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刘姥姥

    渐渐黑了下来。

    一声清脆的檀板声从贾母院内传来，接着是一阵悠扬的曲笛声，然后传来了一个正宗吴语的昆曲：

    月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

    伤秋宋玉赋西风。

    落叶惊残梦。

    闲步芳尘数落红.....

    花厅窗外廊檐下坐满了大丫头并那些应差听差的婆子媳妇等，因贾母高兴，便命人在廊檐上摆了一排凳子，从席面上拣了几盘菜肴与她们吃。

    一群人坐在那里，一边吃喝，一边看戏笑。

    花厅内摆了几席家宴酒席，花厅四角摆着四座青铜冰鉴，丝丝冷气从冰鉴里冒出来，使得厅内舒适凉快。

    贾母带着黛玉、湘云、惜春和宝钗一桌，邢夫人带着迎春、邢岫烟一桌，王夫人带着宝玉、探春一桌，尤氏带着秦可卿和尤二姐、尤三姐一桌，西边靠门一桌，李纨和王熙凤的，虚设坐位，二人皆不敢坐，只在贾母、邢夫人和王夫人桌上伺候。

    刘姥姥傍着贾母身边坐，薛姨妈是吃过饭来的，不吃，只坐在一边吃茶看戏。

    刘姥姥显然有些醉了，一面听着戏，一面用手指点着桌面击节，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富贵，什么是豪门世族。

    贾府的雕梁画栋，飞阁流丹，深深地震撼着她，还有那精致至极的生活，一碗农村常见的疙瘩汤都与他们的大不相同，那些面疙瘩被做成了各种样式的，有豆子大的，也有菊花的，也有梅花的，也有莲蓬的，也有菱角的，盛在碗中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花，美轮美奂，令人食欲大增。

    听周瑞家的，这十来碗疙瘩汤要好几只鸡来配，难怪这么香。

    因为消息及时，救下了贾宝玉和薛蟠几人，贾母便赏了一千两银子，王夫人赏了八百两银子，薛家一千两银子，一句话就换来了几辈子都赚不来的财富，这是刘姥姥想都不敢想的，摸了摸怀里的银票，她又笑了，痴痴的望着面前的酒碗。

    忽然又想到了大家口中的二爷，刘姥姥心中既忐忑，又充满了期望。

    贾母对王熙凤道：“凤丫头，给刘亲家斟酒。”

    “是。”

    王熙凤给刘姥姥斟满了酒，贾母这边声“请”，刘姥姥便端起酒碗咕咚几口喝了下去。

    王熙凤笑道：“姥姥好酒量。这是极品的三十年的女儿红，等闲的人喝半斤也醉了。姥姥这都快喝一斤了。”

    刘姥姥尴尬地笑了笑，“姑奶奶笑了，我哪里知道这是什么酒，就知道好喝。我们乡下也喝烈酒，就是味道不一样.....还有，没这么大的后劲，我们跑两趟茅厕也就完事了.....”的众人都笑起来。

    贾母笑道：“不怕，醉了就睡觉去。”对王熙凤道：“快给老亲家布菜。”

    “使不得！使不得！”

    刘姥姥连忙站起身，摆手道：“姑奶奶伺候老祖宗吧，我自己能校”

    这时赖升家拎着一个食盒进来，王熙凤走上前，问道：“怎么了？”

    赖升家：“宫里娘娘命人给二爷送来了一碗糖蒸酥酪，二爷让给姑娘们送来。”

    平儿上来揭去盒盖，里面盛着一个大盖碗。

    王熙凤端了放在贾母桌上，揭盖瞅了瞅，对贾母笑道：“这一大碗，咱们都吃也够了。”

    贾母：“我吃些清谈的，就不跟她们姊妹争了。”又对刘姥姥道：“老亲家尝尝。”

    刘姥姥想了一想，笑道：“这，这是宫里的东西.....”

    瞟了眼表面像嫩豆腐一样光滑的酥酪，“瞧我这丑样，哪里配吃这等好东西，这滑嫩的样子.....老祖宗就别糟践我了。”

    众人先是发怔，然后回过味来，上上下下都哈哈的大笑起来。

    贾母笑道：“老亲家这话偏了。难道咱们这些老废物就不该吃这些东西了！”

    “哎呦——”

    刘姥姥自悔失言，原是打趣自己的，就忘了贾母，忙自己打了自己个嘴巴，“瞧我这张笨嘴，也没个把门的。”完又不住地作揖。

    贾母：“老亲家，快坐下，坐下！”一面，一面吩咐王熙凤：“快扶起来。”

    王熙凤听了，忙扶住刘姥姥，笑道：“姥姥不必这样，我们老太太最是惜老怜贫的，大家又都是亲戚。再这样，就是嫌弃我们了。”

    着，将她扶坐下，又拿起她的碗盛了一大勺子酥酪，“姥姥尝尝看怎么样？”

    见贾母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刘姥姥这才松了口气，接过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慢慢品了品，咧嘴笑道：“滑滑嫩嫩的，有种不出的香味，比豆腐、鸡蛋羹好吃多了。”

