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7章 日落东沙
“海鸥，” 甲板上，武三郎看着天空飞过的海鸥，激动的喊了起来。航行大海之中，已经好久没见到鸟了。 “落到了。”怀玉看了眼海鸥对儿子道。 “落？是到吕宋了吗？” “吕宋还早着呢，落也叫石星石塘、南澳气等名，因在珠江口万山群岛以东，故称东沙。 我们去吕宋，便要经过东沙。 汉晋之时，便有岭南渔民来东沙捕鱼和采集珊瑚、捕捉海龟等，故晋人称东沙为珊瑚洲。” 这里距离珠江口六百里，距离吕宋港还有一千六百里。 “我们船从香岛港出来几天了，才离珠江口六百里？”武承志惊讶。 “嗯，这次船多，速度慢些。” 很快，海鸥越来越多， 那些海鸥似乎也很欢迎这支船队的到来，在船队上空盘旋着，很快前方出现了东沙群岛。 东沙总共有三个珊瑚环礁，最大的就是东沙岛，与南、北卫礁相距还有一百多里。 东沙岛并不大，形如马蹄，又似月牙，东西长约五里余，宽一里多，还不如一些大点的城池。 陆地面积约两千六百亩左右，而长安现在最热闹繁华的平康坊，一坊总面积是七百五十亩，而唐亩则是九百多亩，接近千亩。 这岛才三个半平康坊这么大。 东沙岛的湖，也就是其内海倒是也有一个平康坊那么大。 虽然在海中看到岛是好事， 但东沙周围十几里都是礁盘区，暗藏危险， 舟师通过望云朵，推测会有场风暴，提议到东沙岛避风休整。 船队降帆， 先放出小艇前去领航， 东沙岛也称东沙环礁，是由珊瑚为主生物碎屑堆积而成，两侧有两缺口，形成南北水道， 岛上现在修有木栅城一座， 有武家的人常驻， 他们也派出经验丰富的领航员划船出来引导，从南水道进入。 “北水道浅窄，南方道宽广，咱们船队不少大船，越发需要小心，现在正好是涨潮的时候，虽然水道宽广了，但许多礁石也隐没水下，更加危险。” 航行大海之上， 船员其实最怕这种岛礁，若非特别需要，他们一般都不敢靠近。 每一处航线水道上的岛礁，也都会特别注明，除非掌握了安全的水道，否则很少敢乱闷的。 水下暗礁星罗棋布，水情险恶，一不小心就触礁，哪怕船有水密隔舱，可触礁依然是远洋航行最怕的事。 船队排队等侯引领进港， 武怀玉倒是不急，此刻他在南海黑石号上，身份是一个去吕宋港的商人，给黑石号交了船租，运货去吕宋。 垂钓一竿。 武承志倒是坐不住，他在甲板上好奇的打量着东沙。 这岛虽说占陆地才三千来唐亩，但近距离看还是很大的，远远望去，犹如蔚蓝深海里的一颗明珠。 岛上植物繁茂，到处都是椰子树， 以前这里只有些渔民前来，却是远离贸易航线的。自从武家经略吕宋后，这里成为航线要冲，香岛港至吕宋，或香岛至流求，都可以走这条航线。 这里渔业资源也非常丰富，是南海重要渔场，盛产海龟、墨鱼、海参、鲨鱼、贝类，特产是海人草，为驱蛔虫物效药。 大约一个时辰后， 武怀玉收竿，渔获还不错，两条红甘，都是十五斤以上，几斤不算大的黄鳍鲔，还钓到了不少东星斑、剥皮鱼、青衣，甚至还钓起了两条鲨鱼 这里简直就是黄金渔场，资源非常丰富，随便钓了个多时辰，居然收获满满。 船队都进了内湖停泊， 船上的人也终于可以再次踏上陆地， 看着那风中摇曳的椰树，看着岛上大量栖息的海鸥， 还有那座不算大的木栅城，还有城外被驻岛人开垦出来的田地，种上了西瓜、花生、红薯、玉米等瓜果蔬菜， 大家总觉得有种特别的亲切感。 “想不到这岛上的瓜果蔬菜长的这么好。”一名乘客感叹。 岛上常驻的人不多，每次有船来大家都非常热情迎接，还有人跑去菜地里摘新鲜的西瓜黄瓜蜜瓜等给大家解渴，有人去摘豆角茄子红薯叶等来为晚上做菜。 