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厨房
一个月后。 “六净。”海棠在厨房门口探了个头。 “海棠？”六净放下手中的菜篮子，笑道，“有事吗？” 自海棠在寺中住下后，所有人都待她很好，将她当自己人对待，海棠每日也会帮他们打扫，浣衣，拾柴，其他人下山采买时也会给她带一些衣服之类的，其乐融融。 海棠跑进厨房，到六净身边坐下：“你这是在准备晚饭吗？” 六净笑道：“是啊。” “让我来吧。”海棠说道。 六净一愣：“可是你从来没有进过厨房啊。” “没关系啊。”海棠笑道。 “可是。”六净纠结了一会，“你会做菜吗？” 海棠摇摇头，随即又说道：“可是你可以教我啊，你看，上次你教我的果脯我就会了啊，而且，你们都对我那么好，我也想报答你们嘛。” “好吧。”六净点点头，随即又道，“不过，你先放过你手里的白菜吧，你再剥，它就不能吃了。” 海棠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里捏了一颗白菜，被她把叶子撕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白色的菜茎了。 “......” 海棠默默把菜放了回去。 半个时辰后。 “师父！师父！”一个小和尚踉踉跄跄跑进云清的院子，“不好了，灶房走水了！” 云清正在给海棠树浇水，闻言皱了皱眉，跟着小和尚往灶房走。 所有和尚站在站在灶房前，火势并不算大，十几个僧人提着水桶进去救火。 “所有人都在这了吗？”云清问道。 所有人到处张望，清点人数，突然有人喊道：“六净师弟和海棠姑娘还在里面！” 云清瞳孔骤紧：“去救人。”他自己没有发觉到，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当然，大家也没注意。 但，话音刚落，就有一青一灰两个身影从里面跑了出来。 “咳咳咳。”六净咳出几口黑烟来，对海棠说道，“都说了油不能烧太久，会炸锅的。” “你又不早说，咳咳咳，我哪知道。”海棠用袖子擦了擦脸，却摸得脸上黑烟更多，“现在好了，厨房烧了。” “你们闹够了？”云清说道。 两人吓了一跳，六净最先反应过来，对云清恭恭敬敬拜了拜：“师父。” 海棠也老老实实站着，不敢说话。 火很快就被扑灭了，损失不大，但是，估计晚饭得推迟很久了。 云清的脸色很差，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出声。 “方，方丈，你别怪六净。”海棠结结巴巴说道，“是，是我......” 云清打断她：“三天之内，将藏经阁第四柜的经书抄写一遍，否则，拾一年的柴。” “是，师父。”六净老老实实认了下来。 “抄，抄经书？”海棠愣了愣，只见云清已经转身离开，“云清，没我吧？” 云清的脚步顿了顿，随即离开。 海棠看了看六净：“这个，没罚我吧。” 六净摇了摇头。 “衣服可惜了。”无根走过她面前，淡淡说道。 海棠低头一看，自己一身青衣到处都是黑灰，这是前两日下山的时候无根替她带回来的。 海棠还没来得及说话，无根就已经离开了，其余和尚也都去帮忙清理了，若是清理不好，只怕今天就没饭吃了。 夜幕降临，云清坐在屋内打坐，今天，他听到海棠还在烧起来的屋子里时，是真的有一种一盆凉水泼下来的感觉，可看到她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一张小黑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一股无名的不痛快又出现在他心中。 一点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笃笃笃。 外面有人敲门，他睁开眼。 “云清？”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是海棠。 “你睡了吗？”海棠问道。 云清整了整衣服，站起来去开门，只见海棠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碗素面。 “给你做的。”海棠有些愧疚道，“是我烧了厨房，害得大家都没饭吃，你今天晚上也没吃，我就让六净教我煮了碗面，对不起。” 云清接过端盘，转身进屋，海棠也跟在后面进来了。 “你尝一口吧。”海棠说道。 云清看着她期待的笑容，暗暗叹了口气，吃了一口。 海棠看着他问道：“好吃吗？” 有些咸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尚可，第一次，做得不错。” 听到答复，海棠绽开了笑容：“那就好。”然后，她又小心翼翼道：“那，你不生我气了吧。” “我何时生气过？”云清回道。 可是你今天脸色很吓人好不好。 海棠又道：“那就是，我不用去抄书吧。” 云清道：“你非我弟子，为何罚你。” 这句话听起来有点疏远，但云清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你先回去罢。”云清说道，“姑娘家夜半还不回去，若是传了出去，终归对你不好。”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估计就有赶人的意思，或者觉得别人会拖累自己名声的感觉，但若是云清说，海棠是真的相信他怕拖累自己。 “好。”海棠说道。 有食物果腹，云清这一夜睡得很好，但究竟是因为那碗素面，还是因为做那碗素面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哗啦，哗啦。 云清是在扫地声里醒过来的。 他穿好衣服，整理好卧榻，打开门，却瞧见海棠正在扫着地上的落叶，听见开门声，她转过头，对云清一笑：“方丈早啊。” 她穿着浅桃色的衣裳，沐浴在清澈柔和的晨光之中，长发被束成一根粗辫子，点缀着几朵淡白色的小野花，乖巧柔软的搭在她的右肩，一片落叶沾在了她头发上，她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