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书母-12

    韩堇仿佛陷入混沌，只是呆呆抱着凌肖，也不答话。

    这时，只听一声轻笑传来：“自然是局。你们都是局中之人。“

    阿月一惊，转身去看。

    只见秦琴，一身素衣，却双手血污。

    她虽依旧脸色苍白，但一扫之前病态，反而意气风发。

    秦琴缓缓地走到几人面前，笑靥如花：“多谢两位成全，我和韩堇才能顺利成事！”

    阿月怒目而视：“成事？成什么事？”

    秦琴笑得灿烂：“只要有凌肖在，我与韩堇，就不可能天长地久。”

    小二沉吟道：“所以你们设了个局，想要除掉她？”

    “不错。”秦琴点点头：“天下人，都以为凌肖战无不胜。没有人知道凌肖的秘密。除了韩堇……”

    “秘密？“阿月不明白。

    秦琴得意洋洋地解释道：“这个秘密，就是凌肖的独特内功。她的一身精纯武功，若是用来对敌，确实无敌手。但是，若是用来救人，就会自伤。”

    “自伤？”阿月的眉，皱得更深了。

    秦琴说得云淡风轻：“这种武功，叫做大悯神功。但凡用来救人，施功者，就会丧失大量功力。只有闭关数日，才能恢复些许，却也大不如前。所以凌肖从不用大悯神功救人。但她，居然用大悯神功救了韩堇。因此，韩堇是天下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这个秘密，也是凌肖，唯一的弱点。”

    小二轻嗤一声：“所以，你们假借重病，诱使凌肖出手相救。再在她虚弱之时，重伤于她？”

    秦琴还没有回答，只听一旁呆傻的韩堇似乎清醒过来。他突然高声道：“秦琴！你答应过我，留她性命！为何反悔？”

    秦琴脸色一变。她快步走到韩堇面前，指着气若游丝的凌肖道：“凌肖若是不死，我永远也得不到你！”

    韩堇痛苦地道：“你已经得到我了……”

    秦琴一声冷哼：“但是你的心，一直在凌肖身上！”

    阿月听不懂了：“不是说韩堇和秦琴两情相悦，历经千辛万苦，从寒宫叛逃吗？怎么韩堇的心，又在凌肖身上？话说，韩堇啊，你到底有几颗心？”

    小二有点尴尬：“男人三心二意，也是有的……”

    阿月瞪了小二一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的，不是好东西！”

    小二委屈巴巴：“月啊，我自然不是……”

    只听秦琴愤怒地打断了阿月和小二：“韩堇不是三心二意。他的心中，从来只有凌肖！”

    秦琴的脸上，似乎浮现起悲色：“我与韩堇厮守数年，以为他已经将凌肖忘记了。没曾想，我竟然发现，他夜深人静之时，会对着一支玉环发呆。”

    这时，韩堇怀中，浑身是血的凌肖开口了：“玉环，盼君早还……原来你还留着我送给你的玉环……”

    韩堇眉目哀伤：“凌肖……你救过我两次。你还记得吗？”

    凌肖惨然一笑：“当年你追拿逃犯，却被仇家暗算，我正好撞见，便顺手救了你。”

    韩堇点点头：“可惜我伤了经脉，你便将我带回寒宫。然后，你用大悯神功，又救了我一次。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容颜。你，是那么美……我一见便再不能忘……”

    凌肖似乎也陷入了回忆：“你说心悦我。我便将玉环送给了你。玉环是圆满之意。但，你终于还是走了……”

    韩堇闭上眼睛，似乎很痛苦：“你闭关疗伤的时候，我遇到了秦琴。她找各种机会接近我，甚至，给我下毒。”

    “下毒？”阿月和小二惊呼起来。

    韩堇还是没有睁眼，似乎不想面对凌肖：“她在我的酒里，下了合和散。”

    阿月怼了怼小二：“这个是啥？”

