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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后宫

    梓汐在家养病期间收到了不少宫中的赏赐,大部分是治伤的良药,还有一部分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宫中的东西都是上好的,至少药对她的伤大有益处,减少了她卧床的时间。至于那些金银,是宫中人表示施恩的一种手段,上面有官印,是不可以花的,恐怕除了她也没人想拿去花的,所以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

    虽用的是上好的良药,梓汐的膝盖上还是避免不了的留下了疤痕,为这个,薛柔不知掉了多少的眼泪,自己的女儿她怎么看都是好的,却命途如此多舛,到手的婚事没了不说,竟还留下了疤痕,难道真的要终生孤苦吗。

    月凉带着天儿来看梓汐的时候却是哭笑不得,直说她就是个招祸的体质,连刚刚学说话的天儿也拍着手说着“招祸,招祸”,却因为吐字不清,所以说起来就像是“着火”。梓汐嗔怒道:“你就不要笑我了,天儿都和你学坏了,我这没嫁出去,也就不能当天儿的干娘了,真是遗憾啊。”说着她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果然月凉上当了,怜惜的看着她:“可怜的汐儿啊,怎么就被那些杀千刀的给害了,对了,不是说是要去见定国侯府的四公子吗,怎么没有消息了?”

    听到这个梓汐不禁苦笑:“那个四公子啊,其实就是想拿我当个障眼法,他早就在青楼有了个相好的花娘了,侯府不让那花娘进门,他便想出来先娶个士族的小姐,然后再让那花娘进门当个妾室。我在京城名声不好,他便想到了我,想着我能出嫁就是不错的了,定是对他百依百顺,到时候他和那花娘双宿双栖,我也不敢说什么,所以才有的相看一事,只是因为被画妃耽误了,所以后来没成而已,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谢谢画妃了。”

    这些事也是后来才探听到的,侯府瞒得倒是深,怪不得侯夫人没有加以阻拦呢,原来还是一个圈套。等梓汐嫁了过去,还不是任人宰割,真是好算计。

    虽然她对那四公子无意,但是如此算计我她的人她是不会让他好过的。他不是保护那个花娘吗,不是对这件事紧紧隐瞒吗,梓汐便让京城中人一夜之间都知道了这件事情,现在怕是他还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呢。

    巧合的是,他喜欢的那个花娘就是当日梓汐和月凉在凤栖楼遇到的那个弹曲的轻荷,轻荷是个还不错的姑娘,梓汐也就忍心没对她下手,但是以后的路还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她现在担心的是:梓瑶是否知道这件事情,撮合二人是故意为之……还是阴差阳错。

    梓汐从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在这异世生活十六载比我前世的二十载还要疲惫,世人皆轻她,贱她,她便偏不让他们如意。

    月凉看着她的表情,狠狠道:“男人就喜欢这些妓女,真是恶心极了的,还好汐儿你没嫁给这种人,你值得更好的男人,实在没有的话,大不了以后我们两个过,一起抚养天儿长大。”

    真是月凉能说出的话,梓汐感激的笑笑,逗弄着她怀里的天儿,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得益于宫中的良药,梓汐休养一月也就好了,只是膝盖在阴天的时候还是会有些不适,但是不影响正常的生活。

    病症痊愈后,梓一特意登门来和她解释一番,说是郭远飞已经亲自把郭远星揍了一顿,如今还卧床不起呢,当日之事他们是毫不知情的。是郭远星自己主动要求见梓汐的,梓瑶担心她的婚事,也便答应了。

    梓汐看着她歉意的眼神,终究是愿意信她的,“jiejie不必多言,汐儿自是相信jiejie的,只是我的亲事,还是一切随缘吧,就不劳jiejie挂心了。”

    梓瑶看着她悠远的目光,知道她不想多说,也就不再上赶着给梓汐介绍世家的公子。她也落得清闲,看来子闻大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她此生的缘分终是虚无的。

