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陈云碧说是元旦节前后的样子，二姐夫给家里写去了信，说是二姐和袁和过的很好，一个月工资有近一百多块，一天只干八个小时，加班还有加班费，一周还能有一天休息，大节日也有休息等等，随信还附上了一张，爱摄影的季美梵拍摄的一张照片，是陈云芳抱着袁安，在季师傅修的两层小楼前，倪阿姨种的一片花草中的照片，母子两都穿着的在哪个年代很时髦的衣服，看着就像是城里人，尤其陈云芳变化及其大，无论身形还是皮肤以及精神面貌。所以陈父接到信，在看了女儿和外孙的照片后，因为袁和被分家后，不声不吭就带着母子二人离去的担心，算是彻底放下了。不说别的就母子二人的打扮和精神面貌，说明就没有传说的，母子二人被袁和卖给人贩子一事，一家人看了陈云芳母子的照片后，除了真的会高兴的，自然也就有动心思的了。比如陈云碧，偷偷摸摸的记下信封上地址，然后回信给袁和，言明年后将去投奔。

    而在袁安三岁生日前几天，两三个月没来例假的陈云芳，最终将此事告诉了王美娟和倪阿姨。三个人想法都比较纠结。第一胎已经是儿子了，生不生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相当于女性已经完成了任务。可是那个年代的女性受到母亲们的影响，总觉得多生几个也是好的。经过辗转反侧的思考后，陈云芳最终自己下定决心，要把一切资源留给袁安，袁和的不顾家，家境其实并没有余力，如果在生个孩子，自己也会很长时间没有劳动力，到时候如何生活，如何养育孩子，袁安现在有倪阿姨带着养着还好，可是将来怎么办，母子三人喝西北风，或者一辈子蹭别人的？靠丈夫靠别人不是长久之计，这点在二十来岁的陈云芳心里，已然是很通透。不管怎么地，都不如自己好好干，带着袁安一个孩子，把心思花在一处不分心，这样避免和那些现在还生一大堆的人家一样，户口上不去，四处躲避追查，孩子一个个和要饭堆里出来的一样，自己小时候的苦，不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在重演。算了下只要自己好好干一个月，现在改革后至少一百五，花销哪怕花五十块，也能存下一百元，何况陈云芳又及其节省，赞下钱以后给袁安读书用完全够的。于是在袁安生日前一周，陈云芳将深思熟虑的想法，最终告诉了倪阿姨和王美娟，王美娟很是不忍还是劝说了一番，但是倪阿姨觉得很有道理，尤其袁安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在多个孩子和袁安分享，她的内心也是及其不愿意的，因为已经是把袁安当做自己孙子了。虽然陈云芳户口不在本地，当然是一万个愿意，为此还特地主动帮忙联系了镇卫生院，免费做了人流，一切费用给免了。还给发了营养品和水果罐头之类的，当时比较好的一些吃的礼包。

    陈云芳人流当天，王美娟请假，倪阿姨抱着袁安，陪着陈云芳一起在卫生院等着人流。少不得三个女人一场痛苦，已经有点懂事的袁安，拿出手帕要给擦眼泪，可是三个人都在哭，可爱的小朋友，竟是一时间不知道给谁先擦好，逗的三个原本伤心的女人，阴转多云，多云转晴，倪阿姨拉着袁安的手，和这个似懂不懂的孩子说到：你mama为了你，把你meimei和弟弟都不要了，你以后可要做个好男人，孝敬mama还要对女朋友好点啊。袁安虽然如今没有当时的记忆了，但是陈云芳说，袁安当时像小大人一样，一直笑眯眯的脸难得严肃了起来，用力的点着头，还说也要对“啊那”好，这让倪阿姨感动的又是落泪，所以最终袁安是给倪阿姨擦的眼泪。做完人流后，陈云芳没有回宿舍，被倪阿姨强行接到自己家住，原本是打算休息上半个月的，但是才五天的样子，陈云芳自己就觉得大好了，在袁安生日前一天，就偷偷起床跑去了酱菜厂继续工作，主要是最近一两年，比起在家乡确实是吃的好，加上身体也还年轻，所以感觉上恢复的不错，在就是舍不得休息后扣掉的工钱。倪阿姨和王美娟拗不过陈云芳的执着，也就随着陈云芳了，人流上环这件事，也就成了三个女人的秘密，很多年下来都不在有其他人知道，连陈云芳结扎这事，袁和也一直朦朦胧胧不清楚。还觉得是陈云芳不能生了，为此没少因为这个事奚落陈云芳。

    陈云碧的到来，在哪个时期住宿吃饭都是小事，有住的就可以了，何况袁和工厂的住宿条件，绝对是附近有住宿工厂里最好的了。随便的就找了间本地工友不太住的宿舍，给陈云碧就安排了下来。对陈云芳和袁和居住的条件，陈云碧也是相当满意的，这里是四川还极为罕见的楼房，而且屋里屋外，地面都铺了水泥地坪的，根本不怕下雨天屋子里潮湿，以及出门进门一脚泥巴了。尤其食堂的伙食，随便吃还不要钱，就给一张塑料材质的饭票，这种顿顿有rou的吃法，便是家里的小祖宗建娃子，也没有这个好的待遇。于是很安心的住了下来，觉得自己偷跑出来没有做错。出来的车票，是陈云碧独自筛沙子，从看到信开始，便下了心思准备的，那时一车沙子涨到三块五了，陈父依旧采用老办法，两三天一收取，但是陈云碧和几个jiejie早就学到了私藏的本事，而且陈父并没有像对老大老二一样，对后面的女儿没有采取全部去没收，而是会留下一块两块的零花钱。所以陈云碧便是大过年的，也是不在出去和别的女生玩，背着家里挖了新的沙坑，一门心思筛沙子，大干十几天，攒了三四十块，所以到出发前，攒了有八九十块钱，那时火车还没有提速，买了到上海的火车票，还能剩下一些钱。所以陈云碧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留下字条说是投奔二姐去了，就一个人大胆的出门了，一路打听着买票坐车到的商会，长的还算不错的陈云碧，也是够机灵，不然在哪个拐卖妇女极为严重的年代，她这样的小姑娘一不留神，就指不定落入魔窟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