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也就是老三结婚那天，老四陈云碧才放下偷偷筛沙子，攒钱到上海的计划，好生休息了一天。那时候都是先办酒席，在扯结婚证。所以酒席一办，过了年民政一开门，郭老汉领着儿子儿媳就扯了证。顺道手的，就给建娃子把户籍的事情办了，老四跑出门前，陈父的户口本上，已经有了建娃子的名字陈建华。对于老四这种出走的行为，陈父自然是极为生气的，但又这么远也确实没有办法，便只能由着去了，陈母是少不得时常挨骂的，被陈父认为没有管教好女儿，甚至纵容女儿们等等，但是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自此能干活的女儿们，几乎都跑了，过了没几年轻省日子的陈母，要独自干完所有的农活，还要养猪养牛，带老五和建娃子，可以说女儿的出嫁和离去，让这个一辈子受苦的女人，又回到了让人窒息的生活中去，只是陈父不在敢殴打陈母，因为几个女儿都大了，在打她们母亲，村里有些人家是有例子的，真的会找女婿上门收拾老丈人，所以为了自己的体面，也就只能是嘴上精神的伤害了，顶多推搡之类的发泄。

    1993年的整个开局对于陈云芳而言是一个平和，且充满希望的年份，因为自己能干，一个月有一百六七十块的工资，儿子能有像亲奶奶一样的倪阿姨带着，主要身边还有了自己亲meimei的陪伴，袁和不在像以前那样只要一见到，就少不得的语言攻击，要避讳陈家老四，装其一幅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开始了另一种方式，搜刮陈云芳，他对外人仗义，但是对自己妻子儿子，那是没有什么负责任的想法的，这也是那个年代许多男性的特征，无论农民还是居民，城镇还是农村。袁安从出生开始，袁和基本上就没给买过什么，更别说话什么钱了，就是每个月以前的十块、十五块的生活费，算起来还是剥削陈云芳后给的。袁安吃的穿的，都是倪阿姨和季美梵给买的，以及新卫村一些喜欢袁安的妇女赠送的，也就陈云芳会时不时给袁安买些好看的衣服裤子，而且会硬塞给倪阿姨一个月三十块钱，倪阿姨是不想收的，但是拗不过陈云芳的执着，这些钱最后也都是花在了袁安身上，所以才能把一对农村人生的孩子，养的如同SH市区的男孩一样。如今陈云芳自己领工资了，袁和那是时刻都有打听清楚到底领了多少。

    袁和知道陈云芳不识字，更别说知道去银行存钱了，只能把钱藏在宿舍自以为安全的地方。那时候银行的服务可没现在这么好，不会写字填单子什么的，对于农村女性而言，银行的大门是那么高不可攀，深邃而不敢靠近。到了盛夏里，陈云芳攒了有五百多块现金的时候，当再次查看放钱时，发现只剩几十块钱零钱，大票子全没了。可把陈云芳吓傻了，惊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不一会袁和回来了，发现陈云芳已经知道钱不见了。便难得的好声好气的对陈云芳说，钱是他拿的不用报警，（其实陈云芳脑子里，丝毫没有找警察的概念）说钱已经存起来了，怕这么多钱在家放着不安全，容易招小偷，现在外来民工一年比一年多，治安情况也是越发多了起来，还举了很多陈云芳可能也听说过的，新卫村里谁谁哪里被偷了的事情。还别说陈云芳居然信了，因为袁和确实是有个存折本，所以陈云芳当时心里还觉得，袁和是看自己娘家人来了，孩子也一天天大了起来懂事长心了，而且存银行，虽然农村妇女不懂，但是当时的观念是，那肯定是最安全的。所以袁和的哄骗可以说是偷窃行为，就这么被顺顺当当的遮盖过去。

    但是陈云芳要求以后存钱要带她去，袁和也是答应了，如此陈云芳当然是深信不疑有他的。但是还很单纯的陈云芳，哪儿是骗习惯了老江湖袁和的对手，陈云芳再次积攒满三百块大票子的时候，让袁和带着去存钱，袁和呢是带着陈云芳面填单子存了，但是本子上的数字和文字，陈云芳是看的一头雾水不懂的，但是在当时陈云芳眼里，就觉得自己男人挺有本事，而且还当面存了肯定是懂事，是为了这个家庭着想。她哪儿知道袁和是先存，第二天就取掉，然后该怎么浪就怎么浪，至于真的存钱那是没有的事情。陈云芳还把袁和带她存钱的事情，当做是袁和的一大进步，欣喜的和自己meimei分享，陈云碧第一次听说还有存折这么个东西，还挺崇拜自己姐夫的，也感叹自己jiejie嫁得好。分享述说对象里，自然是要有王美娟和倪阿姨的，王美娟已经算是老法师，虽然对此有点疑虑，因为赚的比袁和多不少的倪贵龙都存不下钱，王美娟全靠自己的收入自己攒着，手头才有点宽裕的，这袁和可比倪贵龙还能花钱，这是怎么存到钱的呢？但王美娟没有扫兴，心里觉得袁和可能在外鸡贼，而且家里是个儿子，所以开始攒钱也符合逻辑，倪阿姨也是这个想法，因而都很为陈云芳高兴。

    此时打工的浪潮已经是铺天盖地，五湖四海的人涌入大城市谋生。各种国营工厂不再用老传统方式轮换工人，而是开始招收不需要缴纳劳保和医保的外地工人，一是减少相关支持，还能大大的省钱，正式工是农民工工资一倍多，自然是招收农民工划算，而且没有正式编制的人，好管教不闹事更不会提要求。这就给了袁和这个江湖习气很重的二杆子，有了一个充当工头的机会，厂里生产量连年提高，可是工人实在不够用，招工又困难，因此袁和四面八方的给自己以前玩的好的人写信，让他们来新卫这里谋生。到了93年农忙过后，与袁和玩的同脚穿裤的张家亮等人，拖家带口的来了几十号人。男子普遍都是识字的，比如其中的王军、张家亮、建行高、熊明、张广涛、杨祖等等，除了张家亮、杨祖是纯农村二杆子，这些个基本都是袁和所在镇以及附近镇上的居民，但是都不学好混成了二杆子，由于都家境相当，所以能臭味相投的玩在一起。尤其建行高和张广涛还是连襟，两家人的父亲都是在朝鲜打过仗，尔后被分配在镇邮局要么镇水电所吃公粮的，但是两人头上都有两三个jiejie，所以等父亲退休时，要接班了，儿子岁数不够，所以jiejie里选人接班顶岗。导致jiejie们就很惯着弟弟，总觉得亏欠了弟弟什么的，包括家里父母也是这么觉得，最终导致了儿子们的不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