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 自此同行

    这个已经被【黑暗腐蚀】折磨到快要死去的男人突然间像是经历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刻，放声大笑。云起知道他已经做出选择，于是开启【王冠】特效，将一簇小火苗般的光送到单刀掌心，道：“去吧，看看我们的世界，早晚有一天我会把它夺回来！”单刀颤着手、神情虔诚地捧着那朵光，整个人都跟着发光发亮，就像是玩家重生复活那般化作无数光点，原地消失。只留下最后一句：“云起，不管以后还有多少困难，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光，渐渐散了。云起转向那些坐地而亡的骸骨，抬手在自己胸口锤了两下，决然回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姜小朵已经站到了入口处，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云起走上前去，很自然地用手抚了下她的脸，发觉她气色比先前好了很多。果然不愧是融合了星兽基因的初代强者，身体的疲劳对姜小朵而言影响不大，恢复能力强得惊人。她之前那般失控、那般虚弱，纯粹是精神上崩溃了。然后，才发觉……怎么就对女王陛下上手了？女王没有阻拦，但眼神变得有点儿闪烁，吓得云起赶紧收手，讪讪地道：“好点了吗？这里空气不好，我们出去说话吧。”“好多了。”姜小朵点点头，边走边小声道：“抱歉，我当时以为失去你了，情绪很不稳定，没有想到这个地方还有人。”其实那个时候海德拉已经圈地为副本，即便是女王也没可能强行打破副本规则将其中的人带出去，或者说，活着带出去。云起当然不可能怪她，苦笑道：“那是我的工作，不是你的。”姜小朵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但旋即又道：“以前我不想过多插手蓝星的人和事，但以后你的任何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云起看着她认真严肃的眼神，无需言语解释，便蓦的明白了。她已经从基多拉那里得知自己去了趟真实世界并且顺利返回，又亲眼目睹自己送走了单刀，虽然两个人之间的实力仍然有着巨大差距，但在进出游戏的规则层面，他们已然平等。要知道，这份看似随手施为的能力，过去却不知有多少人类英雄前赴后继而不可得。姜小朵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与失望后，终于有个人在黑暗法则之外找到了新的道路，能与她并肩同行。从此刻起，他俩才算成为真正的搭档，而不是一方扶助另一方。两个人没有继续逗留在松江城副本，毕竟海德拉伤得再重也不是个可以小觑的对手，只是出城后又面临该往北还是往南的选择题。云起已经在网上看到了海量关于云氏在世界各地遇袭的报道，就连守望堡内的本部都已经被守望军全权接管，总裁云诗下落不明，大概率是被关押或者软禁起来。九州王的失踪和云氏的停工让世界各地几乎又重新回到了末日初期的动荡之中，也正是受到这场大范围暴动的波及，联盟与守望军组织的救援队在过去十天内并没有顺利接到南下的北境灾民。因为那支队伍里至少五成的人都是云氏或与云氏有关，内部同样爆发了剧烈冲突，现在救援队与灾民都已经在荒野上失联，谁也不知道情况如何。至于北边――突击队最后一次有消息传出是在三天前又击杀了头星空母兽引发全球游戏公告，这说明至少那时候他们还活着，或者说其中某些人还活着。但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们身上肯定已经感染了【黑暗腐蚀】，原本24小时就要结算的发作时间只能依靠不停地击杀黑暗怪物来向后推迟，很难想象他们究竟已经斩杀了多少怪物，身体与精神都疲惫到了什么程度。云起只是得到了卓越的力量，但并不代表他有足够的经验和能力在如此两难且极端的情况下以一个领导者的身份处理好所有事情，自然会难以抉择，倒是姜小朵开口道：“去北边吧，先把你老婆救出来。”云起问：“你能找到他们吗？”姜小朵摇摇头道：“我只能确定剩下两头星空母兽的位置，但具体他们在哪儿、在往哪边移动，又或者已经放弃任务在往南撤退，都必须要接近到一定程度才能感应到。”这就意味着，找到他们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姜小朵见他难下决心，突然道：“云起，过去我一直不想用我个人失败的经验来影响你的判断，因为有的事情我没做到不代表你做不到，但经过松江城这场大战、又去了一趟现实世界，我觉得你应该可以比旁人更加理解到――在这个末日游戏中想要拯救人类，一味地守护其实是错的。”云起睁大眼睛看着她，示意她接着说下去。“泰坦舰队理论上最多只会在星球上驻留100-120天，换算在游戏里便是3年到4年之间，但实际时间却往往不到理论值的一半，因为当泰坦认为已经在这个星球上找出所有有价值的基因样本和人类个体之后游戏就会进入垃圾时间，等它开采完星球上的资源就会提前离开，并杀死所有人！”