一名扛着锄头的驻岛人笑道，“咱这岛不大，种水稻麦子等粮食不行，可种结瓜果蔬菜却不错，尤其是适合种花生和西瓜，” 乘客中有人不解，这岛怎么看都很贫瘠的样子。 “这岛上啊海鸥很多，岛上积攒了许多鸟粪，有的地方堆积一两丈之厚呢，这些鸟粪可以取来制肥，种出来的西瓜、花生、玉米结的果实都非常饱满丰硕呢。” 落日夕阳下， 武怀玉坐在椰树下，抱着西瓜啃， 甜，又甜又沙。 这吕宋的西瓜真是一绝，还是新品种呢，皮薄囊甜。 武三郎则提来几个椰子，拿起把开山刀在那砍削，他打算亲自动手给父亲做顿饭，椰子鸡，清蒸东星斑，白灼鱿鱼，再炒个红薯叶茎，土豆茄子辣椒做个地三鲜，再来个红甘鱼煮汤， 武怀玉悠闲的吃着西瓜，没打算帮忙，也不让别人帮忙。 让那小子动手，也不担心浪费食材，这小子动手能力还是挺强的，出来就得多学习。 反正在船上的时候，武怀玉自己扮做个商人，把三郎当成跟班的小伙计，各种杂活都是交给他做。 怀玉还特意让石守信、李克用他们去逛逛， 岛不大，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既有武家驻岛的部曲家兵，也有随从的家眷，有木栅城一座，也有内水码头， 城里十字大街把小城划成四块， 里面有龙门派的道观，有夫子庙，有学校，也有居民区，城外还有两个小渔村，有渔产加工场，有岛粪加工场，还有个修船场。 甚至还有酒馆、茶楼，虽然都比较小，经营也较杂，既卖酒也卖茶，当然也会提供饭食和住宿，甚至还有歌舞表演，以及陪酒和过夜的服务。 这里距离珠江口六百里， 完全就是武家的一块海外领地，又恰好处于如今吕宋航线的要冲，武家的大力发展下，这里确实很热闹。 有了这么个好地方，渔民都喜欢过来捕渔了，遇大风也都来这避风休整。 岛外风高浪涌，但通过两个龙门，经南北水道进入内湖后，这里却是风平浪静的很，就算飓风天气，内湖都平稳的很。 武三郎砍了半天，终于砍好了几个椰子，架起锅开始做菜。 不懂就问，连做边问， 武怀玉都有些让这小子问的不耐烦了，只也好撸起袖子，跟着他一起动手，有了武怀玉这老饕在，速度可就快多了。 很快香气弥漫开来， 被武怀玉放了假的石守信和李克用他们却都是闻着味赶了回来， “不是给你们放假了吗，不去栅里酒馆喝酒，或是听听歌舞？”怀玉笑问。 石守信道，“栅子也没多大，一会就逛完了。” 李克用则道，“那酒馆茶楼虽挺热闹，可有点乌烟瘴气的，那些姑娘们啊，年纪有些大，长的也不是很好看，唱的曲跳的舞，也没啥看头。” “你们不能拿长安平康坊那里的来对比，就是幽州也肯定比不过啊，这是大洋深海里的一个岛礁，能有这么个栅子，有这么几家小酒馆、茶楼，还能有一群会唱歌跳舞，还会喝酒说笑的女子，已经非常不错了， 你知道那些船员水手们，有多么喜欢咱这落的姑娘们吗？” 两人呵呵的笑， 却还真不适应那小酒馆。 两人帮忙，但菜差不多都做好了。 武三郎主厨，武怀玉指导， 几道菜倒也像横像样， 石守信李克用他们尝过后，连连夸赞三郎有天赋。 椰子鸡很美味，岛上新鲜的椰子，鸡也是驻岛人散养的走地鸡，这些鸡可都是吃海鲜长大的，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鱼了， 岛上有渔村渔民还有渔产加工场， 出海捕捞打鱼回来，大多数鱼是做成各种干货，极少数很值钱的鱼获，才会驾舟送回广州港或香岛港卖， 而许多杂鱼，那几乎都是用来喂鸡的，甚至拿来喂猪喂狗，这些杂鱼根本就不值钱，连晒干货都没那空。 这些鸡吃鱼吃贝类等为主，然后自己找点草籽虫子吃，一个个都是相当肥壮，跟椰子一炖，汤香味美。 