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故难舍
天启将军庙前,一道刀气横斩而过,白褂巨蝼身上的褂子已经是破烂不堪,这一刀勉强躲开,后面的墙上在被刀气碰到的一瞬间倒塌在地上。 能化作人形的妖兽,往往会在临危之际化为原型,白褂巨蝼低声嘶吼着,趴在地上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 这最后一只巨蝼原型已露,足有两米大的巨蝼匍匐在地上,头上的两根触角在地面上胡乱的扫荡着,掀起不少碎石。 “我巨蝼一族千年来诚心敬拜正仙,从未有一日敢怠慢。终是在正仙眷顾下,开了灵智,破了丹修。今日若交代在这里,不甘!不甘!!” 巨蝼的暴怒之声响彻整个村子,两颗啮齿在嘴边不断蠕动,下一刻直冲向薛平山。 化作原型的巨蝼显出了自己的真正实力,一个二丹凶兽,竟然是破丹修到五丹之上,甚至已经能感受和六丹妖兽差不多的实力。 巨蝼两颗啮齿下喷出一团血雾,天启将军庙忽然陷入一片迷雾之中。 “那便让你死个心甘情愿!” 迷雾中传来薛平山的暴喝,砍山刀刀尖仿佛戳破了一道口子,随着口子越来越大,迷雾不在像刚才那般浓重,逐渐四散开来。 这一刀过后,巨蝼一根啮齿已经断裂,浑浊的血液从它口中流出,身上哪里还有褂子,只剩下几根布条。 “你不是花信境!” 巨蝼当然心有不甘,两根触角朝天而立,似乎还有跃跃欲试之态。 “还花信境。他要是拿起剑来,你早就被刺的满身是窟窿了!” 远处黑暗中,拿着拂尘的年轻人身着青袍缓步走来,对着薛平山微微一笑。 “哈哈!让自在兄弟看笑话了!”薛平山哈哈大笑,横刀而立。来的这年轻人比自己小几岁,名叫孙自在。 “薛老哥以花信境和这破界巨蝼斗,还能重伤它,实在是让兄弟开了眼!” 孙自在说话间拂尘轻轻往空中一扬,三道仙光瞬间击中那巨蝼,巨蝼再无喘息之机,被仙光击碎成几节。 迟迟赶来的季梧桐刚到这将军庙前,看到已经被击碎了巨蝼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原地。 “他是刚才的神射?”孙自在挑了挑眉毛,刚才那道流光不会是这小仙童射出来吧? “这我小兄弟.....哪有什么神射。估计是让他给蒙到了!”薛平山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季梧桐,转脸笑着就开始往别处扯。 听到外面两人还是闲聊,神像殿内的妇孺们推开了门。孙自在这才知道,高河村只剩下了这些人。 “随我们回万朗城去,我们函谷山在万朗城城外还有一片闲地,可以保你们生活无忧。” 与孙自在同行的师兄看着这些妇孺眼中满是怜悯,道家总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 除了几位孕妇行动不便外,其余人纷纷跪在地上以谢救命之恩。娘亲怀中婴儿咿咿呀呀的叫闹着,那几个稍大些的孩童脸上挂着泪珠。 女人和孩童们都明白,今日若是一走,或许以后再也不会有那清冽的高河村美酒,再也没有高河村这么一说了。 一个抱着孩子的娘亲缓缓起身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姐儿几个还不回家去拾掇拾掇,这几天,怕是家里乱作一团了。” 努力的笑了笑后,眼眶泛红的她抱着孩子往村里走去,留在原地的女人们,仿佛都知道了她的心思。 再拜再谢后,一个个孩童、孕妇、娘亲也都离开了这将军庙,往自己的家里走去。不一会,村子里升起阵阵炊烟,一点点烛火照亮了黑暗中的高河村。 这里是他们的家,这里是他们的根,倘若他们跟着函谷山的仙家去了万朗城,他们就变成了真的无根之人。 季梧桐看着身边一个个村民们离开,函谷山的仙士本想叫回他们。 村子里已经尸横遍野,狼藉之地。可望着远处一家家灯火亮起的院子,也望着那些再也不会出现灯火的院子。 高河村的根还在,只要下一代还在,高河村就一直都在。 最后走的那位娘亲笑着说道:哪也不去,等孩子们长大,请各位来高河村喝酒。 那位妇人说罢,望着那几个在黑暗中奔跑回家的孩童,欣慰的笑了。 “你们怎么才来?” 薛平山看着眼前火光。刚才他们几人将巨蝼的尸骸全部聚集到村口,将这些吃人的恶魔烧了个干净。 孙自在顿了顿答道:不止是一个高河村。
仅仅这一句话,薛平山的心情降到了谷底。按理来说,高河村离万朗城不远,且万朗城内正统仙门众多。 例如孙自在所在的道家函谷山,整个仙门的总地就在万朗城内。 还有孟轩所在的儒家纠仁书院分院,兵家千机台分地,道家九华阁分阁。 哪怕是拥有这么多仙门之地的万朗城,在长宁王的领地之内,人手都已经不够,可见这九州大地上已经是乱作一团。 “真要将这些人留在村子里嘛?” 季梧桐望着远处将军庙的方仙,界碑已经坍塌,这里时刻都有被妖兽侵袭的可能。 “这两日我们会留在这里,将界碑重新树立,然后注满仙力。” 孙自在想了想开口,这是近来界碑崩塌后,一众正统仙门商量出来的唯一对策。 一场恶战终于了结,薛平山和季梧桐选了一家靠近村口的院子,打算先在这院子中将就一宿。 “想家了。”季梧桐躺在院子里望着漫天繁星,想起了小时候。 以前在家中,娘总是陪着他看星星,数星星。爹偶尔有时候也会陪他看星星,可看着看着,就打起鼾来。 “仁和镇有万融书院的分院,你大可不必担心。”薛平山宽慰着季梧桐。 季梧桐倒不是很担心仁和镇出事,虽然仁和镇不大,但也有李嗣翰家或者是夏家那样的大世家,就夏家一家中的仙士就比这高河村多。 只是想家而已,也许是看到了那一盏盏在狼藉中亮起的灯火,也许是看到了一个个回家时义无反顾的身影。 说不上留乡之人过的好,还是离乡之人过得好。 人这一辈子对自己的故乡总是有所失望,在下定决心离开之后,却又总是心心念念回头来看。 牵挂的也许不是人亦不是事,是自己成长的点点滴滴。 天下离乡之人,总是会怀念家乡。或许是为了一个好前程,再也不会回去。又或许就像时光一样,再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