    而痊愈后,为了感念于宫中的赏赐,薛柔亲自带着梓汐进宫谢了恩,后宫无主,自然是去拜见太后的。这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薛柔向宫中递了牌子,太后准许才可觐见。这是梓汐此生第二次踏入这宫墙之中。

    天家威严,在这红砖黄瓦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深深地宫墙中,住着那么多的人,却听不见丝毫的声音,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困住了笼中人所有的喜怒哀乐。

    二人到了太后所在的寿安宫,宫女通报后才进入。梓汐紧随薛柔身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上座之人,太后应该是六旬老妇了,可因为保养得当,脸上只有浅浅的细纹,却透出不一般的威重来,眼中写满了浸yin宫中多年的沧桑和庄仪。

    梓汐突然想起了这位太后的身世来,她并不是那位出身乔家的先皇后,那位早在先皇在时就薨了。她只是一位小士族的庶女,当年大选之后并未选上,家族为了利益,把她留在宫中做一名女官,一做十载,直到与先皇在藏书阁相遇,被宠幸,才一跃成为了宫嫔,却只是位分不高的嫔。

    在后宫的倾轧中还失去过两个孩子,因为年纪大了日渐不受宠。直到先帝最宠爱的慧贵妃故去,留下了不满十岁的幼子楚望霄,也就是当今圣上,也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太后主动要求抚养这个孩子,并没有因为不是亲生而有丝毫懈怠,而是视如己出,和当今圣上建立了深厚的母子感情。

    是以当今圣上一登基,便追封生母为慧孝慈太后,册封养母为贤孝慈太后。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在宫中也是不多见的,凭一己之力爬到了太后的位置,最难得的是她极力的约束娘家不以太后母家的身份谋取任何利益,而且其母家在朝堂上并无显贵之人。

    这是个及其聪明的女子了,怪不得圣上对她如此仁孝。

    梓汐和薛柔请安之后,太后赐座,薛柔说了一些感谢皇家恩德的场面话,梓汐则是在旁边努力装透明人。

    “这就是夏家的姑娘吧,哀家听月凉提起过你。”太后和煦的声音响起,如果梓汐没猜错的话,这话是对着她说的。

    在她旁边的薛柔极力的对她使眼色。梓汐急忙起身行礼:“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夏梓汐。”

    太后并不为难她,笑道:“倒是个知礼的丫头,在哀家这就不用多礼了,快起来吧,哀家又不是洪水猛兽,怎地把这丫头吓成这样。”

    薛柔连忙解释:“我家这丫头一直多灾多难的,所以胆子小了些,还请太后恕罪。”

    太后失笑:“你们不用如此多礼,哀家年纪大了,就喜欢看年轻的丫头在我面前转悠,月凉那丫头倒是经常来陪我,可她是个好动的,没待一会儿就走了,你这丫头看着倒是个沉稳的,难为你能喝月凉交好了。”

    看来这太后果然对月凉是宠爱的,一直在提她,梓汐恭敬回道:“月凉郡主是真性情才是,小女是承蒙郡主厚爱,才得以和郡主相交的。”

    一时几人倒也相谈甚欢,太后是个慈祥的老人,并不那么喜欢拿架子,对臣子的妻女都十分的平易近人。

    “画妃娘娘到。”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在门外响起,苏如画来了。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苏如画的声音不见平时的娇媚,而是空灵的很,看来她是知道太后的喜好的。

    果然太后高兴的很,直接让丫头把她扶起来,嗔道:“说了多少次了,你来就不用下跪了,还是这么多礼,真是拿你没办法。”

    苏如画如小女儿一般,直接拉着太后的手摇晃着:“太后娘娘疼臣妾,臣妾自是知道的,可是圣上常说礼不可废,所以臣妾只能听命啦。”言语中十分娇嗔,看来她也深受太后宠爱。

    太后假意怒道:“你这丫头心里只有圣上,没有我这个老太婆了,哀家真是白疼你了。”苏如画在太后耳边细细的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把太后逗得开怀大笑,“你这丫头真是个解语花,怪不得圣上疼你呢,要是什么时候再给哀家添加个皇孙就更好了。”

