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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识障

    周超挠了挠头,他就明白了,这和他吃没吃过苦有什么关系?

    赵信长哼了一声道:“舔了人血的狗有什么,易子而食,析骨而炊这样的事都发生过!”

    “早些年我大夏朝征北蛮,一共三次都无功而返,当时国力已经被损耗殆尽,征兵、徭役,不仅人员损失惨重,耕稼失时,田畴多荒,老百姓连口吃的都没有。”

    “当时莫说是舔了人血的狗了,自家的孩子都拿来和人换着吃,这在文人眼里,就是书本上的八个大字,但这可是在我面前真实发生过的!”

    说着,赵信长抬头闭上了双眼,似乎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惨状,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所以啊,珍惜、守护好现在就行,只要人有欲望,战争就不可能停歇,但我们得靠自己的力量,最起码也要换他个百八十年的安生日子。”

    “总这么打,到时候这个世界的人都会打没喽!”

    摇了摇头,赵信长拍拍周超的肩后,离开了屋子,后者看着赵信长离开的背影,顿时感到心里一暖。

    这个五大三粗的人,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只是一个黑狗rou事件,就能让他注意到周超的不对,所以故意说这番话来劝导他。

    “谁说行伍出身的都是粗人来着?”

    摇摇头,周超也懒得再走去自己的房间,就直接在赵信长的床上躺下了,门外响起赵信长的叫骂声,好像是rou被吃得只剩一点了……

    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昨晚又是打仗、又是善后,等睡下后估计都差不多是四五点那会儿了,醒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周超理了理头发,还看到了个白玉簪子,估计是原阳关城的郡守的遗物。

    对于这种东西,周超是没什么忌讳的,拿着就用了,还别说,插上簪子后,看上去还多了几分文人相。

    “呀!二弟,你今天怎么看着人模狗样的!”

    想指望赵信长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是不可能的,周超白了他一眼,看他在雨里练刀,也不怕风寒。

    他披了蓑衣,骑上那只早就急不可耐的白马,在阳关城内巡视了一圈。

    结果甚是不理想,城中百姓都躲在屋子里不出来,门窗紧锁着,估计是被昨晚大肆搜查吓到了。

    昨晚死亡的两万五千人里,就有最起码一半的人是城中百姓的孩子,杀了人家的孩子,还想让人家听话,有点不现实。

    “三弟啊!早点来啊!”

    这件事还是得要李伟成来处理,读了那么多书,想必其中有几种案例能够参照的吧!

    回了城主府吃了几口饭,人是一种适应性极强的生物,最开始周超根本吃不惯这个世界的食物,可慢慢的,尽管还是不觉得好吃,但最起码可以入口了。

    “二弟啊!哥哥想你做的鱼了,你要不下次厨吧!”

    赵信长撇着嘴吐掉刚刚吃进嘴里的鱼rou,只感觉寡淡无味,根本不能下嘴。

    “城里的百姓都还没有办法解决,你还有心情吃东西?”

    周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就在这时,一袭青衫、摇着折扇的人缓缓靠近,这标准的文人打扮,不必说,李伟成到了。

    “你终于来了,快坐!”

    李伟成也不客气,坐下尝了几口菜后,默默地放下了筷子,因为这是赵信长亲手做的。

    “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其实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太过仁慈了!”

    他摇着头说道,“阳关城若是乃敌人割地赔给你、或是送给你的,你执行安民之策倒没什么问题。”

    “可你既然是打下来的,那你就应该清楚,你杀的人中,说不定就有这些百姓的后代。”

    “为什么别人攻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屠城,第一就是为了消灭隐患,你既然占领了这座城,就要和这里的百姓生活,你杀了人家的孩子,指不定人家突然在背后给你来一刀呢?”

    “第二就是没有那么的粮食,人命比草贱,我们好不容易搞到这么多的粮食,但也只能支撑不长的时间,要是还多养他们,这如何让每个人都吃饱肚子?”

    “第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尽管都是楚地子民,但他们是阳关人,我们是陵州人,都是同一片土地下的人,都有这样的称呼,何况他们已经投敌了!”

    李伟成顿了顿,喝了口酒后才继续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都杀了?

    这怎么可能?

    周超抬起双手,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的两只手却是颤抖不止,他下不了手!

