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落败
满堂的气氛愈发热烈,台下一只只透着酒味的巴掌抓紧手里的票卷,要看一出好戏。 台上两人手握带棱角的特制木剑,目光如刀,空气一瞬间凝重了起来。刘疏影自知拳脚上很难从山崎退手中讨得到好,对方相对生疏些的剑术才是他的机会。 演武堂的械斗规则比扶桑剑道来的要更简单,也更暴力,认输、击倒、被逼下台,任一条件满足便算是赢了,虽不至于丧命,但多半是要见血的。 “你先。” 山崎退从喉咙口里咕哝一嗓子,随后面前劲风吹起,刘疏影足下发力,刚毅的脸上一抹凶狠掠过,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啸的剑势自下而上斜挑而起。 硬木交错的声响在室内回荡,山崎退嘴角一咧,侧身斜架轻松挡下,随后剑锋一转平滑错开,抽身挺剑,环首之间对准刘疏影当头劈落。 “好!” 台下喝了酒的观众们愈发兴奋,他们带着醺色的脸上满是对血腥的期待,上面两人的剑术虽然都还透着稚嫩,但相互之间的凌厉攻防毫无青涩之意,招招透着狠辣,看得人热血沸腾。 吴钩也没有闲着,他手上不停,将刘疏影碟中只吃了小半的松子一颗一颗往嘴里送,配上温茶好不惬意。 台人两人交错的身影映在吴钩眼中,乍一看是争锋相对的激烈一战,但实际上是刘疏影被全面压制。 吴钩看得出来,刘疏影拳脚功夫不差,定是有名门子弟调教,脚下奉天戳脚门步法活巧熟练,但手上青萍剑的功夫相比之下就要逊色一些,他选了山崎退的软肋,却也不是自己所擅长。 毕竟按照传统中华武术的理解,拳脚功夫一般都要大几年之后,方才会进兵器,刘疏影摸剑的岁月怕是不长。 他的剑路不够凝练,青萍剑剌、云、抹、挂、十六法中只有四法还算成熟,原本该是写意洒落的剑势不禁显得有些生嫩。 相比之下对面的山崎退手法则利落不少,虽然缺乏灵性,但他岁月堆起的苦工也铸就了有板有眼的架势,气势之凶令人咂舌。 这就导致刘疏影的剑永远比山崎退要慢一步,呼吸间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哪怕进攻也是被逼迫的以攻为退。 不论是兵器斗还是rou搏,陷入对方的节奏里就跟输了无异,从常理上来说,刘疏影能赢的可能性极小。 除非,他会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吴钩知道,跟段长弓不一样,这个少年心思不少,他不是那种会为了飘渺的情怀每周白来挨打的人。 瞬息之间台上刘疏影疲态已然尽显,山崎退的木剑几次打过他的腰眼和肩头,乌青和肿胀的伤痕火辣辣地灼烧着刘疏影。 他一咬牙关,眼里凶光乍现,侧头躲过山崎退剑势,双手握柄,当头一记凌厉的直劈朝着面前的扶桑人砸了过去。 但是下一秒斜地里钻出的剑头径直挑中了他的下巴,刘疏影只觉得胸口一股气血涌上脑袋,嗡嗡得什么都感觉不到,手中的剑也颓了下来。 山崎退面露狰狞喜色,他抽剑回身要将这少年崩倒,却没想到对方停滞了一瞬之后,眼中狠辣之色反倒更盛! 刘疏影从最开始就没想要进攻,他假意劈砍的同时,用全部精力卸下了山崎退这一顶的力道,真正目的,是在对方松懈后的最后一击! 少年口中发出怒吼,悄然收回的木剑斜劈而至,毫无保留,目标直指山崎退的左路下盘。 “雕虫小技。” 山崎退心中如是想,但他下一瞬才察觉,交战之中自己已被刘疏影引到擂台边缘,他若往右闪就得出圈子,算是输了。 可方才挑起刘疏影下巴那一刻,他只道自己已然胜券在握,手中木剑一时间失了力气没来得及收回,眼下靠剑挡是决计来不及。 只在一瞬之间,刘疏影的怒吼声中,剑已至。 一时间堂里人皆瞪大双眼,山崎退并没有落出圈外,他双腿一跃,身子侧仰,一记翻腾单手拍在刘疏影的剑脊上,勉强凌空掠过。 扬心流柔术·踏飞燕! “你不错......压箱底的东西,也能逼我出来。”
山崎退落地之后额间依旧冒汗,他要不是最后关头用出这手,这下一定是被砸出擂台外边。而平复下来之后,那张尖瘦的脸上戾气又起,对于这个让自己展露狼狈相的大夏少年心生恼怒。 “但还不够,你们夏国的还不行,滚吧!” 他挥起木剑,当空而下斜向砸落,刘疏影此前硬生生挨了一记满的,全部气势都用尽在最后一击里边,哪里还有抵挡的余地。 呐喊声里,格挡的木剑被崩飞出去,血光迸溅,触rou的浊声传出好远。哪怕山崎退无杀意,半锋口的木剑依旧砸破了刘疏影的脑袋,他身子一歪就朝台下倒去。 数不清的眼睛里倒映着少年坠落的身影,可惜没有一张脸上抱有同情,在场的扶桑人纷纷起身握拳喝彩,其余外邦者亦是吹起口哨砸着桌面,为自己看到的血腥场面大呼爽快。 少数夏人则是咂舌露出鄙夷神色,心里埋怨这个愣头青又让他们丢脸,更有甚者还一同加入了洋人的起哄队伍中。 唯独一人,不知何时已然穿过人群,不声不响地站在擂台边缘,扶住了倒下的刘疏影。 刘疏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被鲜血半糊的视野里,是那个刚刚结识的,年纪更小的少年。 “其实最后关头你不用劈他,直接弃剑改脚我想他还有可能会反应不过来,枝子门的鸳鸯弹腿不就是这种时候用的么。” 吴钩扶着他缓缓站稳,嘴里轻声说道。 而刘疏影甚至顾不上浑身的发热和痛楚,对吴钩方才一番话流露出恍然之色。 “你......你叫什么名字,我还没问。”他咽了口嘴里的血水,随即问道。 “吴钩。” 少年如是说,他将刘疏影交给赶来的医护人员,随后目光直指台上,神色如常,毫无侵略性。 “我也想挑战,你接受么?” 他一语静默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