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落幕
…… “快了……应该还有三公里。” 夜小晚拄着刀一步步向着徐妍四人的方向走去，她的左臂不断有鲜血涌出，从失去左臂的那一刻开始，整整两个小时，她一直处于持续失血的状态。 嗒……嗒……嗒…… 血液有节奏的滴落在地上，万籁俱静下，这是唯一的声音。 “……好累啊……” 少女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 她的眼中难掩疲惫之色，沉重的身体不允许她作出任何动作，只能静静的躺在草地上，被黑暗笼罩着。 这一刻她的脑中忽然浮现出夜铭宇的身影，那是她唯一的家人，那是这个世界仅存的温暖。 压抑至极的绝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包围自己的是黑暗吗？ 不，是孤独。 终于，她忍不住哭了出来，哪怕再坚强她也只是一个刚满十二岁的小女孩，又怎能做到面不改色的面对刀光剑影呢？ 断臂，七处骨折，三处贯穿伤，四十七道针孔，十六处刀伤，内脏移位，经脉轻微紊乱，轻微脑震荡，肌rou断裂，失血过多…… 这副幼小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支撑着她坚持到现在的是她的所有，也是她的唯一。 “……哥…你在哪儿啊…这里好黑啊……”夜小晚的意识开始渐渐消散，近乎昏迷的她脑中只剩下夜铭宇的身影。 这时，层层乌云散去，清冷的月光驱散了无边黑暗，夜小晚重新看到了光明。 月辉照耀着她胸前的项链上，反射出灿若繁星的光芒，这便是她眼中唯一的光。 可她并没有奇迹般地站起来，而是眼角含泪沉沉睡去，恬静而安详。 朦胧间，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可脑中一片混乱，使那道声音听起来若有若无，又如梦似幻。 “……小晚，该回家了。” 他背负着少女的信仰，而少女的信仰背负着她回到自己的归宿，回到这个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少年站在床头宠溺的看着熟睡的少女，替她拿起刀，完成她的使命。 …… 幻幽沼泽， “徐妍！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乖去死呢？！！”钟晋穿对着面前的女子咆哮道。 “咳咳……”徐妍止不住的咳血，可血液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在空中化作一缕缕能量反哺自身。 十分钟过去了，她的实力渐渐落回四阶初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仅剩两名三阶修士，五分钟内她还能再拉着其中一人一起死，但剩下的那人同样能杀光玲珑二人。 没时间了，自己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有为她们拖延时间。 “玲珑！你们快走！快去通知宗门！！” “徐师姐……” “快走啊！！！” 玲珑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徐妍，不论结果如何，这一别便是永别了。 她搀扶着另外一位师妹，拼尽全力向着宗门的方向跑去。 “来吧，今天你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徐妍深吸了一口气，强行稳固自身境界，摆起架势准备赴死。 她活了四十多岁了，出生于名门望族徐家，由于天赋尚佳，从小就是人人口中的天之骄女，但她并不快乐，自出生起便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希望，这大半生都在修炼，几乎没什么朋友。 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玲珑她们，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相逢的喜悦却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这世界真是残酷啊……平庸之人连半点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徐妍紧了紧手中的灵剑，转而看向钟晋穿二人。 “来吧！一剑定胜负！” 话音刚落，她周身数里之内的灵气开始不断汇聚，形成了一个以她为中心的灵力风暴！ 钟晋穿二人也并未坐以待毙，不断地用本命精血勾勒出一道道防御阵法，层层叠加于一体，固若金汤！ “吾修道四十有七，今凝毕生之道行以筑此剑，此剑过后，愿千羽宗百年不朽！”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此刻，她的信念早已超越了生死，唯有一往无前！ “弟子徐妍，不枉此生！！” “【千羽·无极】！！！！！” 话音刚落，整片沼泽突然一滞，下一刻整片灵气风暴开始向内压缩，而徐妍的身体也开始飞速瓦解成最精纯的能量，在剑尖处凝聚成一粒尘埃大小的血色珠子。 天地间似乎失去了一切色彩，唯有那纯粹的红独立于世。 徐妍拼尽全力将剑尖对准钟晋穿二人，一道纤细的血线无声的贯穿了阻碍于身前的上百道防御阵法。 