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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理昭彰

    大明测字天师第三百四十四章天理昭彰两个太监先打开教坊司的账册,稀里哗啦翻得很快,翻了一遍后,向萧风汇报。

    “萧大人,教坊司账册已经清查完毕,当初分到百花楼的姑娘,都已经收回教坊司另行分配了,并无交易卖断的记录!”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后堂众人面面相觑,张远哆嗦着嘴唇,喃喃自语。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啊!”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假的,一定是你们做的假账!”花奴一下子跳了起来。

    萧风冲她淡淡一笑:“本官今日让你死得心服口服,你上前来,自己查验!”

    花奴跌跌撞撞地跑到公案前,柳台此时也瞪大了眼睛。虽然他知道此事跟自己关系不大,但好奇心人皆有之啊!

    何况柳台心里也有点发虚,他倒不像很多人那么变态,但当一个人可以毫无顾忌为所欲为的时候,难免会干点平时不敢干的事儿。

    今天他抽了鞭子,也滴了蜡,可以说是玩得酣畅淋漓,十分出圈。

    他也真担心萧风不依不饶,再咬他一口,嫖宿良家,可也够难受的。

    所以花奴翻看账簿时,他近水楼台,也伸长脖子帮着看,萧风也不制止,只是微笑看着两人在那里忙活。

    厚厚的账簿,花奴用了很长时间才翻完,她就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整个人差点瘫在桌子上。

    她抬起头,恨恨地看着萧风:“我要查对司礼监的这本账簿!账目的时间都是连续的!

    这么短的时间,教坊司的可以作假,但司礼监想要作假做得和教坊司的账目一模一样,难如登天!”

    萧风点点头:“既然把账册都拿来了,自然是要让你心服口服的,开封吧!”

    花奴撕开红册子的封条,翻开司礼监的账簿,一页页地翻看着。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几乎飞出眼眶来。

    柳台的脖子也伸得比刚才还要长,简直长到寿比南山的地步了。

    两本账簿严丝合缝,所有细节都能对得上。这么短的时间,作假做到这种程度,那不仅仅是难如登天,而是根本不可能!

    翻完最后一页,花奴终于瘫倒在地,柳台惊恐地看了萧风一眼,赶紧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尽量离花奴远一点。

    “花奴,你还有何话说?”

    花奴此时已经崩溃了,只是反复地念叨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猛然间,她抬起头来,看着萧风,怨毒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你,是你,你提前准备好的!”

    萧风诧异道:“我提前准备?难道我会知道你的卖身契会丢吗?还是我能猜到你会用账簿来反击我?

    你提出教坊司和司礼监中有交易记录的时候,所有人都看见了,我是多么惊讶啊!”

    花奴疯狂的大叫:“那是你演的!没错,你早就知道你能偷走我手里的卖身契!

    你根本就知道教坊司和司礼监有交易记录的事儿!你伙同陈洪,提前准备好了假账册,你太狠毒了!”

    萧风一拍惊堂木,厉声怒喝:“大胆花奴!你逼良为娼,草菅人命,杀人无数,丧心病狂!

    你以人心泡酒,以人命娱客,以血rou谋利,以恐怖压人!

    你自以为背靠东厂,有恃无恐,殊不知权势再大,难逃天理,乌云再厚,难遮天日!

    今日罪行暴露,天理昭彰,你竟敢垂死挣扎,胡言乱语,不但咆哮公堂,诬陷本官,还敢攀咬司礼监!

    你藐视朝廷,藐视律法,藐视天道,藐视人伦,今日本官判你斩立决,不由你不服!”

    萧风转过头,满脸微笑地看向柳台:“柳大人,你身为刑部左侍郎,全程陪审,还请表个态,本官判罚,可有不妥?”

    嗯?嗯嗯?我他妈什么时候成陪审的了?我不是被你硬拉上台来羞辱的吗?

    柳台看着萧风满脸诚恳温暖的微笑,瞬间明白了这家伙的用意,当真是十分的无耻。

    人命关天,萧风判了花奴死罪,最终还是要由刑部审核通过的。

    虽然这案子已经成了铁案,刑部不太可能翻案,但萧风还是要给花奴的棺材盖上再狠狠的钉上几根铁钉子。

    柳台只要此时表态了,就等于是顺天府和刑部两个部门同时审案,那就算核定了,刑部也就不用再走复核的流程了。

    当然柳台此时是可以不表态的,也就是不认自己的共同审案的身份。可这样一来,自己坐在台上算是个什么身份呢?

