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千里驰援
风风火火地爬上逆元的山门之后,鸿踏雪的紧张一松就直接倒地不起。大事没有,不过是需要睡几天补一补这多日来的消耗。林年爱托山门前的关盈袖郎知归等人把鸿踏雪挪进屋,自己则由连舟渡领着直奔后院而去。 秋清明的徒弟们在三堂后头有一座专属的小院子,从前十几个人一起住总是有点挤,后来住在小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少,如今再用起来就没那么挤了。 一家子都在门外守着,比当初等秋逸兴醒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神医……”俞致同领着人迎上来,一句“您可算是来了”并未说出来,反而是道:“门主和老任头在里头呢。” 五日间,他们三个老家伙轮流,加上綦少臣、盖阔等人的帮辅,靠从不间断的逆元气撑着杨臻的一口气,唯一的盼头就是等到林年爱过来。 林年爱瞧着自己宝贝徒弟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哭中带怒怒里想哭,理智之下上去帮着秋清明稳住杨臻情况后,磨了磨牙朝地上啐了口带红的唾沫道:“真是凤中天?” 之前鸿踏雪说的话他总有几分不信:巫奚教里,一个一身红的老汉,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凤中天。可他一直觉得那个人应该早早地是个死人了。 秋清明无言点头。 “娘的……”林年爱把手盖在杨臻的神阙上说,“你不去他找?” 秋清明坐下来说:“他多半会来找我。” “找你?他把我徒弟打成这样还敢来找你?”林年爱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处置凤中天了。 “他总得来解释解释为何把若佟伤成这样。”秋清明说。 林年爱也不知道为什么,毕竟鸿踏雪和嵬名岘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凤中天要是真敢来反而是他巴不得的,他咧嘴道:“放养的山鸡,别让老子看见他,不然老子肯定把他薅秃了。” 秋清明没别的意思,只道:“等我把话问完你利索动手就是。” 冲经是林年爱从小盘到老的本事,用起来自然没有杨臻那么多顾虑,也不会像杨臻一样用多了便要死要活。通常来说他不会遇上能让他耗尽心力的事,这次也不例外。三个时辰下去,死人都能被膪得坐起来。 入夜颇深,门外候着的只剩了连舟渡和嵬名岘,旁的人总得轮班阖阖眼。 屋里头连秋清明都拄着胳膊打起了盹,唯有林年爱及时地发现了杨臻睁眼的动作。他的崽崽把俩眼睛正之后,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头顶上的房梁,一动不动,跟傻了似的。 林年爱等了许久才在他眼前晃手道:“醒了吧?没事儿了,啊。” 秋清明立刻醒过来,坐到近前看着杨臻说:“醒了就好。” 杨臻的眼珠子总算动了动,他看向自己两个师父,反应了片刻后慢慢吞吞但却不停不顿地坐起来、爬下床、跪在了秋清明面前。 秋清明老眉微皱:“怎么了?” 若不是自知做错,他这个小徒弟才不会有这样的行为。 “师父,徒儿杀人了。”杨臻不敢抬头。当初拜师入门之时的约法三章他一天之内都破了个遍,尤其是不许杀人这一条,他墨守了十几年,一时冲动竟然就毁了。 林年爱从来都不怎么服气秋清明的那“三章”,自然不觉得他家崽崽哪里有错。 “几个?”秋清明问。 “大概……”杨臻一时间也不能确定,“有,十几个……” 林年爱在旁边吸了口,十几个,有点多了呀…… “十几个?”