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茶（一）
“呼……” 男人从一片黑暗中醒来后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周围。 青砖红瓦，漆木牌匾，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头的古街步道，远处，霓虹灯五颜六色，在道路的尽头闪烁着，仿佛一片虚影在那飘忽不定。 “这……这是……” 男人跌跌撞撞的从青石砖路上站起身，四处打量着这片男人再熟悉不过的古街。 “这里……是那个茶馆！” 男人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双眼死死的瞪着面前那块黑底烫金字的牌匾，仿佛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而牌匾上，那四个烫金的大字却毫不留情的刻进了男人的双眼之中。 猫蝶茶馆 “不……不！这不是真的！” 男人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直到双手摸上了红色的城墙，后背抵住了墙壁也没有停下来。 一声琵琶响起。 “某，史文恭。自幼曾拜周侗为师，习练全身武艺。只因梁山贼寇，恃蛮横行，每每打家劫舍，扰害黎民。前有段景住，在口外得了一匹好马，名为追风千里驹，曾要献与宋江，那时他打从我庄经过，被某将此马夺来。谁想那段景住，去至梁山，搬动是非。那晁盖带领人马前来，是俺一箭，将他射死，梁山众贼寇，定必要与他报仇。俺也曾命庄丁暗地打探，未见回报到来。” 书生一身漆黑马褂，随着一群小花脸武生上了台，折扇一开，开口就是望天申诉冤屈，向台上一众武生讲出史文恭所做之事以及晁盖之死是何缘由。 一声琵琶响起。 “哪来的琵琶声？”男人四下张望着，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一段不长不短的寂静之后，琵琶声又响了起来，越来越急促。 男人颤抖着扶着墙站起了身，还没等站稳，他背后的不远处便传来了琵琶的声音。 “不，不要过来！”男人顾不得体面，连滚带爬的开始往那片似真似幻的霓虹灯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双腿变得愈发沉重，但眼前那片几乎像是触手可及的霓虹灯却像是从未靠近过那般依旧挂在路的尽头。 “呼……呼……”男人开始站不稳脚跟，身后的琵琶声半天也不见有所靠近，男人便扶着墙边，看向了身后，一个黑色的人影抱着个琵琶站在他身后。 一声琵琶响起。 书生手持长剑站在了一众武生之中，螭龙手持长枪站在书生的身旁，众人与站在舞台另一头的黑猫对立着，气氛仿佛随时会打起来。 “我等奉了大哥将令，来到此处，待俺随同林贤弟与燕小哥，前去拜庄。众家哥嫂，在庄外埋伏不得有误。”书生高举长剑，指向了黑猫，螭龙也持枪指向了黑猫。 “想你我弟兄三人，同拜周侗为师，同窗学艺，练就全身武艺，谁不闻名丧胆。林贤弟因被jian臣所害，无处可归，投奔梁山躲避，事出无奈。想师兄久居大名，家财万贯，坐享安乐，为何也投那梁山贼寇！”黑猫也不惊慌，只是摊开了手一脸悲伤的看着对面曾经的好友吐出了自己的苦水。 一众武生手舞足蹈的围着三人转圈，仿佛正在包围黑猫。手中的兵器在黑猫身侧挥过，黑猫灵活的躲闪着一众武生锐利的兵器却始终没有动手。 “且住，我与那卢俊义，数载不见，他的枪法越发精壮了，待等明日前来，只怕此庄有些难保。”黑猫作停止手势，请求对方能不要在此继续闹腾，能挑个好时机好地方与自己决一死战。 一声琵琶响起。 熏香的味道随着古街的微风缓缓飘入了男人的鼻腔，男人惊恐的又开始了逃跑，但眼皮却也越来越重，思维变得迟滞，手脚也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扑通一声，男人倒在了地上，熏香的味道包裹着男人，恍惚之间男人看到了诡异的雾气在自己的周围凝聚，自己正在被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白雾包围。 一群手持着各种兵器的人影缓缓出现在了雾中，但是几乎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男人已经分不清这些人影是真是幻，只是干瞪着这些人影绕着自己开始转圈。 手上仿佛被用力拉扯了一下，男人突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的站了起来，本来已经几乎停滞的思维又开始转动，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牵制着男人的行动方式。 利刃袭来，男人看着自己的身体被牵着躲开了利刃的正面袭击却被利刃划伤了后背，一道长长的口子开始向外渗血。 又一道利刃带着寒光袭来，男人的身体依旧在男人的注视下躲开了利刃的正面袭击却没有完全避开所有伤害，在身体上又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不！不要！”男人崩溃的大喊着，“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会了！”身体依旧无法控制，依旧迎着利刃让利刃在男人的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随着利刃的袭击越发频繁，男人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汩汩往外冒着鲜血，但是男人的身体依旧无法控制，虽躲开致命伤却迎着利刃划开一道又一道新鲜的伤口。 一声琵琶响起。 “众弟兄，今晚要饱餐战饭，谨慎小心防备那贼前来劫寨。” 书生和螭龙手持武器左右并列的站在黑猫的身前。 “大家小心了！” 黑色脸谱的晓飞和白色脸谱的安陆手持大关刀分列站在黑猫身后。 “来战个痛快！”黑猫手持一柄红色缨枪站在四人中央，也并不害怕，反而转着枪花，将枪指向了领头的书生。 长枪，长剑，大关刀纷纷朝着中心的黑猫击出，却被黑猫一个闪身躲过。四人纷纷耍着兵器，冲着黑猫不断进攻，攻势之猛烈连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留给黑猫。 而黑猫的脸上带着坚韧，随着四把兵器的反复进攻闪转腾挪着避开锋利的兵刃，手中的缨枪在半空中甩出枪花，即不伤到外围四人又不干扰攻向自己的四把兵器。 一声琵琶响起。 男人抬起头看向四周，四个高大的人影手持兵器站在了男人的四周缓缓的绕着男人走着。兵刃刺出，这次男人的身体却直直的向着兵刃冲去。 长剑刺穿了男人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传来却发不出声音，一口鲜血反入口中。 “噗咳……” 身体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一次向着兵刃冲去，长枪刺穿了男人的上半身，鲜血随着长枪被拔出从长枪留下的洞中流淌而出。 男人的身体被转向了身后，手持着大关刀的两个人影并没有急着立刻动手。 “当年你引发枪战，害死了多少无辜的生命。”其中一个人影手中的大关刀用力敲击了一下地面。 “我们的老团长，副团长，几位老班长老戏骨，都被你害死了！”另一个人影也用力敲击了一下地面，“你该当何罪！” 男人惊恐的眼神看着两个人影缓缓将大关刀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在此，问斩！” 一声琵琶响起。 黑猫倒在了四人的包围中，闭着双眼被抬下了舞台。 台下掌声响起，观众纷纷为台上的戏子们送上了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