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野蛮制度
鹤松龄也动了肝火,愠怒道:“方大人此言,请恕老夫难以苟同!难道为了霸业,就要变得没有底线,凶狠残忍?这与那些茹毛饮血不识教化的蛮人何异!我大齐以儒而教,乾雍城更是天下首善之地,老夫委实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像方大人这番言辞,居然会在我大齐的朝会上出现!” 听方无行说鹤松龄是儒生之见,言语间竟似对儒家充满蔑视之意,言巉止不住的怒火汹涌,随后冷冷道:“好一个成王败寇,西楚好勇斗狠,就是因为遵循方大人所谓的的成王败寇,为了问鼎天下横扫诸国而无所不用其极,惹得天下皆对其厌之弃之,几次险些灭国!事实证明,谋天下,当先赢人心!我大齐好不容易有今日之威望安定,难道就要因为方大人你这二十一级军功制度,而步西楚后尘,使得人心涣散,被天下共厌之吗!” 听到这里,陆沉终于明白了,原来今日朝会的焦点,是在这所谓的“二十一级军功制度”上。 也不知此制度究竟有何名堂,竟让儒家这般言辞激烈的反对。 “鹤阁老真的看懂这军功制度了吗?还是仅仅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方无行沉声道:“有错就罚,有功就赏,天经地义,难道行天经地义之事,竟然会让天下人共弃之?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论言辞犀利,恐怕天底下能和方无行一较长短的也就寥寥,而鹤松龄和言巉虽贵为内阁阁老,处理政事驾轻就熟,但争辩却委实不是强项,登时被噎得老脸通红。 言巉无言许久,突然怒目而视,大喝道:“谬论!你以人头论军功,难道不是在败坏我大齐国格!” 方无行淡然道:“那以何而论军功?如果不明确赏罚制度,有功者获赏,就得全靠为将者是否愿意提拔赏赐,况且据我所知,本国军队素来讲究论资排辈,普通军士即便立下战功,也很难得到擢升,赏罚不均,只会让军队人心涣散,渐渐丧失战斗力……” 说着冷眼看向鹤松龄,似笑非笑道:“言阁老说人心,本官倒是想请教,在言阁老看来,异国人心,竟是要比我大齐军心更加重要?” 言巉狠狠一甩袖道:“强词夺理!不得人心者,不足得天下,如此浅显道理,还用言某来说吗!” 方无行笑而摇头道:“人心又值几两几钱,唯有军心,才是一国问鼎神器的根本!只要军队强盛,国才能安然无虞,粉碎一切外来的侵略者,更能主动出击,横扫四方!待大齐君临天下,陛下成为真正独一无二的帝王,人心自然归一!届时天下尽非齐土,百姓亦尽为齐民,难道还有谁胆敢同大齐离心离德吗!” “胡说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言巉气极,可又无言辩驳,不禁浑身发抖。 两位站出来反对的内阁阁老皆都哑口无言,方无行趁热打铁,面向文帝,拱手说道:“陛下,二十一级军功制度的优点,臣先前就已经向您禀报过了,这两日朝会上也议过颇多次,可一直都没有一个定论,臣可以向陛下拍胸脯保证,只要本国军队照此方略改革,定能战斗力大涨!列国争霸可能即将就要来临,我大齐强军,迫在眉睫!此方略早一日施行,我大齐就能早一日抢占先机,立于不败之地!” 文帝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方卿为大齐殚精竭虑,朕都明白,但言、鹤两位阁老说的,其实也不无道理,大齐人心所向,若施行以人头论军功的制度,恐怕会对大齐的国格有所影响。” 听得文帝居然会向着儒家说话,陆沉不由一愣,不过旋即便释然了。 虚情假意罢了。 文帝这么说的用意,只怕有三。 一是真的担心大齐国格会有损。 二就是维护其仁君形象。 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所谓的二十一级军功制度,究竟是何名堂,但其本质是以人头论军功,激发将士奋勇杀敌,将士必会为多得人头而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在以主张仁爱的齐国,这种制度委实算是名副其实的野蛮制度,和儒家主张的“仁爱”是不相容的。 而文帝若是毫不犹豫的支持这种野蛮制度,定会被朝野上下置以微词。
而三就是前面所说的,不过就是虚情假意罢了,文帝恐怕恨不得儒家官员全都在大齐朝堂上消失的干干净净,又岂会发自肺腑真情实意的去支持言巉、鹤松龄两位儒家阁老,而去反对其力排众议一手提拔上来的方无行呢? 在陆沉看来,不管文帝嘴上说什么,心里却一定是支持方无行的,毕竟还指望方无行冲垮儒家阵营,又怎会拆他的台? 况且以人头论军功,在儒家看来乃野蛮制度,以至于深恶痛绝,但以正常眼光来看,用敌方人头,来激发将士的积极性,有何不对? 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人命如草芥般,在战场上所做的任何事都不能说是违背人性,因为战争本来就是没有人性的。 对于大齐的兵士来说,他们的职责,就是攻城略地,杀人如麻! 可如果没有实质性的好处,甚至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即便大齐将士再是忠君体国,又能支撑这份信念多久呢? 陆沉很认同方无行的一句话——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若想大齐军队天下无敌,最基础的条件就是得赏罚分明!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抛下一家老小,上战场出生入死,哪个不是为了功成名就? 用爱发电? 呵呵。 在陆沉看来,言巉、鹤松龄所说的才是谬论,文帝何等帝王,孰是孰非,难道其心中会没有一杆秤? 况且就算不论对错,甚至方无行的革军制度就是为世俗所不容,但只要真的能为大齐打造出一只横扫天下的无敌军队,文帝想必也是不会介意的。 成大事,不拘小节。 相较于整个天下而言,世俗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