秋清明又问。 “我……”杨臻开始仔细回忆。 秋清明眉纹加深,似乎对杨臻的反应很不满意,抬起手就像是要拍点什么。 “哎哎哎!”林年爱见状赶紧往身后扒拉杨臻道,“干嘛干嘛!”他自然而然地以为秋清明要用门规清理门户。 杨臻被林年爱拨楞地乱七八糟,忙里偷暇道:“应该是十五个……” 自己动身搭手有损威仪,秋清明抬胳膊朝杨臻招了招手。这个动作明摆了是从前是师徒俩弹脑瓜崩的样子,杨臻自然不至于害怕什么。他主动把脑袋伸过去,然后就真的被崩了一下脑门。 “我说你!”林年爱气不过,甩手就给了秋清明的胳膊一巴掌。 秋清明被打了却并无反应,绕过林年爱问杨臻:“为何杀人?” 杨臻一时词不成话,如今想来,自己破戒的理由实在是拿不出手说不出口。 “还不肯说?”秋清明抬手作势又要给他崩一个。 “我……”杨臻磕磕巴巴,“有个徒儿很信任的人骗了徒儿……” “气不过?”秋清明问。 杨臻低头不语。 “骗了你的人呢?也在其中么?”秋清明看他。 “没有,他是凤中天的徒弟。”杨臻据实以报。 秋清明慢慢点头。 “请师父责罚!”杨臻颔首。 林年爱更气不过,抄手去拉杨臻说:“罚什么罚?不就是杀了几个人嘛!你秋清明年轻的时候少杀人了?啊?” “既然你自知有错,为师也不必袒护你。”秋清明说。 “干嘛干嘛?你这是要干嘛?”林年爱真想赶紧揣起杨臻跑。 “去后山静静心吧,等想明白了再出来。”秋清明说。
杨臻没有任何抵触心理,立马拱手道:“徒儿遵命。”说罢,他就起身要走。 林年爱一把捞住他说:“干嘛?不吃饭呐?” 杨臻没说话,转而看向秋清明等他发话。 秋清明摆手:“不用吃了。” “他娘的你这老头子还有没有点人性了?”林年爱对他拳打脚踢。 林年爱由秋清明挡着,自然拦不住走路尚且不太稳的杨臻。杨臻晃晃悠悠地推开门时,嵬名岘和连舟渡同时一激灵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嵬名岘不知该说什么好。 “没事了,回去歇着吧。”杨臻说着继续往外走。 “啥没事儿?”连舟渡一把把他扯回来,“你走道儿还打晃呢!” 秋清明往门口一站说:“让他走,你们回去吧。” 连舟渡连忙撒手躬身问好。 杨臻再一道别,然后干净利落地扭头前行。 嵬名岘与连舟渡目送着他消失在夜色中,连舟渡忍不住问:“师父,这大半夜的您是让十三去哪儿啊?” 秋清明看看他,又看看嵬名岘,稳声说:“让他去后头静静心思,你们二人就当他是下山去了,若有旁人问起也这般说就是。” 嵬名岘自然是恭声答应,但连舟渡却有些老实不住,他咋呼道:“后头?后山禁地?” “别让其他人知道。”秋清明转身回屋,“累了几天,都回屋歇着吧。” 话都说到这了,连舟渡再有多少不理解都不能再问,老老实实地鞠过躬之后也就领着嵬名岘走了。 “行了,你说你的解释吧!”屋里头的林年爱像个老财主似地坐在椅子上吹胡子瞪眼道,“要是不称老子的意,老子连你一起薅!” “你打算在我这儿待多久?你谷里头的东西不用人伺候吗?”秋清明问。他的话不是平白瞎扯的,年根腊月之时林年爱从来不离开药师谷,世上又能找出多少比药师谷对林年爱更重要的东西呢? “你再打岔!”林年爱随手掏过一个茶碗子就朝他揢了过去。 秋清明甩手一攥接住个头不小的茶碗子搁下说:“等凤中天那老东西来了以后你还打算带着若佟去跟他对峙不成?” “怎么不行?就是要让崽崽看看他师父老子我是怎么给他报仇的!”林年爱老当益倔。 “那老东西喜怒无常的,还是把若佟藏起来吧。”秋清明说。 林年爱语气别扭:“哈,你说得倒轻巧啊,你也知道后山连那只野鸡都不敢去,还让崽崽去?” “若佟比他强。”秋清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