是湘北德合庄那位二庄主。现在德合庄正在联络其他正派人士,全力追捕那恶和尚。虽然十年过去了,他不一定还认得你,但你北上还需小心些哦。” 萧轲心想自己也非当日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了,虽然那和尚武功很高,但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的,点头笑道:“谢谢关心,但我想自己的运气应该没那么差的。但如果真遇到那恶贼,即便打不过,也要试着除去这个祸害。” 覃柏雪想到那晚交手的情形,心知萧轲的武功比自己高出许多,打趣道:“也是,他要是遇到我们的萧少侠,只怕也得自认倒霉。” 两人在说笑中,又一起回忆了当年在园中玩耍遇见涂山的情形。杯来酒去,这一餐饭便吃得差不多了。 眼看夜幕降临,萧轲正准备说些辞行的话,忽然看到覃宏武带着几个覃家弟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街上走过。他伸手指了指,对覃柏雪呵呵笑道:“你看,你家那位仁兄走路像不像螃蟹。” 覃柏雪闻言向街上看去,噗嗤一笑,“你还别说,还真是只胖螃蟹。” 萧轲道:“他一向如此?” 覃柏雪道:“反正从小到大就是个自大自我的主,不过他也只敢在外面得瑟一下,回到家中就很会扮乖,尤其在我大伯公和那老头之前。” 覃柏雪话音未落,只见覃宏武忽然拔出佩剑,攻向一位擦肩而过的蓝衣女子。那蓝衣女子一个退纵就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双手抱剑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覃宏武。观其面容,正当妙龄,一身蓝衣飘飘,肌肤胜雪,在街灯的影衬中,更显其娇美。 街上行人见状,立马跑开了。而萧轲和覃柏雪互视一笑,饶有兴趣地看着街上即将发生的好事。 那蓝衣少女凤眼一扫,浑然没将覃家的人放在眼中,对覃宏武讽道:“怎么,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萧轲闻言眉头一扬,这个声音不就是自己方到广州那晚听到过的吗,原来在客栈带走“李老鬼”的那女子便是这般模样,对楼下的冲突更感兴趣了。 覃宏武剑指蓝衣少女,哼声道:“别以为脱了夜行衣我就不认得你,你身上独特的胭脂味可骗不过我,你就是前天晚上闯入我覃家的那人。” 萧轲与覃柏雪又对视一眼,笑道:“这么覃兄的鼻子这么灵敏的吗?”随即想到,如果此女便是那晚那个黑衣人,那岂不是秦宏辉的梦中情人。然后又多看了那少女两眼,发现她虽然姿色甚美,身材也婀娜,但与那黄衣少女比起来,还稍有不及,心想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然而再看时,发现那少女也有很多独特处,越看越耐看。 覃柏雪见萧轲问了个问题后,便把注意力放到那女子身上,哈哈笑了起来,“我哪知道那胖子是不是趁机想占人便宜,毕竟这姑娘长得很美,对吧?” 萧轲闻言转过头来,见覃柏雪脸上有些戏谑之色,知道覃柏雪误会自己了,也不解释,岔开话题道:“很显然,这姑娘的武功不弱,那位覃兄可不是对手。” 覃柏雪摇了摇头,脸上作出失望之色,假装叹息道:“是啊,可惜了,我们的萧大侠想英雄救美也没机会啊。” 萧轲噗地一下,将半口茶喷了出来,脸上一红,连忙擦去嘴边的茶水,呐呐笑道:“你想哪去了。” 覃柏雪笑道:“见你看那姑娘看得那么入迷,还以为你喜欢上人家了呢。” 萧轲脸上又是一红,“没有的事,我只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覃柏雪笑而不语,一副“你觉得我信吗”的表情。 这时街上的情形发生了变化,那蓝衣少女听到覃宏武的话不气反笑道:“我这胭脂是西域传过来的,你这狗鼻子还挺灵,不过它虽然珍贵,可也不是稀品。难道岭南第一世家就这般行事,仅凭一个胭脂味就把人定为贼?” 