    小二有些尴尬：“就是……让男人对女人……那个……动情的毒药。”

    阿月奇道：“还有这种东西？”

    小二更尴尬了：“下作腌臜的东西……”

    阿月若有所思地瞪着小二：“你倒是知道不少下作腌臜的事情……”

    小二又委屈了：“哪有……”

    只听始作俑者秦琴大笑起来：“不错！是我下毒，诱使韩堇与我有私。之后，他竟懊恼万分。我威胁韩堇，要告诉凌肖他与我有私情。韩堇居然宁死也不愿意让凌肖伤心。于是，他便乖乖随我离开了寒宫。”

    阿月不相信：“既然韩堇是被迫叛离寒宫，那，如今他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与秦琴设局害凌肖？”

    韩堇涩声道：“秦琴说她病重，我并不知道是假。所以求取七霜水是真。秦琴答应过我，只求七霜水，不会伤害凌肖。但当她在寒宫自毁七霜水，我才明白她所图，并非如此。”

    阿月点点头：“原来你也是局中人。所以你才着急想要带秦琴离开寒宫？”

    小二也恍然大悟：“你刚才焦急万分，并不是担心秦琴，而是为了凌肖？”

    韩堇痛苦地点点头：“凌肖的秘密，是我告诉秦琴的。所以今日局面，我脱不了干系。凌肖的真心，我多年前辜负了。如今连她的性命，也毁在我手中。我……对不起她……”

    韩堇一番忏悔，已经泪流满面。

    凌肖，突然伸出手，抚了抚韩堇的泪眼，轻声道：“韩堇，我，并不后悔。”

    韩堇声音颤抖起来：“凌肖……你本来孤高绝立，就像远山朗月。世人都说，你阴冷决绝，但只有我知道，你的心，有多么柔软……是我，负了你的心……”

    凌肖惨白的脸上，竟浮起一丝笑容：“我这一生，本该孤独终老。就算我有傲视天下的神功，所有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只有我自己知道，孤独，有多么冷。寒宫虽美，但却是入骨的寒冷。那种冷，不在骨rou，而在心中。直到我遇到你，我才觉得，红尘一遭，是值得的。即使你最终离开了，漫漫长夜，我心中记挂着你，便不再……不再……孤独……”

    韩堇已经泣不成声：“凌肖……我好生后悔……错过了你……”

    在韩堇的抽泣中，凌肖，一代传奇，竟含笑而亡。

    而秦琴发疯一般狂笑起来：“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从我身边抢走韩堇了！凌肖的一切，不管是韩堇还是寒宫，都是属于我的！”

    但，韩堇摇摇晃晃，将凌肖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秦琴一把拉住韩堇，不可理解：“难道你没有听到我的话吗？没有人可以阻止你和我了！你我可以天长地久，长相厮守了！”

    韩堇的脸，毫无表情：“本就无情，何来厮守？”

    秦琴慌了：“韩大哥，难道你要为了一个死人，离开我？”

    韩堇的语调，如同万年寒冰：“千生万世，永不相见！”

    听韩堇如此决绝，阿月咋咋舌：“韩堇，那……你要去哪儿呢？”

    韩堇的目光，有些涣散：“我去修炼大悯神功。不管是十年，三十年，还是五十年，我也会把凌肖救醒……”

    阿月一愣：“五十年啊！那凌肖不是早已经……”

    小二凑过来，低声道：“找个万年寒冰，可保尸身不腐……”

    阿月还是不甘心：“韩堇啊，逝者已矣。你又何必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结果……”

    但是，结果，是不是虚无缥缈，阿月已经无从知晓。

    因为韩堇，抱着凌肖，已经走远……

    寒宫，依旧孤高绝美。

    绝美寒宫，已经易主。

    但寒宫的新主人，秦琴，呆立原地，神色落寞。

    大概这千年万年的孤寒，她可以好好体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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