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4章

    他和泽灵都消失了。

    另两个哈维斯也跟着他在传送门关闭的一刹那跳了进去。第三个怪物逃走以后，黑色的传送门也跟着消失得全无痕迹。

    这样，泽拉图救出泽灵的愿望成了泡影。

    事已至此，情何以堪。泽拉图瘫倒在原地，全然不顾周遭惨烈的战斗，以及向他慢慢逼近的战场。他又一次打败了哈维斯，那个招来燃烧军团的家伙再也不会用他肮脏的手去做坏事了……但是现在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泽灵不见了。更糟的是，她被恶魔们抓走了。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天空渐渐发暗，似是某种不祥之兆，但这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对泽拉图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失败了。

    失败了。

    天上落下了雨滴，似在回应他的眼泪。雨水开始飞速倾泻而下，奇怪的是，只有泽拉图一人游离于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外。电闪雷鸣的天空正是他那颗狂躁而阴郁的心的真实写照。没有了泽灵，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然而明白却并没有任何好处。

    狂风怒号，仿佛在为失去心上人的泽拉图而哀悼。风暴击打着一切，山坡上那棵新生的大树也在不停地摇颤，只有意乱神迷的他还在风中久久不愿离开……

    终于，有一个声音将他从绝望中唤醒，先是在他的大脑深处震击着他，接着又在他的耳畔不停地回响。

    泽拉图捂住耳朵，不想去听，试图回到笼罩着他的阴郁心绪中去。然而，声音并没有消失，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泽拉图！泽拉图！你必须让自己摆脱这种状态！快点，要不你会淹没一切的！”

    他熟悉这个声音，想要听而不闻却又不能。声音中警告的语调迫使泽拉图最终不再沉迷于内心的世界，开始关注外面的世界。

    泽拉图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场自然灾害之中。

    雨下得如此迅猛、如此狂暴。势不可挡地席卷了地上的一切。有趣的是，除他之外，那棵新树不知怎么地也没有受到暴风雨的影响。

    “怎么了——？”泽拉图脱口而出。但是他刚出声，却也突然受到了暴雨的袭击。他倒在泥泞的地面上。倾盆而下的大雨不断地捶打着他。

    这时，伴着无止无尽的雨水与尖声呼啸的狂风，一个巨大的身影飞向了他的头顶。泽拉图朝上看去，发现一个长着翅膀的巨大飞行物正在下降。他想起了女半神零，猜想着这是不是她的亡魂形态。但他不是她的那些鸟类和飞兽，她不会仅仅因为自己而破例赶来的。

    一阵隆隆声让他辨出了这个身影。

    “星灵！呆着别动！现在一片混乱，我很难集中注意力，我可不希望不小心撞到你。”

    奥非罗用一只巨爪抓住他，将他拉到空中。奥非罗勇敢地与风雨拼争，不过显然。每上升一英寸都是那么艰难。泽拉图知道它不在最佳状态。事实上，奥非罗能在和陈风的战斗中存活下来就已经让他很吃惊了。

    他们一边上升，泽拉图一边朝下望去，看清了一些东西。

    交战双方都在撤退，恶魔们已经退到了被陈风破坏的那块地方。星灵军也在向反方向疾走。双方都在和一个新出现的危险的敌人——暴雨作战。

    雨水造成了泥石流，并让道路泥泞难行。一座高山滑坡了，整个倒向一群恶魔守卫。一只虫骑士陷入了柔软潮湿的泥土中，四爪已经毫无用处。它从山脊上滑落下来，和主人一起都摔死了。

    在这场大灾难中，泽拉图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从他刚刚所在的小山上艰难地往下走。泥浆涌到这个星灵小姑娘的身上，将她埋了一半。上方的一大片山地似乎快塌下来了。到时候她肯定是逃不过的。

    小姑娘手里还是紧紧地握着一张弓。

    “等等！那儿！”他对奥非罗喊道，“帮帮她！”

    奥非罗想也没想，就朝地面上的那个受困的女孩飞去。她还在死命地挣扎，并没有注意到空中的巨兽。奥非罗用爪子抓住她，她惊声尖叫起来。奥非罗把她从那些能致人死命的烂泥里拖了出来，并将她拉向空中。

    “我不会伤害你的！”奥非罗大声告诉她。小姑娘显然不相信他。但还是安静了下来。她看到奥非罗的另一只爪子里抓着泽拉图后，才终于说话了。

    “泽灵小姐！在哪儿——”

    泽拉图摇摇头。她垂头丧气地倾向前去，哭了起来。即使在这时，她还牢牢地抓着那张弓。

    泽拉图又将注意力转回到暴风雨上。这场大雨来得如此怪异，又是如此突然。看起来不像是燃烧军团所为，也不是他的同胞干的，即使布洛克斯也决不会让局面变得如此不可收拾。

    他抬头望去，看看是不是那头黑虫又回来了。然而，眼前并没有陈风或者那个可怕的神符的影子。那么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场灾难性的暴风雨呢？

    他向奥非罗提出了这个问题，不过回答的人却不是奥非罗。有一个正紧紧抓住虫颈的身影，一层闪着金光的防护罩让他得以免受风雨的侵袭。只听他说：“是你，泽拉图！是你让暴雨降落到这个世上的！”

    他抬头注视着克拉苏斯。他最后一次看到后者是在执政官被受惊的坐骑带走的时候。克拉苏斯身体状况似乎还是不太好，脸庞侧面的伤口依然红得发亮，但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坚定地参与着一切。

    然而，他的话还是让泽拉图糊涂：“什么意思？”

    “这次风暴由你的痛苦而生，泽拉图！它外化了你绝望的心情！如果想让大家活下来的话，你必须让风雨停止，必须重新燃起希望。”

    “你疯了吧？”

    虽然这么说着，但泽拉图还是对这场暴雨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伸出手去。卡兰琳之星半神曾教给他感受整个大自然的方法，现在他就是用这种方法触摸着那雨滴，然而最终的感觉却让他厌恶。

    他并不讨厌风雨本身，而是讨厌他自己，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这场暴风雨的一部分，是他用悲伤与绝望造成了这场灾难。大雨不仅打击了敌人，也让自己的同胞陷入了困境。

    泽拉图暗自思忖：我现在简直跟恶魔和陈风一样可怕了！

    克拉苏斯一定是揣摩到了他的心思，只听他说道：“泽拉图，你不能让这种情感淹没了你的理智，这件事的发生只是个偶然。你应该从情感中汲取动力，去雪中送炭，而不是火上浇油！”

    然而，雪中送炭为了谁呢？泽拉图又想到了泽灵，她已经落入燃烧军团首领手中。

    不过也正是泽灵最终帮助他驱散了阴郁的心绪。没有谁喜欢这场风暴，泽灵曾经竭尽全力挽救同胞们的生命。泽拉图已经让泽灵失望了，如果他对暴雨听之任之的话，还会辱没了她的名声。

    他往小姑娘那边瞥了一眼。为了救泽灵，她显然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危险。她太小了，连当一个见习圣堂武士都没有资格，却不顾哈维斯和恶魔们的威胁，运用自己的弓术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事情。

    沉思着的泽拉图看着小姑娘在风中哭泣，感觉自己对艾尔行星的感情再次迸发出来。他不再犹豫，他的目光紧盯着眼前的暴风雨，试图用自己的意志控制这风、这云……以及自然界中所有参与制造这场灾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