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份工作 双生
“唐班长,现在可以上台了吗?” “别急别急,团长那边还没好呢,还差一点呢。” 坐在空荡荡的茶馆里,晓飞的腰间别着一只算盘,手里拿着哭丧棒和一块令牌等待着出场的时机。 茶馆内点了熏香,带着勾人心魄的香气,烟雾带着这香气从茶馆的大门口弥散到了老城区的街道上。 伴随着烟气,老城区的灯笼一盏又一盏的熄灭了,似是在刻意避讳着什么一般,只留下了茶馆门楼下那两盏带着猩红的纸灯笼。 “嗯?” “班长,怎么了?” “啊,没事,现在可以出场了。” 晓飞戴上了长舌道具,领着一众戏子走出了茶馆。 街道上依旧烟气弥漫,有些看不分明,熏香的味道被夜风吹散着,似有似无的飘荡在这老街之上。 “来了。” 不远处的烟气之中,逐渐出现了隐隐绰绰的人影,随着风吹动烟雾,有些飘忽不定。 叮铃铃 “有罪之魂,召来!” 随着哭丧棒被摇响,人影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清脆的铃铛声中,人影逐渐开始晃动着往茶馆走来。 “这……这里是哪?” “我们这是在哪?” “怎么回事?” 叮铃铃铃 “自古恶徒无地寻 空留孤魂游遍野” 叮铃铃铃 烟雾之中,一个穿着一身白袍戴着白色长帽的人一手持着根哭丧棒一手持着个令牌,腰间还别着一只算盘向刚刚回神的几人走来。 “什……什么东西?” 随着那道白色的身影逐渐靠近,一阵阵锁链在地上拖拽发出的当啷声也逐渐的响了起来。 “孤魂六位——现当拖入地府——” 叮铃铃铃 随着摇铃声再次响起,那道白色身影背后伸出了六根带铁钩的锁链。 “引——” 铁钩直直勾住了那六人锁骨,钩尖从肩膀插入,又从肋部穿出,撕扯着六人,将六人往那白色身影的方向缓缓拖拽着。 “不……不要!” “放过我!” “我只是听命!” 铁钩深深的嵌在了那六人的皮rou之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得六人想逃但又痛的无法动弹。 “拐带无助之人——迫使其死于他乡——罪加一等——” 哐 先前拖拽六人的铁链突然停住了,倒在地上的六人开始奋力的挣扎着。 叮铃铃铃 又是一根根带着铁钩的锁链伸出,但并没有急着勾住那六人,只是在六人面前这么晃悠着。 “毫无悔过之心——当先以棍责——” 六个画着狰狞青红脸谱的人从那道白色身影背后走出,手持着黑色的木棍,来到了六人的面前。 “打——” “不……不要啊啊啊!” 哐当 “呃啊啊啊啊!” 其中一人在奋力挣扎后像是感觉不到疼了一般扯断了自己的锁骨,疯狂的向后退去。 “不要!!!!” “止步——” 叮铃铃铃 两个青红脸谱的人站在了那人的退路上,挡住了那人的去路。 “抓——” 那两人一把扣住了逃跑那人的手臂,架起了那人快步走了回来。 “固——” “呃啊啊啊啊啊!” 刚才被挣脱的铁钩上还带着那人的鲜血,就这么直接插进了那人肩膀上被自己撕裂出的伤口后从胸口穿出,重新勾住了那人。 “打——” “不,不要啊啊啊!” 哐 木棍重重的落下,几人的身体像是玻璃那般被一棍子打出了裂痕。 哐 手臂被木棍就这么打碎了,像是碎玻璃一样散落在了青石砖铺成的路面上。 哐 双腿被打碎了,残破的大腿根扭动着,挣扎着,疼痛刺激着六人的神经,看着木棍即将再次落下。 “哈哈哈哈哈……” 一根鲜红的长舌从那道白色身影的口中吐出。 烟雾随着那白色身影的大笑声逐渐散去,那迷迷糊糊的身影逐渐清晰了起来。 叮铃铃铃 “拖——” 白色的长帽,白色的长袍,一手持哭丧棒,一手持令牌,腰间别着一只算盘。 哐啷哐啷 另一侧的锁骨也被铁钩就这么生生勾住了,撕裂一般的疼痛让倒在地上的六人开始大吼大叫。 “放过我!我有钱!” “我没做坏事!” “我们是无辜的!” 令牌上的字随着六人的逐渐靠近变得清晰,那白色身影的笑声也变得更加响亮。 “有罪之人——现拖入地府——” 长帽上写着四个大字,一见生财。 “有罪之人——现当散其阴魄——” 手中的令牌被举起,上面写着:你可来了。 哗啦啦啦 “呃啊啊啊啊啊!” 身体逐渐变得支离破碎,身形也逐渐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那铁钩拖拽时发出的声音逐渐变成了像是在拖拽玻璃渣子的声音。 “散——” “咳啊啊啊啊!” 身体里撕裂一般的痛苦折磨着六人,一根铁钩突然像是从他们体内勾住什么一般开始撕扯六人的躯体。 嘶啦 一个白色的,透明的,和自己长得如出一辙的东西被从体内大力扯了出来,被勾在铁钩上拖进了那白色身影背后的浓雾之中。 “吾乃白无常——现替阎王大人勾有罪之人下地府——” 叮铃铃铃 白无常摇动着手里的沮丧棒,铃铛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在六人的脑子里回荡冲撞着,头疼的像是要炸开了那般。 “收——” 哗啦啦啦 铁链拖拽的速度突然加快了,伴随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六人就这么被拖进了浓雾之中后,消失在了原地。 “谢阎王爷同意我借此名号收人。” 晓飞毕恭毕敬的作揖,冲着那团浓雾深深的鞠了一躬。 随着晓飞起身,那团浓雾便彻底散去了。 “谢阎王开恩。” 再次作揖朝着那边鞠了一躬,晓飞这才摘下了头顶的长帽,转身看向了自己戏班里的人,“走吧,回去收拾收拾,团长他还有一会儿才回来,我们先结束就行了。” 回到了房间,拿起了卸妆油抹在了脸上,油腻腻的触感让晓飞皱了皱眉。 