    萧风就是把话挑明了,让柳台选。从头到尾,萧风都没说柳台是为什么会来到顺天府的,百姓也只是猜测而已。

    现在我给了你台阶,你下不下。你现在表态,你就是堂堂正正被我请来共同审理此案的刑部左侍郎。

    你不表态,那你就是被我顺天府抓捕来的飘客,现在已经证实了百花楼里都是良家女子,你就算不连降三级,肯定侍郎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这诸般念头在柳台心中电闪而过,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花奴是张远的人,也就间接是严党的人,自己也是严党的人,同气连枝。

    若是花奴还有救,那自己无论如何是要装疯卖傻的,宁可认罪丢官,再想办法靠严党慢慢升上去。

    可问题是此案已成铁案,就算将来刑部驳回,也没有意义,只是拖延一下而已。为了一个必死之人丢官,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柳台觉得自己的道理很通顺,就算是严世藩也不能不讲理,一个必死的花奴,无论如何没有刑部左侍郎重要吧。

    “萧大人断案公证,证据齐全,本官认可此案的结论。”

    萧风淡淡一笑:“那就请大人在判词上签字吧,本官已经签完了。”

    柳台心里骂着萧风,无可奈何的签字画押,这案子就变成了顺天府和刑部共同认定的铁案了。

    当然不是说这案子就绝对没有变数了,后面还有两关,大理寺和嘉靖。

    若是大理寺忽然心血来潮,对此案提出质疑,也不是不能重审,但大理寺已经多年不做这种狗拿耗子的事儿了。

    更别说萧风当了大理寺少卿后,连许辉都明显是倾向于萧风的,他绝不会允许大理寺趟这么浑的水,严世藩开口也不行!

    至于嘉靖,嘉靖得闲到什么程度,才会去管这种屁事,救一个蛇蝎女子,还要冒着和师弟翻脸的危险?

    所以柳台一签字,花奴就已经死定了,她被捕快们像拖死狗一样的拖下去了,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和妩媚。

    堂下众飘客们都心惊胆战,明明自己只是找技师去放松一下而已,莫名其妙地被踹了门,就变成jianyin良家妇女了,这上哪儿说理去啊?

    因此当萧风一拍惊堂木时,好几个光膀子的男人都跪下了,哭声震天。

    “大人,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大人,小人是正经商人,今天陪侍小人的是二狗姑娘,大人请明察,小人没有动手打骂啊!”

    “小狗姑娘,今天是你陪的我,我确实多喝了两杯,打了你一耳光,你可怜我还有家人,帮我美言几句吧!”

    “三马姑娘,我不是人,我不该用蜡烛,你滴我吧,不不不,你烧我吧,我心甘情愿,求放过啊!”

    嘉靖在后堂听得直皱眉:“怎么百花楼里的名字都如此粗俗?”

    众人都不说话,黄锦想了想,小声道:“万岁,奴才听井御医说过,百花楼里的姑娘,只要进去,都改成这样的名字。

    都是以畜生命名,说是这样,客人才能放得开,从心里不把姑娘们当人看……”

    嘉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张远的头垂得像脖子骨折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嘉靖忽然把自己和百花楼联系起来。

    张远也知道花奴死定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嘉靖能认为这些事儿都是花奴一人所为,他最多是个失察纵容的过失。

    严世藩知道张远还有大用,不能不挺身而出:“这花奴当真残忍刁钻,心术不正,难怪萧风说她算个人才。

    她编出那许多恐怖的话来吓唬姑娘们,让她们完全丧失反抗的勇气,又强迫她们使用低贱名称。

    这样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别说客人,就是她们自己也渐渐不把自己当人了,确实是厉害手段。”

    这几句话连消带打,看似是为嘉靖解释刚才的问题,其实是从侧面把所有罪过都推到了花奴的身上,把张远摘出来了。

    既然那些恐怖的话都是花奴编出来吓唬姑娘们的,那人心泡酒自然也是虚而不实的,姑娘们被东厂带走折磨致死也是没有实证的。

    嘉靖闭着眼睛,头不点也不摇,什么也没说,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那些姑娘们也哭成一片,不知道是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惊魂未定的委屈,又或者是对死去姐妹的悲伤。

    萧风闭上眼睛,调整自己的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今天不能再扩大打击范围了,要适可而止。

