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巨子
“毛警官，我们又见面了，您知道我们家客人很少。”玛希站在会客舱的门口，微笑着冲警长招呼道。 “啊，咖啡！我已经闻到内味了，地球泥土的芬芳，感谢你——冷酷世界里的玫瑰！”警长热情地回应并张开双臂给了玛希大大的拥抱。 “今天的灯光很朦胧啊？” “节电模式，我们没有反应堆。”萨米特摊开手无奈地说道。 “哟！还全副武装的！”玛希注意到费萨尔的半身甲和配枪。 “您不能责怪他。”毛吴警长心平气和地说：“不太平！”他皱了皱眉，用手饶了个圈，示意周围太空情况很糟。 “真有这么糟糕吗？你知道我们很少出门。” 玛希把咖啡壶提起来，连续倒了三杯香气四溢的液体，她特意选了一把中国青花釉下彩瓷器，好让地球的文化味更浓一些。警长双手捧起了咖啡杯，让竖起的衣领和大盖帽围住脑袋，把脸埋在温暖的香氛之中，活像从暴风雪里幸存下来的老船长，立刻就投入烈酒的怀抱…… “分子教？”萨米特问道，视频通讯时他见过警船上羁押的教徒。 “嗯，几个教徒也就算了，可是他们要搞什么觉醒仪式。你知道欧罗巴治安委员会的政策。”毛吴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萨米特到吸一口凉气，心想：“觉醒，不就是溢出事件吗？零容忍政策！”，那意味着账户冻结，人员隔离，没完没了的审查……谁不愿意和这种可怕的事情沾上边，他心中开始担心起躺在冰墓里面的冬眠者了。他看着面不改色的玛希，她不可能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于是连忙驱赶走自己脸上的不安。 “孩子们呢？”警长问道。 “今天是交货日，给他们放假了，在其他房间吧？”。那个不认识的瘦高个站起来，朝着连接走廊踱了过去。 “您怎么称呼？”玛希对他问道。可瘦高个并没有理他，他的动作让人想到嗅探踪迹的猎犬。 “不用会理他，他是检查仿生人，让他到处走走。来，坐下，陪我喝咖啡。” 费萨尔对萨米特说道，然而动作与嘴里说的看起来比较不搭，他呷了一口香浓的液体，挑了个靠近走廊入口的位置坐了下来，看样子是不打算让人去打搅检查人的工作。 “我得再来一点柠檬蛋糕，味道很好！”。气氛不错，警长和夫妻俩聊的非常开怀，从他们一起嚼雪茄说道伊卡莱家里的金合欢树，甚至让玛希觉得有些过度追忆了，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小时…… “嘿！搭档先生，需要再来一点吗？”吃完蛋糕，玛希又拿出来一个杏仁派，一边给警长的餐盘里加了一块，一边微笑着向费萨尔问道。 费萨尔摆摆手一脸严肃地拒绝了，他另一只手一直没离开过那只枪。 “玛希，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但是你太过于沉迷于那些研究了，经常出门走动走动有利于健康……不过……有些来不及了。”。 警长突兀地说道，玛希面上装作若无其事，脑子里疯狂地转动：“警长没毛病绝不会大老远跑过来和我调情，什么叫来不及？他到底想说什么？”， 萨米特举杯点头说：“你说得对，这是我的问题，以后得带她出来见见朋友们。” 警长笑着指了指萨米特，“聪明的家伙。”。 他喝完了杯中剩下的，朝玛希说道：“亲爱的姑娘，往里面加点白兰地吧，这样够劲道！”。 “我的研究妨碍到谁了吗？警长。比如说那位不知名的朋友？”玛希一边往咖啡里掺酒，一边扬了扬眉毛问道。 毛吴警长苦笑着摇了摇头，朝着过来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说道：“他有名字。” 玛希往警长眼神方向看了一眼，果然，加压舱的门自己开了，应该是警船上有人正在过来。而警长的表情好像有难言之隐，说明他可能受了挟持，难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叫费萨尔的警员的手一直藏在桌下，谁知道握着什么！ 那个不知名的检查仿生人检查者到内室摸了半天了，足够把里里外外看个遍，卡列和妮让也没有一点消息？ 一切都感觉不对劲，而只有傻乎乎的萨米特开心地往自己杯子里倒着酒……于是，她悄悄启动了生物识别密码，如果有麻烦，先启动管虫九的防御机制再说…… “我叫因塔克！” 那粗糙刺耳的嗓音，像是从坏掉的扬声器发出来的一样，他的名字如同惊雷，让房间内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玛希此时才被他的样貌震撼到，这人不但满面皱纹，而且眼窝深陷，形容枯槁，她不知道哪个设计者会把仿生人刻画得如此渗人。 “如果是人类，光这张脸就能说明世间所有苦难了……”。 “虚拟灵魂摆渡者——因塔克。”应该都在地球那座“业”的圣殿里啊？突然出现在外空。难道……有人要强行提取业世界的意识……冰墓里的人？”。 “这可是重罪！” 众人正惊讶之时，加压舱的门再次打开，一大群身穿“楔日”符号的白袍子，嘴里念叨着经文，一步一步朝会客舱里走来。 “降临、降临、降临！”信徒们嘴里念叨着。 “我对不起你！” 毛吴警长对萨米特说道，像是认错一样，表情几近崩溃。 因塔克把袋子朝他们掷去，由两个年长的教徒稳稳接住，其他人则分成两列站在旁边，他们从中取出了一个人…… “卡列！” 萨米特大喊一声站了起来。 费萨尔闪电般从后背抽出了镇爆枪……顶住了萨米特脑袋。他的背包里飞出的杀手无人机则悬停在毛吴警长的眉间，两人只好慢慢举起了双手。 刚刚进来的人群中，一位长者说道：“他不是卡列，大家恭迎业世界最深处的使者吧。”“因塔克，灵魂配对是他吗？”另一位长者问道。 “没错，双生花选择了他。”因塔克笃定地答道。 “一定是溢出！”，那个云梦山小心守护的秘密——异星人借助业世界的人类意识来到人间。 既然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玛希按耐住心中的惊恐，很快镇定下来，她用脚轻轻踢开了防御开关的盖子，踩上一下便会发出报警信息，同时封闭所有出入口。 更狠的是：若她一直踩上二十秒，则整座空间站将立刻自动排气减压，真空与射线会杀死里面所有生物。 而玛希的表情已经说明她正准备这样做…… “溢出是危及人类的罪行！我必须对你们采取措施！否则我就是共犯！”，玛希厉声说道。 “请不要冒险，我们随时都可以赴死，但因塔克不需要氧气。所以，除了害死几个人，你阻止不了什么！”，长者似乎发现了玛希的小动作，他指了指身边的人，面朝她缓缓说道。 “把我儿子还回来！”玛希不想说什么道理了。 “你应该感到荣幸，巨子需要用他的躯体完成世间的使命，至于你儿子的意识，将在业世界里得到很好的照顾。” 他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建议你们也进入业世界，否则，目睹太阳巨子转世的凡人都将永远沉寂……”。 “你应该知道的，我是云梦山委员会成员，除非你们想与整个科学界宣战……”。 “没错，作为委员，你的所见所想实时上传神经链接卫星。可惜，卫星似乎站在我们一边！放心，它不会有任何记录……”。 正在此时，会客舱正对着欧罗巴的那个圆窗里，一艘黯淡无光，幽魂般的巨影正徐徐靠近，船舷上刻着谁也不认识的名字——“鲁库鲁斯”。 然后，忽然间，一只巨眼填满了头顶的圆窗，玛希吓得连青花瓷壶都脱了手，微重力下，缓缓落地直到摔碎用了十秒之久，她竟呆站着，毫无反应…… 所有人都注视着巨眼，而巨眼也看着他们。 “咣” 每个人脑子里响起一声悠远的巨响，直觉像是亿万年前唤醒生命降临的启示之音。 教徒们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纷纷跪下，在额头划着莫名的符号，趁此时机，玛希心中估算了费萨尔的反应时间，用力一蹬，灵活的身躯旋转着朝加压舱门口钻去…… 费萨尔不加思索抬手便是一枪，粗大的子弹缓缓飞出枪膛，他毫不担心，用于室内的rou体追踪子弹虽然没有击穿空间站外壳的力量，但却从不会丢掉目标。 警长骂了一声：“shit！” 血从萨米特的胸口喷涌而出。他为妻子拦下了这致命一击。 经过门边那一刻，玛希果断拍下了紧急锁闭开关，在沉重的气锁门轰然关闭时，她把身体缩成一个球，钻进了萨米特的高速快艇…… 几乎同时，巨眼变得透明，进而消失不见了…… 教徒长者望着玛希逃走的方向，示意不用追击，他朝费萨尔点了点头。费萨尔开口冷冷地说道：“毛吴先生，轮到你了。”，黑洞洞的枪口便对准了警长， 老警长伸出一只手示意稍等，他把剩下的咖啡加酒一饮而尽，说道：“来吧，赶紧的！” 玛希想尽快见到萨米特的表弟——家族话事人伊卡莱。 溢出事件的消息足以震惊太阳系的全人类，毫无疑问必定将引起巨大纷争。只要事情被公开，那些媒体与网炸（超级网红）必将尽其所能地扔出铺天盖地的流量炸弹，它们将煽情地唤醒对溢出者的追逐，让每一个人都想从他身上获取未知世界的秘密……如同上一个溢出者带来的悲剧一样，这种贪婪将吞噬掉大量人类生命…… 快艇点燃了引擎，浪涌引擎特有的光晕一圈圈急速扩散开来，船速直线飙升，飞船流星般划过虚空…… 然而，不到三分钟，太空中便再也找不到这颗流星，一张黢黑的巨口正等待在它必经的航道上，一口将其吞下…… 太空如渊，星光之外，吞噬者的黑影慢慢稀释在在星空背景之中，只有一串模糊的字迹“鲁库鲁斯”如同水中倒影般晃了一晃，也便弥散得无影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