脸谱逐渐被卸妆油溶解后从脸上脱落,被卸妆巾一点点的擦去。 “呼……” “唔嗯……嗯呐……” “嗯?” 晓飞转身看向了正躺在安陆床上的巧巧,起身轻轻的走了过去,“还没睡吗?” “嗯呐……”巧巧揉了揉眼睛看向了面前卸妆刚卸了一半的晓飞,嘟哝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睡觉的姿势,“晓飞叔叔……你们在工作吗?” “嗯,刚刚结束,安陆叔叔今天回来会晚点,巧巧你先睡吧?” 晓飞轻轻的帮巧巧掖好了被角,拍着巧巧的后背,看着巧巧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安心睡觉吧。” “嗯呐……mama她要是突然醒了……记得……先叫我……” “嗯,我们一定先告诉巧巧。”晓飞看着巧巧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回到了梳妆台边看着镜子里被烛光照亮的自己,“安陆那家伙怎么又在看戏啊……” 卸干净了脸上的妆,晓飞走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冲了下来,冲走了脸上的卸妆油,冲走了棕色头发上的染发剂,却冲不走晓飞脸上的不安。 “又褪色了啊……”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长发逐渐褪色成了黑色,晓飞伸手摘下了隐形眼镜。 砖红色的瞳孔,黑色的长发,和安陆如出一辙的脸庞和身形,只有肩膀上的一道长长的刀疤能证明他就是晓飞。 “唔……” 哐啷 “呼……呼……”
鲜血,被温热的水冲走,流进了下水道,手上的碎玻璃渣也一点点随着水流被冲刷后落在了浴室的地上。 “该死……” 王安平……唐晓飞……这两个该死的名字…… 自己……到底…… “呼……呼……呼……” 长发上的水,滴落在了一地的碎玻璃渣上,晓飞抬起头看着碎裂的镜子里和安陆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咔哒 “晓飞,我回……啊,不对……” 安陆看着坐在自己床上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黑发男人笑了笑,“抱歉,安平。” “我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把镜子打碎了。”安平抬起头看向了安陆,“哥……” “没事的,需要我帮你染头发吗?” “染发膏用完了。” “这样啊。” 安陆挨着安平坐了下来,伸手拿过了放在床头柜上的茶杯,“那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也该让它就这么过去了吧?” “……我到底……” “安平!” 安陆抓着安平的肩膀,砖红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面前的安平,“已经没有必要了。”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会是我……” “……安平……” “如果我当初没有被选中的话……是不是……” “……安平,你还记得吗?你被带去唐家的时候。” “mama哭的很凶,一直在说是她不好,是她把自己的孩子给卖了。” “安然她那个时候还没有到记事的年纪,应该已经不记得了吧?” “那个时候,安然她也没有被带过来看到,应该已经忘掉了。” “爸那个时候也很生气,一直瞪着唐家那个败类。” “不过……王安平这个名字我果然……” “这个名字它就是你的!” 安陆有些激动的一把抱住了安平,“王安平这个名字就是属于你的!什么都代替不了这个名字!” “哥哥……” “安平,等安然醒了,就回家吧?” “……我……我真的可以用这个名字吗?” “嗯呐~” “巧巧?”安陆看着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的巧巧,跑了过去,“我们吵到你了吗?” “嗯呐~有点吧~” “巧巧,抱歉,你先睡吧,这件事情……” “为什么安平叔叔你会觉得自己不能用这个名字?” “诶?” 巧巧看着安平的砖红色眼睛,皱了皱眉,“王长安这个名字,是mama给我起的,所以我已经不再是张欣巧而是王长安了。” “……巧巧,但是……” “既然安平叔叔你本来就叫王安平,那只要你愿意,这个名字就还是你的啊。”巧巧揉了揉有些困顿的眼睛,打了个哈欠,“就像mama给我起名的时候一样……因为我想成为mama的女儿,所以我选择了王长安这个名字,巧巧这个小名是mama留下来为了方便我以后做选择。” “安平,等安然醒了以后就回家来吧。”安陆看着安平,笑了起来,“我们本来就是双生,记得吗?” “嗯……阴阳双生。” “必有一人无法承担御灵之责。”安陆摸了摸安平的长发,起身拿起了毛巾,“我去洗澡了,安平你先睡吧,其他事情你可以慢慢考虑。” “嗯。” 看着安陆进了浴室,安平转头看向了巧巧,“你听到了多少?” “嗯呐~大概都听到了~另外,mama她好像是知道这件事的。” “诶?” “她不知道的话,为什么会喜欢通过掐手指的方式给你们两个打暗语呢?” 看着躺回被窝里的巧巧,安平笑了起来,“嗯,说的也是呢。” 烛光被吹熄了,阴影浮现在了安平的脸上,“说的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