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再入钟山
账房贾先生,一指自己的鼻子:“让我来?” “怎么地?你还拿不动骰盅吗?” 贾先生见东家瞪眼了,一边慢慢悠悠拿起了骰盅,一边嘟囔道:“我老婆不让我赌钱,非逼我干这个!” 张坊主和贾先生平时关系应该不错,笑骂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回头把你那个母老虎休了,我在给你挑个俊的!” 贾先生倒是实在,拿起骰盅在几案上摇来摇去,晃了好一阵,刚要停,张坊主却打断了他:“我这耳朵太好使了,你得换个厚点的盅来!” 赵遵暗自吃惊,自己一丁点动静都听不清,坊主居然还能听声判点,不由得自愧不如。 贾先生到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家伙,最后竟搬来了一口酒坛子,扣住骰子摇了几下,停了下来。 张坊主说:“我是主,你是闲,你先猜吧!” 赵遵想都没想:“我选小!” 张坊主没料到他这么痛快,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小,沉吟了片刻才道:“老贾,你开吧!” 贾先生打开了酒坛,三双眼睛同时盯住了三个骰子。 “三三四,是我输了!”赵遵遗憾的撇了一下嘴,起身就走。 张坊主突然感慨的一阵大笑:“哈哈哈,痛快!我已经有年头没这么赌过了,小兄弟,我得谢谢你!这些钱你拿去,做个正当营生去吧!” 贾先生把木盘端到了赵遵面前,赵遵真的愣了,他面前这个高人如此仗义疏财,真是开赌场的吗? 贾先生见他发呆,笑道:“傻孩子,给你钱就拿着!” 赵遵被贾先生从别的门送出了赌坊,在路上他还想刚才发生的事,他完全看不透这个张坊主,不过祥龙赌坊是长安城数得着的大赌坊,日进斗金,似乎和渭河僵尸扯不上任何关系,赌坊又是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之地,跟踪自己的两个人很有可能只是来赌钱的,赌完从别的门离开了,自己再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 祥龙赌坊,贾先生送走赵遵回到东家的房内,他见坊主还在盯着三个骰子看,便道:“大老爷,这个年轻有问题吗?” 张坊主把骰子一枚一枚捡到手中:“问题肯定有!” 贾先生说:“干嘛不留住他,至少派个人跟住他啊!” 张坊主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他的来路,最好不要惊动他!钱他也拿了,希望是我多虑了!” 贾先生拍马屁道:“还是毛孩子,最后还是输给您了!” “没有,他没有输!” “那……” 张坊主叹了口气:“只要想赢就很难输!” 贾先生瞬间明白了坊主的隐意,笑道:“好不容易等来个愿意陪您玩的,你还不把人留住,以后看谁还陪你玩!” 张坊主道:“我有预感,这个孩子还会再来的,你给我盯住了!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二老爷,你下去吧!” 贾先生一愣:“不给二老爷说一声?不好吧!” “嗯?”张坊主两眼突然冒出了寒光,吓得贾先生一抖:“小的明白,绝不多嘴!” 面对这个局面赵遵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这时他无比怀念段松。 打草惊蛇这一招可一不可二,赵遵只能到城外去查那些拉炭的马车,结果让他没想到的是京城八门每天只有一门允许拉炭的马车通过,所有马车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进入城门,二三百辆炭车一京城就作鸟兽散,赵遵分身乏术根本跟不过来,而且人多车多掩盖了香味,让他无从下手。 赵遵跟了三天,放弃了,只有想办法再进钟山查明实情了。 赵遵尽可能的收集一些关于钟山的情报,然而他发现钟山在长安人的眼中就是个近在咫尺的迷,哪怕是在长安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对它的了解也甚寥寥。不过有一点出乎了赵遵的预料,那就是钟山的规模,其实它不是一座山,而是群山的总称,主峰酷似倒钟因此得名。钟山方圆一百余里,一趟下来每个十几二十天恐怕是出不来了。 赵遵收拾好了一切所需,可总觉得还缺点什么,最后他想到了刘贞,自己这么匆匆的进山算不算不告而别,她会不会发脾气。于是又央求管家婆去探望刘贞,结果又吃了闭门羹,理由和上次一样。 夜了,刘贞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上了秀楼,“你们退下吧!”刘贞打发走了侍女,轻叹了一声推开了房门,和往常一样绕过了屏风,却看到赵遵真背对着她站在窗口。 刘贞几乎要叫出来,赶紧用手捂住了嘴。赵遵也是第一次见刘贞穿华服的样子,也十分惊艳。 两个人望着对方默默无语,最后还是赵遵先开了口:“你……你病好了?” “嗯!”