    苏如画的脸迅速熏得酡红,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却好像是突然看到了梓汐母女。问道:“这二位是?”梓汐无语,用得着弄得和不认识一样吗,做戏也不做真一点。

    却不得不屈身回答:“臣女夏梓汐和母亲前来向太后谢恩。”

    她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施恩道:“平身吧,本宫不是多礼之人。”便又和太后说起话来,她果然比以前手段高明多了,知道怎样让人最为难堪。

    这时,只听在外面的太监又通传道:“淑妃娘娘到。”算是解了梓汐和薛柔的尴尬,在这皇宫真是步步惊心,一丝都松懈不得。

    这回走进来的一位三十岁上下的成熟女子,是妖媚动人型的,nongnong的妆容,高盘的发髻,虽不敌苏如画年轻,却别有一番风韵,没猜错的话,这位就是大皇子也是圣上唯一的儿子楚擎煊的生母上官淑语了。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声音柔媚入骨,竟有几分凤栖的味道。梓汐没想到淑妃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只想着能诞下皇长子的女子一定不是一般人,更有可能是个端庄贤淑温婉可人的,却万万没想到淑妃如此娇柔,怪不得能荣宠不衰并与苏如画平分秋色。

    “起来吧。”太后显然更喜欢苏如画,对这位淑妃明显没先前那么热络。

    淑妃并不在意,粘腻道:“谢太后娘娘。”连梓汐听着都有几分要拥美人入怀的冲动了,不知道天昭帝能否抵挡这份诱惑。这九五之尊的男人果然是坐拥江山美人的,就她看这两位美人就是各有千秋了,不知道其他的宫妃又是怎样的好颜色。

    淑妃对梓汐和薛柔热情得多,竟然主动上前攀谈起来,薛柔机械的回答着,倒是有几分如坐针毡的意味了,只等着太后施恩,让她们先行离去。

    苏如画却并不打算放过她们:“淑妃jiejie不是来向太后娘娘请安的嘛,怎么倒与别人攀谈起来了。”

    梓汐心里舒了一口气,不是针对自己得。她虽不惧争斗,可实在不愿卷入后宫之中。如今她二人都是出自四王府,同气连枝竟然也不能和睦相处,是了二女共侍一夫,怎么可能和睦相处呢。

    “画妃meimei多虑了,本宫以为画妃meimei对太后娘娘一片赤诚之心,不愿抢了meimei的风头罢了。”淑妃抿着茶水,不紧不慢的回答。

    “那倒是要谢谢jiejie想让了,淑妃jiejie不愧是在潜邸就跟在圣上的人,最是能体察别人心意的了。”梓汐果然看到淑妃面色一变,打蛇打七寸,淑妃再明艳,在这古代也算是年纪大了的,苏如画故意说出潜邸,无非是提醒淑妃不如她年轻罢了。

    却见淑妃也很快的恢复了正常,这宫里的人都不是简单的。“画妃meimei还年轻,自然是不知道这做娘亲的辛苦了,擎煊现在一天天的大了,事无巨细我都得为他考虑,所以有时候想得未免周到了些。”

    这苏如画已经是掉了两个孩子的,依她的性子听到这话一定会勃然大怒吧。出乎意料的是,苏如画却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meimei是个没福气的,到现在也没个孩子,有时候真是羡慕jiejie的很呐。”

    淑妃没说什么,太后却看不过去了,安慰道:“画儿是最良善不过的孩子了,你何苦提这伤心事呢,没得坏了气氛。”借刀杀人,苏如画用得好计谋。

    淑妃最后还是没有斗过苏如画,灰溜溜的走了,见识了宫里的一番唇枪舌战之后,梓汐更想远离这个地方了,和太后告辞之后,母女二人便打道回府了。她真希望此生再不要来这个地方了。

    可是命运之所有称为命运,就是因为它诸多的不确定性和不可控性……这地方,梓汐注定与它纠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