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秦氏之伤
“那你怎么说的？”丹娘看向周大勇，说，“是不是大姐开口说分家的事，你没有说话？” 周大勇低下了头。 果然是这样。 周老婆子一定是以为儿子不同意这件事，所以秦氏胆敢提起，自然全是秦氏的问题。丹娘恨恨地咬牙，说：“这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若不是全让大姐一个人出头，但凡吱个声，会这样吗？” “可是……”周大勇想反驳，但又忽然闭上了嘴。 “可是那终究是你娘对不对？”丹娘了然地看向周大勇，说，“就算她打死了大姐还是你娘！其实，就算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是觉得她只是失手，不是故意的对不对？” 周大勇没有说话，但神情却是默认。 这男人，已经被愚孝思想荼毒到骨髓里了，根本无药可救！丹娘翻了个白眼，说：“没关系，大姐的事你不管，我来管！麻烦你把大姐抱起来，送到我那里去。” “不行！”周大勇马上摇头，说，“阿惠她是我媳妇，有我照顾她！” “那我问你，大姐和秀儿两个加起来，跟你爹娘、兄弟姐妹还有侄儿、侄女相比，哪个更重要？”丹娘问。 周大勇被丹娘这一连串问题逼得措手不及，他下意识吐露真言，说：“都是一家人……” “他们把你当一家人了吗？一家人会把你媳妇往死里打吗？”丹娘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没错，你们都是一家人，只有大姐和秀儿是外人！” “当然不是！”周大勇反驳。 “不是？大姐是别人家长大的，跟你们不是一条心，秀儿只是个丫头片子，将来迟早也是泼出去的水。”丹娘冷哼了一声，说，“怎么比得上你血脉相连的爹娘兄弟们？” 这些话听着很耳熟，都是周大勇平时听惯了的，但从丹娘嘴里说出来怎么觉得那么奇怪呢？周大勇看了丹娘一眼，难道他错了？ 丹娘看着周大勇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头站在床边，乖乖地被她这个小姑娘训斥，她也有点不忍心。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秦氏是这里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是真的把秦氏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来看待的。 她也很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办法帮助秦氏。 她叹了一口气，说：“周大哥，我想搞不懂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那是你爹娘兄弟没错，没人让你不认他们，更没人让你打他们、杀他们，秦大姐只是想分家，有点自己的自由而已！你以后挣着钱了不一样可以拿来孝敬爹娘，照看侄儿侄女吗？” “可是……”周大勇终于把话说了出来，“爹娘年纪大了，大哥是个读书人，二哥身子弱，就只有我还能时不时挣点钱回来补贴家用……” 平时，周大勇都是这么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说出来竟然感觉有点别扭。 “就因为这个？”丹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这个时代的人婚育都早，别周老婆子夫妇俩已经儿孙满堂，其实年纪还不到五十。村子里谁家老人这年纪就不干活了？就七老八十的老人家出门溜个弯还能捡把柴回家呢！而周大勇的大哥小时候是念过私塾的，稍微勤快点就能在镇上混个帐房当当。他倒是日日早出晚归地混在镇上，就是从不拿钱回家。至于周大勇的二哥，倒也干点活，就是三日里倒有两日不舒坦的。 丹娘被气笑了，她说：“周家全家都是靠着你才能吃饱饭的，你是不是觉得特有成就成感？是不是觉得得自己特能干？” 周大勇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周大哥，犁田的牛也能干，驮货的马也能干，拉磨的驴也能干。”丹娘说，“你爹娘不只你这一个儿子，你兄弟也不只你这一个兄弟，但大姐只有你这一个丈夫，秀儿也只有你这一个爹。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在这个家里到底算什么！秦大姐、秀儿在这个家又算什么！” 周大勇再说不出话来。 秦氏躺在床上，依然闭着眼睛，眼泪却不停地从眼角滚落下来。丹娘早注意到了，也没有惊动她，只伸手握住她的手。 “娘！娘！”秀儿也注意到秦氏的颤抖，忙扑了过去。 秦氏这才坐起来，一把搂住女儿，再也抑制不住地嚎啕起来。 周大勇也红了眼眶，激动地说：“阿惠，你醒了！” “丹娘，帮我收拾东西。”秦氏说道。 丹娘答应着站了起来，却没有动。周大勇一下子跪倒在床边，去握秦氏的手，秦氏只偏过头不去看她。 丹娘便把秀儿拉了出去。 一出门，便见周老婆子和二儿媳站在正屋门口朝这边张望。 周老婆子的太阳xue上贴着膏药，脸上多少还有些心虚的表情。 见到丹娘出来，周老婆子一下子虎了脸，说：“你这个小疯婆子来干什么？快滚，别脏了我家的地方！” “周大娘！”丹娘笑了一下，好声好气地看着她，说，“昨天晚上耗子没来找你咬耳朵吗？” 丹娘本来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周老婆子竟然当场变脸。 原来，昨天晚上周老婆子打伤了秦氏，自己也惊着了，一晚上睡不着，好不容易迷糊一下，梦里面是成群结队的老鼠向她跑过来，不但咬她耳朵，全身都被咬了。她被生生吓醒，后来又觉得只是梦而已，但这一天都头疼欲裂，只好贴了膏药在头上。 丹娘现在问起来，竟然好像早就知道似的。 难道真的是昨天说的话应验了？ 周老婆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但她那二儿媳妇看到丹娘却是眼睛发亮，连忙扯扯周老婆子的袖子，说：“娘，这疯婆子定是又来三弟这里打秋风了，你快搜搜她身上……” “……你敢！”秦氏挽着个包袱，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周老婆子对打伤秦氏这事本来是有点心虚的，但现在一看到秦氏走出来，心里那一丢丢愧疚立即烟消云散了。她冷哼了一声，说：“不是说要死了吗？咋还出来了？在我跟前作这妖！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