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绝望的深渊与希望的歌姬（一）
随后几天内，齐格飞良好的践行了承诺。虽然ZAFT没有追上来，但是他再也没参与过GINN的维护工作，而与强袭高达不同的是，整备班在缺了他的帮助后完全无法单独维护这架‘敌人’的MS。 不过尽管齐格飞拒绝驾驶GINN，因为吃住都在大天使号上，并不愿白吃白喝的他，还是在整备班承担了战舰的维护工作。 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马杜克中士也无法责备少年的选择，所以那架GINN现在成了格纳库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巴基露露和齐格飞的矛盾，但是偏偏所有人都能体会到少年的愤怒，所以整个格纳库的氛围就一直这么尴尬的维系着。 惯例忙完当日的任务，齐格飞回到宿舍后却发现卡嘉莉捧着衣物尴尬的站在一边。他和基拉原本由于驾驶员的优待都分配到了单人宿舍，但是一来卡嘉莉的身份过于敏感不适合与其他人合宿，二来日常相处的过程中两个彼此都没感到什么不适感，所以这间四人宿舍依旧划归他们两人使用。 这次彻底翻脸后，齐格飞考虑到战舰上还有数量不少的平民，日常生活所需已经极为紧张，主动提出归还特权宿舍，但是舰桥那边却一直没有答复下来。 “不去洗澡吗？”这个点本来一直是卡嘉莉的洗澡时间，为了避免尴尬，每次她都会选在齐格飞回来前完成个人的清洁工作，结果今天意外被延迟了。 “刚全舰通知，由于生活物资紧张，个人沐浴改为三天一次，不仅仅是水资源，食物什么的也不够了，非战斗人员的配餐也是一减再减。” 事实上大天使号的撤离十分匆忙，在阿尔泰米斯内也没收到任何补给。如果不是短暂的在赫里奥波利斯崩溃前收集了一波物资，意外收留那么多平民后，根本不用ZAFT费心追击，直接就饿的失去战斗力了。 “哦，那就后天洗吧。”对于这個问题齐格飞并不是十分看重，特殊情况下三天一洗完全可以满足他的需求，不过物资短缺的问题宛如一个时间坐标，让他想到了接下来他们要去的地方。 ‘终于还是要去坟墓里求生。’暗暗感叹了一下命运的恶作剧，明明是一船活生生的人，非得去那个地方和死人抢物资。 相对于齐格飞的淡然，卡嘉莉则不停的嗅着自己的胳膊，眼看少年毫不在意的走了进来，身体下意识的拉开几步距离。 “怎么了？” “我...我就...没洗澡...就...有味道...” 少女支支吾吾的回答让齐格飞再次正视了一下这个全身上下根本看不出半点‘少女感’的家伙，两个人的合宿因为卡嘉莉这个特征，齐格飞在习惯后经常会选择性的忘了对方的性别。 “看什么看...我就一天没洗...不会有味道的...” 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与娇生惯养的芙蕾不同，卡嘉莉并不是过不了这种生活。但是和齐格飞的‘无视性别’更不同，随着合宿的时间越久，她对双方性别的差异感也在每日渐增。 低声的话语还未说完，齐格飞直接凑到了少女的身侧，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还特意吸出了声音，随后一脸认真的看着卡嘉莉，“嗯，是没什么味道，放心吧。” “可恶，你先闻闻你自己吧！”感觉自己脸烫的厉害，卡嘉莉随手抄起哈罗朝眼前这个可恶的少年砸了过去。 “哈罗，哈罗，笨女人害羞。” 不管齐格飞的感叹与卡嘉莉的羞怒，玛硫最终决定前往碎石带获取急需的生活物资，从战舰一份子的角度上来说，齐格飞并没有什么道德制高点去指责这种行为，只不过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他的要求让整个舰桥再次感到不知所措。 “你说，你要和娜塔尔组队？” “是的，我会参加物资搬运工作，但是我要求和巴基露露少尉一组。” “可是你们...” “有些问题终究要解决的，不是吗？拉米亚斯舰长。” 玛硫有些为难的看向巴基露露，不过这位干练的军人没有思考太久就同意了这个提议。在她看来无论齐格飞的理由多么充足，她并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任由珍贵战力空置下去也不符合大天使号目前的处境，所以既然对方有了和解的意思，她当然会欣然前往。 “你别去了，那个地方，不适合女孩子。” 在临出发前看着硬要挤上来的卡嘉莉，齐格飞一阵头大，整艘大天使号现在还没人知道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一副地狱的光景，看着那副天真单纯又跃跃欲试的神情，齐格飞犹豫了一下，在劝阻无果后只能带上卡嘉莉。