覃宏武怒喝一声,提剑刺了上去,骂道:“哼,臭娘们,嘴硬是没用的。等我擒下你,会有办法让你承认的。”刷刷刷,三剑直取那少女的檀中、天池、中脘三xue。 蓝衣少女见覃宏武剑招无礼,一声娇斥,拔出长剑,抖出一簇剑花,将覃宏武的剑招破去,然后一剑斜削,将他右肩衣衫划破。 好在覃宏武反应得快,连退几步避开了锋芒,不然只怕肩膀挨个大口子。这时,他也知自己绝非少女对手,转身对着身边的兄弟骂道:“一起上啊,这臭女人就是前晚那个黑衣人,上次已经让她逃过一次了,难道你们还想再挨大伯的训斥!” 覃家那几位互视几眼后,纷纷拔出长剑,将蓝衣少女围了起来。 萧轲转头问覃柏雪道:“这女子剑法凌厉狠辣,再缠斗下去,只怕你们覃家的人要有所损伤,你要不要下去助个阵?” 这时,覃宏武和其他几个覃家弟子一起合斗蓝衣少女,双方有来有往,一时之间难分胜负。有几个胆子大的路人在不远处的街角看起了热闹,至于有多少像萧轲他们这边在别处看着的江湖人士,则不得而知了。
覃柏雪闻言,摇头笑道:“让他们受点教训也好,免得他们在井底待久了,不知外面的世界。再说,我可不会像他们那样没皮没臊,以多欺寡。”她端起茶杯,刚到嘴边,旋即又放下,望着萧轲吃吃笑道:“而且,你确实我下场了,能敌得过那姑娘?你看她被围攻而不落下风,剑法攻守兼备,进退有据,我可没这般身手。哦,还是说你想下场,会会这如花似玉的美人?” 萧轲一时为之语塞,知道覃柏雪在逗自己玩,也不生气,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块鸡腿rou,笑道:“来来来,吃块鸡rou,补点力气,保证你下去可以大杀四方。” 覃柏雪知道今天的玩笑开得差不多,指着快剑飞舞的蓝衣少女道:“老萧,那你觉得她是那晚那个黑衣人吗?” 萧轲刚才虽然和覃柏雪说笑,但也一直留心那少女的剑招,这时听到覃柏雪的问题,他正色道:“不好确定,她会的武功很多,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她仍有保留。不过只怕接下来她得全力以赴了,你看,你那些叔伯来了。” 覃柏雪顺着萧轲的手指看去,只见覃光林带着两位光辈的弟兄站在隔壁街的一处行廊里,注视着这边大街中央的打斗。 原来覃光林三人本是在隔壁街的一家青楼喝着花酒,听闻这边有几个宏子辈的覃家弟子围攻一个少女,还不占上风。他们均想自己的晚辈再不济,但几个还打不过人家一个姑娘,可谓丢大发了,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赶了过来。等看到场中情形,尤其看了蓝衣少女的武功路数后,均觉得即便自己下场,没有两三百招也讨不了便宜,心想哪里冒出来的丫头,武功竟这么厉害。 他们在岭南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自不会像覃宏武等合攻一个后辈,更也不能冒冒然地参与到侄儿们的围攻中。好在双方打得不相上下,那几位侄儿暂时无碍,他们就暂且在一旁观看了。一来想通过少女的招式,判断其武学渊源,好分敌我。二者,在不明事情始末时先观察,毕竟一方是自己的侄儿们,一方是武功不弱且来历不明的女子。 覃柏雪嘴上说着不关心覃宏武他们几个的死活,可看到少女剑法凌厉、招式狠辣,也怕他们受到损伤。虽然看不惯,但毕竟也有着一层血缘关系。此时看到自己那位亲叔叔在,她也就放下心来了,和萧轲又开起了小玩笑。但怕他们发现自己,将座位向后移了点。 而萧轲心中却想着,如果这个姑娘真的是秦宏辉的梦中情人,按照那家伙的个性,知道了肯定会出手相救的。然而楼下已经斗了一炷香的时间,可他还没现身,莫不是在别处晃荡着?这姑娘身手不凡,必定师出名门,而且从那晚客栈的情形来看,必然和盗贼有瓜葛,以后见着秦宏辉要不要提醒一二? 就在这时,覃光林见双方斗了许久不分上下,而自己也没看出那少女的来历,担心再耗下去覃家的脸面也不好搁。他清了清嗓子,走了出来,捋了捋胡须道:“宏武,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