    常年打仗的赵信长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昨晚就什么都没说,所以的一切都让周超做主,就是为了培养他。

    这会儿也一样,李伟成在征求周超的意见,赵信长一语不发,定定地看着他,城中百姓的性命,就全掌握在周超的一念之间了。

    “我……我……我做不到!”

    颓然地垂下头,周超尽管明白了屠城的重要性,但他却做不出来这件事,作为一个现代人,他还没有这么硬的心肠。

    赵信长笑了,李伟成也跟着笑了,这让周超有些恼火,这件事很好笑吗?视人命于草芥,要是他们是马上的敌人,周超绝无二话,可现在的对象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啊!

    “虽然你这么做,不像是个合格的将领,但听起来却让人舒服!”

    李伟成笑道,“如果你做不到,那我有一个办法,不伤害他们的性命。”

    周超明白了,李伟成和赵信长这是故意看他的笑话,顿时抄起一个酒杯砸了过去。

    赵信长嘿嘿笑着,挥手一挥就把杯子打掉了。

    “现在阳关城被我们占领,那与陵州就形成了掎角之势,这样,陵州的百姓就不用担心外出被敌人抓住杀死了。”

    “既然能外出,那外面那些大片的田埂就可以继续耕种了,正好,陵州也缺劳力,所以我虽然可以留他们性命,但他们必须被贬为奴隶!”

    奴隶吗?周超虽然不是很喜欢这玩意儿,但最起码阳关城的百姓不用死人。

    他也知道这是赵信长和李伟成在给他面子,要是他还不满意,那就有些给脸不要脸了。

    圣母婊,在古代是活不下去的。

    很明显,李伟成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的,所以当他们商量完之后,一走出城主府,就看到不断涌进来的平民。

    “这些人是?”

    “他们是青滩的百姓,本来在陵州搭的临时住处就不是很好,更别说下大雨了,根本就无法住人,所以我就干脆把他们迁了过来。”

    李伟成得意地笑了起来,自己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这样子的安排是正正好好的,不仅自己这边的百姓有了安排,剩下的奴隶们就去住草屋吧。

    “一切都听你的安排,我就不多干涉了。”

    一想到阳关城里的百姓就要冒着雨走去陵州,他就有些不忍,但即便不忍又如何,只能这样安排。

    本来你们都是楚地的人民,现在你们的子孙辈参与了叛乱,这本就是杀头的罪名,其亲人也要受到牵连。

    现在给你们一条活路已经是十分仁慈了,还有能力的,就再繁衍后代就是,还是那句话,这个时代,人命比草贱。

    李伟成看得出来周超有些不忍,对此他想说些什么,但被赵信长眼神阻止。

    等周超离开后,李伟成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说?作为一个将军,是不应该带着妇人之仁的情绪!”

    “他还年轻,而且这不是你跟他说了之后,他就能改变的,只有当他吃过亏、摔倒在地后,他自己知道疼了,才会成长。”

    赵信长一脸唏嘘,显然是回忆起自己所犯的大错,导致自己的弟兄们白白牺牲。

    “这样风险会不会太大了?万一他所吃的亏,导致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怎么办?”

    李伟成并不赞成赵信长的想法,不是每个人摔倒在一个大坑里后,还能想办法爬出来的,万一那个坑太深,被困死在里面怎么办?

    “你要相信他,而且说真的,口头的训诫有什么用呢?”

    赵信长瞥了李伟成一眼,说道,“你不是很清楚其中的道理吗?我不相信你家大人没跟你说那么多的道理的。”

    “可结果是怎么样的?你看看你,不还是来了陵州,当一个小小的主簿,要是你听你家大人的,成就远不止如此。”

    “你怎么知道的?”

    李伟成大惊,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暴露出自己的出身的。

    “你来的那一天我就记得你了,你的衣着看着虽然朴素,却是只有越地才会出产的高麻丝,而且我有一次看到过代表出身的族牌!”

    五大三粗的赵信长笑得贼jian,“高麻丝可不是一般人能穿得起,再加上族牌,嘿嘿,我是真的想不通,你一个陇越士族的公子哥,不好好待在家族,跑到这里做什么?”

    被人戳到痛点,李伟成攥紧了拳头,是啊!为什么不服从家里的安排呢?要是在家族,说不定真能一展宏图。

    可是,他不甘心啊!哪怕中途后悔过,可他依旧没有回去的打算,也许,这就是赵信长所说的,没有摔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