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个喝白开水的男人

    -

    幽灵态的龙伶灵在深夜的吴国四处游历，这天，他遇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喝白开水的男人。

    -

    在吴国，乃至龙伶灵游历过的任何地方，人们总是热衷于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长期地刺激自己的味觉传感器。

    酗酒、放点什么在嘴里嚼、吃水果、闲着没事的时候也去吃点调味料。

    这种不是饿，只是馋的做法在这里的世界得到了普遍的认可，没有人觉得这会和道德什么的鬼东西扯上任何关系。人们觉得馋就和饥、饿、渴一样，都是身体自然而然、还没有进化或者退化掉的正常需求。

    但这个男人只喝没有任何味道的凉白开。

    -

    刚看到这户人家的时候，龙伶灵并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和左邻右舍差不多的房子，门前的场上晒着麦子，前院种了些菜，养了几条狗。后院倒是很热闹，还挖了个小池子养了点乌龟和鱼，虽然乌龟会把鱼吃掉就是了。

    但，随着龙伶灵经过这户人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就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了，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好神秘，总是运送些用不透明的袋子装起来的小货物，每到吃饭时候，家里的其他人总是会开始嚷嚷，饭菜不好吃，太咸、太淡、瞎做饭，总之就是不好吃了。

    这个男人，他也会自己酿酒，种梨子葡萄，自己也会吃吃喝喝，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只是喝白开水，而把好吃全部留给因为饭菜不好吃而骂骂咧咧的老婆孩子，也不知道是不喜欢吃还是照顾家庭。

    龙伶灵于是让率军十万仙人，装扮成当地县衙的小官，装作看上了他乌龟池子里的假山，去给他送了一大堆水果。

    水果容易坏，量多老婆孩子也吃不完，假小官又常来，和他吹嘘这是多么多么贵重的千里外的水果，快马送过来的。

    于是他吃了，吃得很开心，不是那种装出来的开心，龙伶灵直接用测谎和读心两个法术同时开着看着他吃的。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龙伶灵又让假小官送了一大堆银子来换这个假山，保这个男人衣食无忧。

    他，不出所料，不负众望，又喝起了他的凉白开。

    他买得起，什么都买得起，但他就是喝白开水。除非水果多了，酿酒多了，送人也送不完的那种多，才会自己开心地受用一点。

    -

    龙伶灵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动画，里面的老爷爷变成了僵尸，吃不出食物的味道，所以每次吃饭都会很大声地认错餐桌上的食物。

    他又发觉，这个男人，不知是否是工作的原因，手指会有暗黄色像染料一样的细碎粉末。路过的年轻人还会问，大叔你是画家吗。他也就憨憨赔笑，不敢多说。

    -

    后来，夺取人味觉的大天灾出现了，龙伶灵不禁感叹，或许味觉本来就是要淘汰的罢了，又何必大惊小怪。

    这个男人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决定带着全族跑路到燕国去了。

    这个男人，就是龙伶灵的父亲。

    一个喝白开水的男人。

    -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