没有丝毫阻塞，没有任何声音，这道突兀的血线就这么平淡的将整片天地一分为二，然后转瞬即逝，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那道血线贯穿了另外一名三阶修士的眉心，然后携着徐妍的全部一往无前的向着地下前进，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 “无极…么……” 钟晋穿喃喃自语着，刚刚的那一切似乎只是幻觉，但只有他一人活了下来这个结果不断的提醒他这就是现实。 “算了，剩下的就只剩那两个漏网之鱼了。”钟晋穿怔了许久，回过神来后准备向着徐妍二人追去。 “阁下不如就死在这里吧。” “谁？！！”钟晋穿心中一惊，虽说自己稍微松懈了警惕，可也不至于完全感知不到周围的一举一动。 除非……此人与自己同阶，甚至更强！ “鄙人夜铭宇，舍妹被你们大当家打成重伤，特意过来讨个说法。”夜铭宇自夜幕中缓缓走来，腰间挂着一刀一剑，实力已经突破至三阶初期了。 钟晋穿瞬间警戒的看向夜铭宇，随时准备出手。 “顺便一提，孙军已死，阁下又何必白费力气呢？” 夜铭宇懒洋洋的说道，这一次闭关整整一个多月一动不动的坐着，现在只感觉浑身僵硬，四肢无力。 “不可能！区区一个二阶修士哪怕打得过几个同阶联手也不可能打得过三阶巅峰！” 这种事除非亲眼见证，否则任谁也不会相信。 “是啊……我也觉得难以置信，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怎么被逼得亲手断了自己一只手的呢……” “你们可真是该死啊。” 话音刚落，一刀一剑瞬间出鞘，夜铭宇的身形化作一抹流光向着钟晋穿飞速袭来！ 钟晋穿连忙抵挡，但刚才哪一战他消耗巨大，尤其是最后用本命精血构筑的上百道防御阵法更是令他元气大伤！ “你觉得……被切成一千块怎么样？幻幽沼泽里的妖兽应该会很喜欢你吧。” 夜铭宇眼中满是病态的疯狂，他很清楚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是很暴力的，但他讨厌那样的自己，因为那会伤害到小晚。 这世上所有人都在隐藏自己嗜血的一面，就如他们兄妹一般，可在这残酷的世界隐忍才是最大的过错。 当理智被彻底摧垮，支撑着野兽们活下去的就是最原始的本能！！ 那一刀一剑如狂风暴雨般攻向钟晋穿，速度越来越快！每秒钟都有数十道伤口源源不断的出现！ 无数刀光剑影游走于他的全身，破开皮rou，粉碎骨骼，不断的消磨着他的生命。 钟晋穿终于招架不住了！他手中的灵剑都被斩成了十几段！现在已经彻底沦落到任其宰割的地步了！ 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乖乖等死，犹豫了半天，他才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看起来这就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了。 “咫尺天涯，转瞬千里，移天换地，迅如雷霆！” 他双手掐诀，将仅剩的所有灵气都灌入符中，那符箓瞬间绽放出刺眼的银芒，随即化作一道银色外衣附在钟晋穿体表。 “哈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畜生也想抓我？” 他猖狂的笑着，讥讽地看着夜铭宇，眼中再无惧意，只剩下毫不掩饰的轻蔑。 “回去告诉千羽宗的人，知道为什么你们那些被我们杀死的弟子连尸首都找不到吗？” “因为……他们都被我们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在停留，他立刻向着远处遁去，速度之快竟能带起一阵狂风！ 不过夜铭宇并没有去追，只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角裂开一抹诡异的笑意。 “三……二……一……” “该吃宵夜了……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钟晋穿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张血盆大口！他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一口吞下！ 片刻后，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这场战斗的结局自一开始就毫无悬念，，夜铭宇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在他要逃跑的所有位置都撒上了五阶妖兽所爱吃的食物。 而且他还在那些食物里加了点料，妖兽吃了只会更饿。 接下来就只要把他向那些妖兽的位置引诱就好了，至于他的下场注定只有死路一条。 夜铭宇的眼中满是戏谑之色，回想起刚才钟晋穿那副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模样怕是到了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不由得觉得可笑。 刀剑归鞘，他转身向着家中走去，夜小晚的情况十分危急，必须尽快治疗！ 他走后，整片沼泽又重归于沉寂，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那终年不散的雾在时刻告诫着世人…… 这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存在……有的只有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