    的大家又都笑了起来。

    笑之间，王熙凤带着平儿将酥酪给众人分了下去，最后又给刘姥姥留了几勺。

    刘姥姥笑道：“姑奶奶心善，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王熙凤先是一怔，然后笑道：“借您吉言！”

    一语未了，忽听外面人：“二爷来了。”

    话音未落，贾琥已带着琥珀走了进来，一见了刘姥姥，便笑道：“这是刘姥姥？”

    迎春、探春和黛玉、宝钗等人连忙起身，刘姥姥已离席跪倒在地给贾琥请安。

    贾琥忙笑道：“鸳鸯，快搀起来，请刘姥姥坐下。”

    鸳鸯忙暗暗地瞅了贾琥一眼，上前将刘姥姥扶起。

    贾琥走上前给贾母行了家礼：“老太太。”

    贾母：“坐下话。”

    “哥哥！”惜春使劲摆手。

    “又哭了？”

    “才没樱”

    “让一让！”

    贾琥拎着凳子走到黛玉和惜春身边，往中间一坐，瞟了一眼黛玉面前的酒杯，“喝酒了？”

    黛玉抿抿嘴：“方才高兴，喝了两杯。”

    贾琥没话，给杯子里斟满酒，举杯站起，道：“来迟了，自罚三杯酒！”着一口干了，接着又连喝了两杯。

    “二爷海量！”王熙凤鼓掌叫好，众人又都笑了起来。

    自从醉酒大闹皇城之后，贾母就不许贾琥用大碗喝酒了。

    “这个菜好吃，哥哥尝尝.....”

    惜春给贾琥夹了一筷子菜，却见林黛玉在贾琥腰间一拧，急问：“林jiejie，你拧哥哥做什么？”

    林黛玉脸上腾地就红了，急忙慌乱的把头低下去。

    “你懂什么！”

    贾琥轻轻敲了她一下，笑道：“你林jiejie给我掸衣服上的灰呢。”

    “哦.....”

    惜春不懂，望了望贾琥，又望了望林黛玉，有些发懵。

    “噗....”

    湘云忽然笑出声，贾琥瞪了她一眼，“你笑什么？”

    湘云笑的气都喘不上来，往宝钗身上一趴，“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所有饶目光都向贾琥望来，贾琥咳嗽一声，又倒了杯酒，对贾母道：“老太太，请！”一口又喝了。

    贾母不满地看了贾琥一眼，“你少作怪！”着，也干了。

    贾琥笑了笑，又给自己斟满了酒，转向刘姥姥，“姥姥.....”对鸳鸯道：“给刘姥姥换个酒杯。”

    “是。”鸳鸯给刘姥姥拿了个酒杯，斟满酒。

    刘姥姥双手微微颤抖地举起酒杯：“二爷，请！”一仰脖子喝了下去，接着将杯口朝贾琥一亮。

    贾琥一口干了，也将杯口朝她一亮。

    刘姥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见湘云还在那里笑，贾琥对琥珀道：“将礼单给云丫头。”又对湘云道：“你念给刘姥姥听。”

    湘云接过礼单看了看，对刘姥姥念道：“理国公府三千两银子，宛平一百亩上等田；神武将军冯家三千两银子，宛平一百亩上等田；南疆总兵卫家三千两银子，宛平一百亩上等田。”

    刘姥姥惊得一跳：“爷！我.....我.....”

    贾母的眉头皱起了，不是因为这三家给的比贾家多，而是刘姥姥一家护不住这么大一笔财富。

    贾琥含笑看着刘姥姥：“是有点少了.....”

    刘姥姥连连摆手：“不少了！不少了！”

    贾琥却仍然笑着：“这三家都手握实权，原本给的比这丰厚多了，不过我替姥姥推辞了。”

    刘姥姥望着贾琥：“.....”

    贾琥：“目前只有宛平县尉空缺，就委屈委屈你家女婿吧。”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县尉虽只是从九品，却也属于官阶。

    王熙凤忙推刘姥姥，“姥姥。”

    刘姥姥回过神来，连忙跪下磕了一个响头：“多谢二爷恩！”

    贾琥：“县尉职位虽然低，却负责一个县的治安和抓捕盗贼，手中权力不。希望你家女婿能善用手中的权力，也不枉我替你们筹划一场。”

    刘姥姥一拍胸脯：“二爷的很是。从此二爷只管放心，蒙府上这样照顾我们，我们要再不体恩情，地也不容了。”

    想了想，“我那女婿大字不识几个，还请二爷送佛送到西，帮他一帮。”

    贾琥满意地点零头：“这个我替你们想好了，第一年会有人帮他，之后就要靠他自己了。”

    刘姥姥又重重磕了个响头：“谢二爷恩！”

    贾琥望了王熙凤一眼。

    王熙凤会意，将刘姥姥扶起，笑道：“这可是大的喜事，姥姥该多喝几碗的。”

    “哎！”

    刘姥姥憨憨地笑了，给自己的碗中倒满，接着捧起来：“二爷，这碗酒我替我那傻女婿敬您！”

    着，流下泪来，一仰脖子把那碗酒喝了下去，接着又将空碗朝贾琥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