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码头,打靶
汤姆·托蒂的时空观在拉长放缓,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一切可能性囊括其中。可哪怕这样,他也想不到这两人跟自己打赌,获胜的可能性在哪里。 首先琴棋书画之类的东西他是完全不考虑的,更没有跟吴钩赛睿智的信心。 而至于拳脚功夫以及刀剑,他怎么也不觉得自己会输给这个少年,好歹他也是在战场上杀下来的,炁电水平有12之高。而面前两个小鬼打从娘胎里开始练武,到现在能有个6到7就已经算是奇迹。 炁过没过10,差别巨大。 汤姆·托蒂一抬头,面前耐心等待的吴钩一脸漠不关心的样子,似乎完全不着急于自己的选择,更叫他心里犯嘀咕。 大夏武术渊远流长,其中怪异神秘者不胜枚举,在西方人眼里,就跟那些真真假假阴阳卦术一样难以捉摸。 想到这一层上,汤姆·托蒂越琢磨越觉得,吴钩是暗藏了一门初见杀的神秘功夫,但凡自己选了拳脚刀剑一类,这就等于脱光了跳进人家的圈套里。 他不停闪烁的眼珠子忽然顿住,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心里生出一个完美的想法。 是啊,东方武术藏着什么他不知道,但是火器总不能也有一千年前传下来的枪斗术吧。 他可以相信吴钩精于武术,但要说热兵器他也是行家,那是决计不信的。 “这样吧,我是个粗人,拳脚和兵器又不长眼,哪怕比试也容易伤人,这個赌局本意就是为了和气,图个乐子而已,那我们便来比比......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汤姆·托蒂一边说着,宽阔的膀子提起一个反扣的长方型铁箱,从里面掏出来的东西让刘疏影心头都暗吸一口冷气。 那是一杆枪,冰冷的外壳上极淡的乌青色游走,隐隐传来火药的味道,天知道这玩意曾经射过什么。 “1678型米勒前膛步枪,不勒颠生产的含炁枪支,象征着那个年代的最高水平,哪怕是炁只有小个位数的士兵使用,威力和射程也是一般枪支的一点五倍左右,相对的,后坐力却几乎没变化。但是自从八十年代后期,后膛枪出现并在战场上崭露头角,这东西也要逐渐被淘汰了。” 吴钩几乎没有思考地说出一大串来,他的手在满是划痕的枪身上缓缓抚过,接触的一瞬间几乎没有电流微刺的感觉,说明这把枪的炁金属含量并不合格,八成这玩意也是汤姆自己造着玩的,质量不敢恭维。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揭对方的老底。 汤姆·托蒂没有太过惊讶于吴钩的见识,倒是刘疏影又一次听得瞪圆了眼睛,愈发觉得自己新交的兄弟深不可测。 “所以,男爵先生的意思是比枪法么?真是明智的选择,我自出生到现在都没有扣过扳机。” 吴钩挠了挠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的动作看在汤姆·托蒂眼里,后者愈发觉得自己选对了项目。 殊不知在吴钩心目中,汤姆·托蒂恰恰是选中了自己唯一可能有机会的项目。 他原本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作成胸有成竹的样子,若是汤姆选了别的,输就输了,现世对于炁门道天的理解非常有限,这个不勒颠人也问不出多关键的东西来。他权当卖个人请,顺水推舟还能嫖件免费的含炁物件,一样帮刘疏影解决问题。 而既然选了枪法,还是用的含炁步枪,那就不仅仅只是有胜算了。 对于炁电水平只有0.99的吴钩来说,炁含量低于军用标准的前膛枪,是个合适的媒介。 当然,炁门道天作为用炁之法,他以这副身体也没那么简单能使用。即便接触到了引子,瞬间爆种,然后突破壁垒这种写小说一样的事情也几乎不可能发生,吴钩对那杆枪另有用法。 ...... 租界的码头,灰白色的海鸥站在桅杆上,机敏地转着脑袋观察四周,随后倏地展翅乘风,硕大的影子遮住天空,仔细一看竟有将近五尺。 它倏地俯冲,泛着青光的爪子如同刀子一般,撕开阳光闪烁的海面,点点浮光附着在飞舞的浪花上,又复坠落,砸在海面上纷纷摔得粉碎。 转瞬间,一条一尺半长的绿鳍马面鲀已经在海鸥的利爪间翻腾,重量和不小的力道让那海鸥发出惊叫,身子一斜就要坠入海中去。 然而它锋利的爪子使劲,下个瞬间一整个被切开的鱼头落入海面,那海鸥则拽着剩下的一半身体远走高飞,暗红色的血点漫天飞舞。 这样诡吊的画面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却因为见得多了,也就无人惊叹。 一百年前这片海岸上的海鸥展翅最多只有三尺出头,而绿鳍马面鲀更是多在半尺左右,很少出没浅水。 自从炁金属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后,不知是各国工厂排出废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生态环境也在悄然发生变法,但却无谁在意。少数提议封存炁金属保护环境的学者们,都被淹没在时代滚滚前进的洪流中。
吴钩眯着眼睛望向刚刚发生了一场狩猎的海面,他印象中上一世的江松,在十七世纪末,环境应该还不至于加速到这种地步才对。 “吴小友虽然见多识广,但在那方面的还是看得少了是不是?” 阳光下汤姆·托蒂露出一口黄牙笑着,摆弄来福的双手没有停歇。 码头的水兵和工人见到他带着这么个玩意出现,并没有什么表示,似乎就跟对那海鸥一样,见怪不怪。 “那海鸟压根算不上什么,现在不坐船去远海,还是很难有机会见到那种真正的怪物,以前在太平洋上,我可是见过一只满身附着铁片的海怪......妈的,那玩意,乌青色,闪闪发光,说它跟炁金属没关系鬼都不信。一只触手从水里面伸出来能有十几二十尺长,碰着谁都掉一层皮,小一点的船被它折腾几下就沉了,吓死个人。” 吴钩听罢点了点头问:“你们最后杀掉它了吗?” “还杀?一整个船队到最后只剩两条船,我能活着回来就不错了,在海里那种东西就是皇帝,人类打不过的。” 汤姆·托蒂心有余悸地回忆着,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 随即他晃了晃脑袋,甩掉那些叫自己心悸的记忆,垫着厚厚茧子的食指指向远处的海崖。 吴钩眯着眼睛,勉强能够看到,是挂在两根木头上的靶子。借着望远镜的帮助他才看清那是个六到十环的标准靶,正中一个豆米大小的红点,全新,没有一个弹孔,距他们大概一里左右。 “既然吴小友都将项目交给我选择了,怎么比的话,我也不好意思再自己来做定夺。” 汤姆·托蒂笑了笑,他对自己的枪法有自信,不说百步穿杨,也是足以在战场上立足的。 吴钩瞥了一眼身后的刘疏影,随即捏着下巴,思索一秒之后给出答案: “一枪定胜负,只比一枪,平手算我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