就算武三郎这样的新手，这道椰子鸡都让大家赞不绝口，果然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烹饪方式，简单的清炖就行，都不需要放什么调料。 就跟白灼和清蒸两道菜一样，简简单单，可依然鲜甜美味。 从小生活在幽州的李克用，他是族人，东北的渔猎民族，内迁幽州后部落改成放牧牛羊为主，吃着牛羊rou喝着牛羊奶长大的，鱼都吃的少，更别说海鲜了。 承志做的这海鲜让他感叹不已，觉得这岛上人天天能吃海鲜真好。 上百斤的大海鱼啊，活蹦乱跳的，栅里酒馆饭店卖的便宜的很。 “物以稀为贵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鱼虾贝类了，新鲜蔬菜瓜果反而难得些，” 岛上那酒馆里，炒盘红薯茎叶，价格都是两盘白灼虾的价格了，那虾还都个头很大。 更贵点的则是鸡蛋鸭蛋鸟蛋，再就是鸡鸭鹅兔这些， 最贵的食材是猪rou牛rou羊rou， 一斤猪rou都当的几十斤鱼，牛羊rou更贵。 尤其是对岛上的人来说，这岛上养猪牛羊的成本，可比捕鱼难多了，他们天天吃鱼也腻，尤其是鱼这东西缺少脂肪，没有油鱼也不好吃。吃多了鱼，就会非常想念那肥瘦相间，有许多油脂的rou食。 “船上下来的乘客，晚饭都给安排好了吧？”怀玉问。 “义父放心，早就安排好了，给他们准备了海鲜大餐呢，”石守信笑着道，岛上最多最不值钱的就是鱼虾贝壳，就算没船没网，退潮时海边也能捡不少。 对岛上人来说，吃腻了。 可对那些船上乘客们来说，他们许多人这辈子都是初次见到海，甚至还从没吃过海鲜。 哪怕是些寻常的虾、蟹、贝壳海螺，一些不值钱的杂鱼，甚至是那没人瞧的上的鲨鱼rou， 那也毕竟是rou食， 许多乘客们看到今晚可以放开吃海鲜，各种鱼、虾、贝、螺、蟹等，眼睛都瞪大了，口角更是不争气的直流口水。 尤其是出海这几天，在海上船舱里很不适合，不仅住的不好，吃这块更简单。 “记得让人多注意点，有人吃海鲜可能会不适应，会长疹等。发现了让他们不用担心，拿点药吃就好了。” 武三郎对自己做的这顿饭也很满意，大块朵颐，“阿耶，这小小的东沙岛就这么热闹，那吕宋港得多热闹？” 武怀玉捧着个椰子壳做的碗，品尝着美味的红甘鱼汤，“你刚从香岛港过来，那里现在市镇长住人口有七千多，岛上还有十三个渔村，加起来超过万人， 吕宋现在我们武家已经陆续建起了二十个开拓据点，沿海岸在港湾处建立，吕宋港是二十个据点中最大的一个， 也有着最优良的港湾，又处于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其条件可以说跟广州城相当，而它的吕宋平原，面积足有十几万顷之广阔。 现如今吕宋港已有五千多常住人口，虽然还不及香岛港，也不及鹭港，但他的增速极快，还在调整扩张中， 到今年年底，吕宋港的汉人人口将突破一万，而明年底，有希望突破到三万。” 吕宋港现在是吕宋岛的龙头，未来的武家中心。 其潜力是远超过香岛、鹭岛的， 至于这东沙岛，虽占据吕宋航线的要冲，但也顶多就是个中转补给站，毕竟才三千来亩地，比澎湖岛都小太多太多。 “阿耶，我都迫不急待的想要马上登陆吕宋港了。” “急啥，吕宋现在是你的，将来也是你的，你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时候，就怕你耐不住寂寞。” 吕宋虽好，但只是潜力大，现如今的吕宋，连香岛港都比不过，更别说跟广州比，跟长安比。 “我喜欢大海，也肯定会喜欢吕宋的。”武承志兴奋的道，少年郎眼里，是蓝天大海，是自由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