至少，在这个地方，可以让她提早接触这个世界的‘真实’。 没有任何意外，大天使号的运输船队进入碎石带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片巨大的残骸，或者，曾经是作为大陆存在的人造物，PLANT农业卫星-尤尼乌斯7，的碎片。 就在所有人被眼前的惨状震惊到无言以对时，齐格飞默默带头第一个正式进入了尤尼乌斯7的核心地带，受到他的影响，无论心里多么抗拒，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跟了上来。 汽车，房屋，一切人造物，破碎的，完整的，就这样一件一件出现在大天使号众人眼前，就像在提醒着所有人，这里曾是24万调整人生活的家园。 随后的搜索行动也十分不顺利，征召了大量非战斗人员的搬运队伍在这片人间地狱中几乎是寸步难行。 “少尉，为什么不走了？”同行的另一组中，米丽已经在头盔内呕吐到晕厥，托尔的面色也是一片苍白，齐格飞只得让他们先行归舰，但是自己这边卡嘉莉完全失去了言语能力，而巴基露露眼看也没有办法继续搜寻任务了。 “我....我....” “继续啊，少尉，我们需要的资源，我们需要活命的东西就在里面，继续啊，娜塔尔少尉。” 原本的剧情中，这种场景对于职业军人出生的她来说，虽然感到不适，但是远不会到无法坚持的地步。可是如今在少年不带感情的催促中，第一次，刚毅果决巴基露露忽然感到一丝恐惧。这份恐惧的来源，则是在三人眼前，那对保存完好的母女的尸体正漂浮在半空中，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少尉，这就是你想要的正义吗？” “不...不是这样。” “你是想说，她们是调整人，是天上的怪物，所以，你们联合军有充足的理由对着一颗农业卫星下手，少尉，你来碰一下，看看她们到底是不是怪物，也许只是冬眠呢？也许被你一碰就...” “够了！！！！够了！！！！” 连番刺激下，巴基露露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而齐格飞似乎还觉得仍旧不够，突然一把推在她的背后，使得无重力环境下的她失去平衡后，整个人朝前面的那对母女飘了过去。 “不要！！不要啊！” 尖锐的女声透过无线电冲击着齐格飞的耳膜，就在巴基露露快要碰到那副‘地狱之景’前，少年一把抓住了她的宇航服。 “仔细看着，少尉，这就是你心中坚持正义的军队，因为‘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所以只要长官有令，哪怕用核弹攻击农业卫星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多么优秀地军人典范啊，是不是？娜塔尔？” 齐格飞害怕吗？他当然也害怕，面对这种场景如果没有感觉多半是精神出了问题，出发前他在大天使号上的医务室特意申领了镇定剂，再加上他对这一切比其他人稍有一些心理准备，所以才能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肆意撕扯着巴基露露的骄傲。 原本，齐格飞只是计划借着尤尼乌斯的环境，让巴基露露明白，很多时候平民是没有自保能力的，希望她们在将来与第八舰队交接平民的时候，可以上心，再上心一点，也许就能避免那场悲剧呢？ 可是直到一切不再是二维画面，而是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后，齐格飞觉得自己内心有一个阀门彻底失去了控制。 原本餐厅的偶遇并不是终点，之后的某一天内，小女孩的母亲带着用简陋食材亲手制作的三明治又来找过他，只是为了感谢这个‘从一开始就想逃跑去找希尔德’的少年，这个曾短住在自家旅馆几天却又那么自来熟地少年，这么多天对自己的保护。 被镇定剂强行压抑的情感沸腾着却无法找到出口，对未来的恐慌在心中不断地生长，最终这一切只能变成齐格飞对巴基露露的精神拷问，并且一片一片撕碎了她赖以生存的信仰。 身侧依靠着自己的卡嘉莉不停的颤抖着，细微的震动透过宇航服一丝一丝传递到齐格飞的内心，而此时的少年只能紧紧的咬住牙齿，强迫卡嘉莉面对着这一切。 “枯萎过一次的花，是无法再次绽放的，生命亦是如此。当伱的国家无法保护人民的时候，那，欢迎来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