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林群打开手机，照亮那扇挂着层层铁链的窄门。

    走道拐角的窗子用木板封了起来，即使点亮壁灯，这里的光线仍旧很暗，灰尘在看不见的地方扑腾，古旧气息满溢在狭小的空间内。落羽半蹲着身子，白色裙摆落到了地面上。

    从这幢建筑的外观来看，很难想象里面还有这样近乎废弃的房间。

    “这里是你爸的书房？？”

    “以前是，后来他很少在家办公，准确地说，应该是很少回家。”落羽唤出几根青色的鸟羽，用尖锐的那头捅进锁眼内，“我学了好几年的开锁技巧，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你从最开始就打算撬开这里的锁么？”

    “不是，起初我以为是有钥匙的，花了好久摸遍他卧室的每个角落都没找到，保险箱里也没有，后来我意识到，与其去找那可能早就销毁掉的钥匙，不如直接开锁来的方便。”

    “喀嚓”的清响，女孩手中的铁锁应声而开，落羽抹了抹脸上沾染的灰尘，抽出羽毛来确认没有损坏。林群这才注意到，青羽根部生着密密的倒刺，就像微型的锯条那样。

    挂在门上的锁链也有不同程度刮削过的痕迹，看来她曾经做过不少尝试。

    “解决掉了一个，还有……四个。好累啊！”

    落羽抱着头大喊道，青羽化作光沫散去。

    “要不换我来试试？如果只是锯断锁芯，我应该也能完成。”

    “不行的。需要通过羽毛感应锁的内部构造，还要维持锯刃的强度，只有我能做到。”

    林群望着手机屏幕上流逝的时间，心底逐渐生出烦躁来。已经和绘空说过会晚些回家，但目前来看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尽管说让自己帮忙，最后也只是举着手机当人型灯架。

    “那就快点吧。那个女仆应该就要回来了。时间不早，我还留着会很可疑。”

    “好。”落羽也不啰嗦，继续忙起手里的活计来。

    等到手臂完全酸麻的时候，终于听到了铁锁掉在地上的声响。落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手扯掉悬挂的锁链，再抬起腿使劲踹着门，没开，但从声响判断，应该只剩里面的插栓。

    落羽伸手抵在门板上，默念了几句，青色的藤蔓从缝隙膨胀开来，瞬间挤爆了门框。

    “差不多了。剩下就交给你啦。”

    “就算把门弄坏也可以么，被你爸发现会很麻烦吧？”

    “没关系，顶多就是被骂一顿。也好，现在他连训我的心思都没有了。”

    林群没有多去管女孩话语中的意味，侧起身子重重撞开了门。

    “呸呸。好多灰尘。”落羽用手扑打着，“看来真的好久没有人来过了，味道好难闻。”

    借着手机屏幕的光亮，在右侧墙壁上摸索会后终于找到了开关。

    啪——吊灯亮起。林群看向房间内部。从摆设来看，原本确实应该是个书房，放着旧式电脑的办公桌抵在墙角，沙发皮面布满了细密的洞，装有玻璃面板的书柜看起来倒还很新，林群走过去，发现里面的书大多都被取走了，剩下的都是历史或民俗方面的专著。

    “你要找的笔记在这里吗，看起来不太像啊。”

    “不在。这些书我小时候都翻过，没什么特别的。奇怪。”尽管这么说着，落羽还是打开书柜逐本检查起来，“确实很正常，藏起来的那些东西到哪去了呢。”

    “你确定是放在这个房间里么。不过都挂了这么多锁，不应该什么都没有。”

    “唔，我记得很清楚，在mama失踪后不久，他把遗留下来的所有东西，包括衣服、器具、常看的书和笔记本，都搬到了这个房间，然后捆上铁链。我从门缝里亲眼看到的。”

    落羽在房间到处踱步，不时用手敲敲墙壁，似乎期待着会有什么隐藏的通道，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林群继续翻看着书柜，那些古时传说的记载对他来说还挺有趣。

    书页早已泛黄，侧边空白处写着简略的感想，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种遥远的飘渺感来，从笔迹来看，应该出自某位女性。林群莫名觉得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

    然而，这种既视感很快就被打破了，随着目光下移，他看到了一行熟悉的话语。

    ——不要追逐空中的鸟。

    林群猛然回想起最初在仓库见到的那只鸟，那只在地面摔得粉碎的鸟，当时的恐惧重新涌上心头，若是同样的话语会出现在这两个地方，是否说明背后藏着某种联系？

    又或者说这只是古时传说的重要部分，会被阅读者反复引用，所以才形成了巧合？

    没来由地，他转过身盯着落羽，女孩正蹲在地上，反复敲击着木板。

    注意到林群的视线，落羽同样转过身来，疑惑地望着他。

    “嗯？要是想要那本书的话，可以借给你噢。现在应该不太好买到了吧。”

    “……啊，没事。”林群记下书名，又前后翻了翻，确定没有其余重要信息后将书放回了玻璃柜，“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星石是从你的mama那里继承来的，那会不会，解谜的方式也和它有关。毕竟是现实中不存在的力量，不能用常理去思考。”

    “有道理。”落羽点点头，“那我用流萤试试吧，这个的作用范围最大。”

    “先试试鸟吧。就是你经常制作的，会飞的那种。”

    落羽看过来的眼神更加怪异了，但没有多问，只是闭上眼，不多时，青色的光芒在女孩手中凝聚成形，清亮的鸟鸣在房间内响起。落羽松开手，鸟儿飞到了空中。

    “如果你不给这只鸟设定目标的话，它会怎么行动？”

    “会不断在我的头顶盘旋，没法离开太远。”落羽指了指青鸟，“要试试吗？”

    “嗯，先让它随便飞飞看吧，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刚开始，这只鸟还是很均匀地在落羽的身边环绕飞行，轨迹标准又优美，但渐渐地，仿佛被什么事物所吸引般，圆形缓慢变得尖锐起来，到最后近乎扭成了锥子的形状。林群顺着锥尖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里直直对准了书柜。

    落羽也意识到了不对，和林群对视一眼后，cao纵着飞鸟向吸引来源的方位撞去。

    咕唧——就像是泥牛入海，青色的鸟径直融化在了书柜表面，并非撞得粉碎，而是一点一点向着内里探入，沼泽那般越陷越深，直至被吞没干净。

    玻璃泛起冷光的涟漪，荡漾着扩散到整面书柜，青色光芒在房间内如潮水般起伏。

    仿佛连呼吸都被迫跟着同步，林群感觉心脏被某种力量紧紧攥住了。

    “走吧。”

    落羽轻声说着，向海面走去，海浪拍打着她的脚踝，海风吹得她的长发在空中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