刘贞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我派人带了礼物来看你,一直没见到你本人,我有点担心,所以……” 刘贞低声道:“现在你看到我病也好了,不用再担心无法向我哥哥交代了!” 赵遵一愣:“不是,我……我也很想来看你的,可……可我是个男人,登你家的门不太好!” “那我一个女孩子登你家的门就好吗?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快给我离开!”刘贞突然恼羞成怒的喊了起来。 赵遵叹了口气:“妹子,是我慢待你了!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赵遵跃上了窗台,回头道,“其实这次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听到这句话,刘贞的身子猛地颤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这时赵遵又说道:“我要再进一趟钟山,恐怕要走十天半个月,我答应过你不会突然消失,特意来给你说一声。”说完跳下了高楼。 “大喘气!”刘贞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拍着胸口说道。 当她看到榻上一张崭新的鹿皮褥子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绯红。 第二天城门刚开赵遵便骑着骏马出了北门,沿着遇到老辛头的那条路进山,走了一整天来到了一个镇店,一打听自己围着山根跑了半圈,压根没有进山。 赵遵只得弃马步行如山,钟山中山连山岭连岭,几百年间不许百姓伐薪烧炭,树木茂密郁郁葱葱,赵遵穿了一身白衣服,不到一天就变成泥衣裳了。 赵遵在山里转了三天,一点人迹都没有发信,他心里纳闷啊,连条路都没有是怎么把木炭运出去的呢? 到入山的第四天中午,赵遵突然看到有缕青烟从前面不远的山林中升了起来,他马上潜行过去,只听到两个人正在争吵。 一个黑脸的胖汉指着一堆刚刚被浇灭的篝火,对一个瘦汉吼道:“谁他娘的让你点的火!” 瘦汉道:“你紧张个啥啊,这儿就咱俩,点个火好吃点热乎东西!” 胖汉怒道:“上面说了多少次了,白天不许点火,晚上不许点灯,不许钟山有一点人气,你懂不懂啊!”
瘦汉听了不爽:“秦三,你装什么大尾巴狼!我还用得着你来教训!我就点了,怎么着!” 秦三指着瘦汉的鼻子骂道:“蒋老四,我好歹入帮比你早几年,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上面,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蒋老四一听更火了:“秦三,你敢告我!我还想告你呢,我要把私会那个小sao货的事抖搂出来,队长得刮了你!” 两个人互揭了一会短,都气呼呼的坐在了地上,过了一阵秦三叹了口气说:“兄弟,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我不也一样嘛!离开长安离开家,被发配到深山老林里来遭罪,可这也是没办法啊。谁让咱一没本事,二没靠山,只能这么熬着啦!” 蒋老四道:“我心里窝火!上面是不是疯了,逼得这么紧干什么?巡个山还这不让那不让的,图个啥!” 秦三道:“咱们干的是掉脑袋的活,能不下心点吗?老四,巡山就巡山吧,累点也比城里那些弟兄们强啊,唉,不说了不说了!” 两个人不再说话,啃起了干粮,吃完歇了一阵他们又在山里转悠了起来,直到日头偏西,二人才朝一个方向径直走去。 赵遵跟了二人半日,发现二人充其量是普通的打手,功夫稀松平常,走险路都会摔跤,入夜时分二人来到一座小山的半山腰,正走着突然从一块山岩后面蹦出了一个黑衣大汉,手中提着宝剑。 秦三和蒋老四被吓了一跳,亮出了腰间的佩剑,只听黑衣人低声说道:“愚公移山!” 秦三马上对答道:“迎客松!” 见对方说出了正确的暗号,黑衣人收起了宝剑:“你们是哪一队的?” 秦三忙道:“原来是巡山使,我们是四队的,我是副队长秦喜,他是蒋老四!” 黑衣人喝道:“谁要问你们的贱名!我切问你,白天巡山可有何异状?” 秦三抢着答道:“连个鸟毛都没看见,附近老百姓都知道钟山闹鬼,借他们个胆子也不敢来!” 黑衣人道:“今夜一到五队休息,你们快到主营集合,口令改成了跳涧虎!快走吧!” 秦三和蒋老四如获大赦,低着头跑远了,赵遵继续跟着二人,他越发觉得这山里的情况不一般了,白天山里有多路人马巡山,还有队长啊、副队长啊、还有什么巡山使,组织非常严密,这些人在无人的大山里搞什么鬼啊! 秦三和蒋老四对钟山的地形非常熟悉,二人来到一处峡谷中的乱石滩,一眨眼的功夫居然不见了,赵遵吃了一惊连忙去找,最后在乱石从中找到了一个可容一人通过的密洞,里面黑漆漆的,时不时能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传出。 赵遵不敢冒然进去,急的在洞口团团转,正不知该如何下手之际,突然一个人小跑着从洞里跑了出来,嘴里还呻吟着:“哎呦呦,呵!肚子呦!我就知道那果子不干净,非让我吃,要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