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七］千树花
季夏渐尽，令人难熬的酷暑也终于要去了，霜霜坐在桌边一边理着乱线，一边懒散说道：“这夏天终于完了，今年怎么那么热？” 莳悦乐一边刺着绣布，一边笑道：“哪年不是这样啊，你就是才来这里，所以不太习惯罢了。” 霜霜说道：“对了悦乐姐，我今日出去，看见他们好多人扛着一个个筒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 “那是烟花。”莳悦乐笑道，“今日不是立秋吗？咱们知府特意请了那花炮戏人来，为贺今年丰收。” 霜霜笑道：“是吗？那我能去看吗？” 莳悦乐笑道：“当然了，今日咱们就早些收工，待会吃过饭我们就一起去泰娘桥。” 霜霜笑道：“好啊，那我待会就去做饭。” 莳悦乐笑了笑，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放下了绣绷，笑道：“有一样东西忘记给你了，你等我一会，我去拿给你。” 霜霜点头：“好。” 莳悦乐起身离开，不一会，便拿着一个小包裹，严严实实不知道包着什么，莳悦乐将包裹递给她。 “这是什么？”霜霜接过来问道。 莳悦乐笑道：“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霜霜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是一对绣鞋，天水碧的料子，合欢花的样式，雅却不素，精致非常。 “试一试，看看合不合适？”莳悦乐笑道。 霜霜当即便脱下绣鞋换上，鞋子大小刚好合适，霜霜走了几步，笑道：“我太喜欢了。” 莳悦乐笑道：“你喜欢便好。” 黑莲和回响刚好回来，看着霜霜在那蹦蹦跳跳，黑莲好笑道：“你在干嘛呢？” 霜霜把裙子提了一些，把脚露出来：“看。” 回响连忙转过头，莳悦乐连忙上来拦着：“霜霜。” 霜霜纳闷：“怎么了？” 黑莲道：“你这小狐……丫头，女子的脚是不能随便露的，你不知道吗？” 莳悦乐让她把裙子放下了，道：“是啊，万一被别人讹上要做你夫婿，看你如何是好，幸好今儿只有我们，只有你哥哥看着了。” 黑莲听到这个称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霜霜本来就不在乎这些，反正她又不是凡人，不必守这些规矩礼节。 但这话能在莳悦乐面前说吗，当然不能了，于是她只好撇撇嘴，道：“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回响转过头，道：“这丫头，以后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莳悦乐笑了笑，道：“你也别贫嘴，霜霜如此容貌，又何须愁这些。” 霜霜说道：“就是，你还不如说说你，幸好有悦乐姐要你，不然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你！” “诶诶诶！”黑莲赶在下一场大战爆发前把霜霜拉过来，道，“今晚有烟花看，你还不去做饭，待会赶不上了。” 霜霜闻言，扭头进去了。 …… “烧饼！烧饼！” “快来瞧瞧！梨花膏！” 四人走在街上，莳悦乐和霜霜时不时打趣一番，两个男人跟在后面。 “悦乐姐！”霜霜笑道，“我们买梨花膏吧。” 莳悦乐笑道：“好啊。” 回响有些抑郁：“你能不能把你家小狐狸拉一边去啊。” 黑莲笑道：“我可没办法。” 回响又道：“今儿好像是霜霜生辰，你别忘了。” 黑莲笑道：“早就准备好生辰礼了。” 回响道：“这小狐狸虽然嘴坏了一些，但心是好的，人也是好的。” 黑莲道：“若非如此，我怎会让她入苍山。” “你俩在后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霜霜看向他们。 回响笑道：“没说什么。”接着上前去，把莳悦乐拉过来，对霜霜笑道：“你哥哥叫你。” “干什么？”霜霜问道。 回响道：“你去了不就知道了吗。”说完，赶紧拉着悦乐走了。 霜霜转过头，看向黑莲：“你叫我干嘛。” 黑莲手往后一藏，然后拿出来，霜霜看去，只见他手上多了一支莲花银簪，莲花旁有一装饰，似是狐尾的形状，十分精致。 “给我的？”霜霜问道。 黑莲道：“今日不是你生辰吗？生辰礼。” “那就多谢了。”霜霜说着，就要去接，黑莲却往后退了退。 “做什么？”霜霜纳闷。 黑莲抬起手，将簪子插入了她的发间，然后理了理她额前的乱发：“行了。” 霜霜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在黑莲看不见的地方，嘴角泻出一丝笑。 莳悦乐看向回响：“你和黑莲又在打什么算盘呢。” 回响笑道：“没什么，就是我想和你走走。” 莳悦乐道：“在外面呢，你收敛一些。” 回响道：“是，遵命。” 泰娘桥旁，早已架好了高台，是知府及其家眷，还有万古镇上有名头的人的位置，四人原想着跑到桥上去看烟火，却没想到一个小厮突然跑过来拦住了莳悦乐。 “请莳小姐安。”那小厮笑道，“知府老爷有请呢。” 莳悦乐闻言，便带着三人跟着小厮去了高台。 “莳丫头！”知府一见她，走了过来。 “知府大人好。”莳悦乐行了一礼。 知府笑道：“就知你今日要来，今日人多，你一个姑娘多有不便，给你留了一个位置。” 莳悦乐笑道：“多谢大人关心，悦乐待会去桥上看就好，不必劳烦了。” “诶，那桥上看哪有坐着舒坦，别推辞了，我让丫鬟带你去席位上。”知府说道，然后又扯了一堆话语。 莳悦乐无法，只得答应下来，跟着丫头去了。 待人走了，霜霜问道：“怎么这知府大人对你那么客气？” 莳悦乐笑道：“也不过是看在我阿公的面子上罢了。” 霜霜问道：“悦乐姐阿公是谁？” 莳悦乐道：“也无甚，是已故的镇国大将军，不过阿公不喜我们再提这些，所以也没太多人说起。” 霜霜点点头：“哦。” 莳悦乐笑着拿起蜜饯塞给她：“快吃东西。” 回响笑道：“塞住你的嘴。” 莳悦乐笑着拈了一块枣儿糕，掰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突然看见对面桥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子温文尔雅，女子亭亭玉立，女子不知看见了什么，对男子说了几句话，男子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对后面的家仆说了一句什么。 “那是表哥？”莳悦乐笑道。 三人也看了过去，霜霜笑道：“就是柳公子。” 黑莲道：“那他身旁那位是？” “是阮jiejie。”莳悦乐笑道。 回响笑道：“看来是找到心上人了。” 那小厮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袋糖炒栗子，柳思卿拈了一颗出来，剥开，递给阮姑娘。 回响笑出了声。 莳悦乐回头看向回响：“怎么了？” 回响说道：“高兴。”他的声音很释然。 莳悦乐正待再问，突然，嘭的一声响，众人望去，只见天上顿时火树银花，绚丽缤纷。 “快看啊！” “好！好！” 阮姑娘笑着往后缩了缩，柳思卿不动声色挡在了她前面一点。 “这个烟火叫什么名？”霜霜问道。 黑莲笑道：“这个叫地老鼠。” “这个呢？” “这个叫紧吐莲，那个是慢吐莲。” “啊！还有那个那个！” “那个叫霸王鞭。” 回响抓住莳悦乐的手，莳悦乐偏头看向他，两人相视而笑。 “好好看。”阮姑娘赞道。 柳思卿笑道：“小心一些，别让东西进了眼。” 阮姑娘看着他，不由笑了，庆幸当时自己迈出了那一步，而对方，也愿意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