    战争是要有张有弛的,一味激动的理想主义只会坏事儿,什么都办不成。

    “今日主犯已伏诛,念在你等皆属无知之辈,由姑娘们指认,身有命案之人,当即关押待审。

    若无人命在身的,每人缴纳罚金五百两,登记造册,将名单分发各处勾栏青楼。

    若此中人等,今后在青楼勾栏中再有暴虐伤人者,两罪并罚,从重严惩!”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除了两个被指认出有人命在身的,当场抓住外,其他人都当场表示接受惩罚。

    五百两银子,对普通人可能是一辈子攒不下的巨款,但对这帮常去百花楼消费的人来说,不过是rou疼一阵子罢了。

    “罚没银两,七成上缴司礼监,用作整顿青楼勾栏,防止再出现百花楼之事。三成分发给百花楼的姑娘们,作为盘缠。

    你们都是自由的人了,愿意回家的,就回家吧,不愿意回家的,有了这些钱,自谋生路也容易。”

    姑娘们哭得更厉害了,齐刷刷的给萧风跪下了,大呼青天。萧风谦虚的摆摆手。

    “青天不是我,是万岁道法精深,夜观星象,感应到城中有怨气冲天。

    万岁当即申斥我:堂堂大明,朗朗日月,皇城之中有冤情,你身为顺天府代府尹,岂可不闻不问?

    因此今日之功德,实乃大明之气运,万岁之道心,本官不敢贪天之功,惭愧惭愧!”

    这话立刻戳中了历朝历代老百姓,永远不变的渴望明君的sao动的心,姑娘们含着热泪领头,长街百姓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眉毛挑了挑,嘴角也微微挑了挑,轻轻骂了一句:“油滑!”

    严嵩情知绝无此事,正想着编排萧风个欺君之罪,就听嘉靖又淡淡说了一句。

    “朕只说星象不好,何曾说得这么仔细?又何曾申斥他什么,油滑!”

    严嵩悬崖勒马的将已经到嘴边话又咽了回去,万岁恬不知耻的认了这份功劳,自己再说,那就是打万岁的脸了呀。

    黄锦心悦诚服:“万岁果然道法精深,前几日吃了丹药后,久久难眠,奴才还心存担忧,原来是在夜观星象,察民间疾苦啊。”

    陆炳自然也凑趣道:“萧风测字道法虽精深,总还拘泥于一事一人,人不问者,不可自知,万岁却是心怀天下,自是高了一层。”

    其实严嵩不知道,嘉靖还真不是纯无耻,他确实是跟萧风说过星象有些问题。

    但问题是这师兄弟俩论道的时候,其实就是天上地下的胡扯,说过什么都记不清,更扯不上什么冤情。

    但嘉靖听萧风一说,自然就脑补了自己说星象不对是对应到此事上的。谁敢说不是?出来走两步?

    何况还有七成罚银上缴司礼监呢,司礼监干什么要用那么多银子?朕替司礼监保管不好吗?

    严世藩的牙咬得咯咯响,听着萧风在前面无耻的大放厥词:你惭愧个屁啊,我都不知道你还有惭愧的功能!

    一些因家贫被卖的姑娘,拿到银子后,暂时被安置在了天赐粮行里。未来几天,她们将随着天赐粮行去往各地的车辆回家。

    而剩下更多的女子,其实都是被抄家的罪奴,没有家可回。

    她们在青楼干过,也很难在京城找婆家,拿着银子,又都给萧风跪下了,请萧风做主。

    萧风想了想:“你们中,若是还有继续想在青楼生活的,可以去春燕楼,春燕楼要扩建,大家都可以住在里面。

    只是大明律法,不许良家为娼,你们若想继续干这一行,就还得跟燕娘签卖身契,你们要考虑好。

    不愿意继续在青楼生活的,也不愿嫁人的,可进入世观内修行。道门广大,自有你们容身之地。”

    姑娘们商议一番,有的去了入世观,由安青月护送着去了。有的愿意进春燕楼,都跟着燕娘走了。两伙人洒泪而别,约定要常常看望。

    看热闹的百姓也渐渐散去,长街渐渐冷清,残阳压在青山之上,把如血的余光洒落在空荡荡的顺天府大堂上。

    萧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疲惫地站起来,也不进后堂,独自一人走上清冷空旷的长街。

    朝着光和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虽然不快,但从未驻足不前。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