“过去的我，还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救世者都走过跟你一样的路，我们把自己的同胞保护在城墙之内不让他们参与战斗，尽可能让他们过平静安稳的生活，表面上看我们做的不错，可实际上正是我们扼杀了他们成长的潜力，让泰坦检测的样本大量减少。”“我们曾经以为只要保护好其他人，仅凭少数精英苏醒在现实中就有机会推翻泰坦的恐怖统治，可越是把他们保户得好，越是缩短了我们自己的发育时间，结果就是我们无一例外地失败了，泰坦摧毁了一切然后降临到你的星球。”说到这里，姜小朵把手向南一指，接着道：“如果换我来打松江城这场战争，我不会让那几十万人走，我会断掉他们的退路，让他们不得不留下来拼死战斗，在你看来那是几十万无辜平民，可在我看来那是几十万职业者，拥有强大能力的战士！”“末日战争不是一个人或者少数人的战争，而是全民战争！想要在这场游戏里走到最后，就必须让所有人除了在身体上觉醒为职业者外，还必须在思想上真正觉醒，让他们正视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处境，而不是危机来临时仍像个弱者般任人宰割，或者寻求救世主的庇护！”这番话，有如惊雷般炸响在云起脑海中，令他转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譬如――苏北和宇文冰当时来到北境带领玩家进攻流风军驻地，刻意削弱了兽潮即将来袭的舆论影响，不就是跟姜小朵所说一样，逼迫那些人留下来战斗吗？当时的他们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他压根儿不敢往深了去想，而且，而且――云起用了拍了拍脑门，试图辩驳道：“可是……”“可是从人性的角度出发，谁又能轻易做出把几十万送到兽潮嘴边的决定呢？”姜小朵接过了他的话，还抬手抚在他脸颊上，道：“云起，我只是站在一个过来人、旁观者的角度才能这样冷冰冰地跟你说，但你的善良和决定都没有错，作为人类的引领者，我们需要在保护同胞和激发他们的潜力之间寻找到合适的平衡点。”“就像现在，兽潮并没有大规模南下追击，而慕清霜、龙昊英、方全等玩家还在保护着北境灾民，所以你优先要做的是把那些愿意牺牲自己深入北境执行斩首任务的精英战士找回来，他们才是你未来对抗泰坦最大的助力――更何况，那几个人中还有你的女人。”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似乎发觉自己下意识的动作过于亲昵了些，悻悻地收回手。云起本来想抓住那只手，可考虑到现在并不是谈情说爱的合适时机没有腻歪，只是道：“谢谢你的指点，那我们赶紧出发吧。”“……”这臭男人，难道没有看出我不开心吗？姜小朵捏了捏拳头，跟在他后面飞。突然云起问道：“小朵，你有没有什么对你来说特别重要、而且独一无二的东西？”女王正在生闷气，沉着声音问：“你想干嘛？”云起道：“你想啊，刚刚你发狂的时候我怎么叫你你都认不出我，要是有个对你而言特别重要的信物什么的在我手上，那我拿出来你不是就可以停手了吗？总不能每次都我自己打自己一枪吧？”“……”姜小朵想了想，觉得这货说得有点儿道理。但又有些像是借机讨要定情信物的意思，还说得大义凛然的。她磨磨蹭蹭地在身上找，很可惜，末日主宰身上除了武器和装备就只剩个智脑基多拉，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追忆的重要物件。毕竟，一个曾自我洗脑无数次的人，一个需要独自面对可怕未来的人，哪里有缅怀过去的资格？最后，姜小朵只能无奈又气馁地道：“我没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如果还有下次我会记得你的，绝不会让你再伤害自己。”一个独自行走在黑暗中的女人，连半点儿温暖的记忆都没有，她是怎么坚持到今天的？云起听得心里疼，但脸上却强作笑容，道：“我就知道，其实我才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事，不需要别的东西来标记。”姜小朵愣了愣，没有反驳。遇上他，是天赐的幸运，只是――也有些委屈。因为他却不只有她。姜小朵抿了抿嘴，幽幽问道：“那你就没有什么要给我的重要物件吗？”云起：“……”糟糕，怎么就没想到她会如此反问？赶紧在身上摸了摸，可他之前在江南市被炸死，随身物件尽数焚毁，后来连家都没正经回过，又在幽影堡垒从个骷髅架子重塑rou身，可谓光溜溜地去光溜溜地来，哪有什么可当做信物的东西？“那个、小朵啊……”云起都不好意思回头，道：“我也可以说我心里最重的就是你吗？”姜小朵眉头一簇，词锋犀利：“听说你花四十万给慕清霜买了台跑车。”“……”“还花五十万给萧珊买了把基因锁。”“……”“所以到我这里，你就只剩下满腔热忱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