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灯会
灯会，是指一种只在特殊节日才会举办的民间仪式（其实也算不上仪式），每到这种时候，人们都会在夜里放飞霄灯和在河中放入灯船，以传达对未来的愿望和对故去之人的思念。不过因为帝都周围有不少地区都是山地和树林的缘故，帝都里面每逢这种时候都会出台法律限制霄灯的放出。随着法律的更改，霄灯也跟着被改了好几个版本，如今的霄灯虽然已经飞不高，也飞不了多远了，但这依旧改不了人们对于这种仪式热情。 缓步行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少年一边朝着约定的地方走去，一边在观察着周围，他目之所及之处，到处都是正在自己亲手制作或正在往霄灯上写下愿望的年轻人们，他们都面带笑容，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期许与愿望达成的渴望，但这却加深了少年心中的疑惑。 和多数成年人一样，少年也不觉得放飞写有愿望的霄灯能给来年或者此后的生活带来转机，他甚至还无法理解人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来到与李玉月约定好的地方后，少年便立刻上楼找到了李玉月，和其他人一样，此时的她也在正聚精会神的制作着霄灯，不过此时的她明显已经快要完成了，正在进行的无非是往霄灯上许下愿望而已。 “你终于来了？” 察觉到少年的到来后，在这已经做好一个霄灯的李玉月立刻抬起头，有些不满的盯着少年问道。 “抱歉，中途另外做了点事。” 少年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钱袋收了起来，他来的晚了点并不是去杀人了，而是买了两个霄灯。他虽然不太理解这种仪式有何意义，但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亲身经历一下或许也没错，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没有人性的旁观者了。 至于他买的霄灯，也就只是两个最普通，最常见的款式，本来店家提议帮他在霄灯上写下心中的愿望，但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写点什么，最后也就只能拿着这两个几乎没什么装饰的霄灯过来了。 “你在霄灯上写了什么？” 看着李玉月手中那写满了字的霄灯，少年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一点愿望而已。” 李玉月闻言脸色当即一红，她将霄灯往身后藏了藏，一边捋着垂到额前的秀发，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但她刚说完，就意识到了少年这是在故意转开话题，当即就白了他一眼。 “话说你另一个霄灯是给谁准备的？” 看罢，李玉月就好奇的看了一眼少年右手中的霄灯一眼，不同于少年左手中格外朴素的霄灯，他右手中的霄灯就要精致的多了，其上不仅有院鸟的花纹，霄灯表面的纸也是淡粉色的，这对于一向不喜欢复杂颜色的少年来说，是断然不会买的。 “我二姐，虽然她已经离开萧家多年，但毕竟有血缘在，我难免还是有点挂念她。” 少年说着就低头看了手中的粉色霄灯一眼。他口中的二姐，实际就是萧渊的四姐，因为她离开萧家的时间太长了，少年也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了，甚至就连她这个人，少年也有点淡忘了，如果不是这两天整理自己房间里的杂物时发现了早年间的交流用的书信，他恐怕已经彻底不记得这个jiejie了。 “咳咳，你有什么愿望吗？我来帮你写吧。” 见少年的脸上难得浮现的表情却是一脸的落寞，李玉月的心中不禁闪过了一抹悲凉，为了引开少年的思绪，李玉月主动从少年手中拿过了那对霄灯，笑着问道。 “我二姐的那个……你就帮我写一个愿她此后能够得愿以偿吧。” 少年说着就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掌一眼，他在闲下来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自己还有资格帮自己的jiejie写下愿望吗？他隐约记得，自己前两年在柯恶镇的时候也这么思考过，但这个问题到最后也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在他亲手调配出第一份香料并打算以此为本金来确保自己能在这种恶人遍地的地方活下来的当晚，他就已经彻底失去了人性。 不等他想明白这种事，楼下就突然传来了一阵响亮的敲锣声，这种信号没有别的意思，无非就是通知人们放飞霄灯的时间到了，这种时间一般都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一过，就不允许再放飞霄灯了。 听到放飞霄灯的信号后，李玉月立刻就转身拿起了她自己准备好的霄灯并将霄灯内的火石点燃，片刻之后，她的霄灯晃晃悠悠的从阁楼上升起，成为了昏暗的夜空中那引目的第一道明星。 放飞自己的霄灯后，李玉月在无数飞向天空中的霄灯为背景下，转头看向了少年，此时恰好少年也在看着她，不知为何，李玉月总觉得少年在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有着一些奇特的光色。 “怎么了？” 看着眼中不知为何闪烁着异色神光的少年，李玉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少年闻言却很罕见的淡淡一笑道“你还记得人们为什么要放飞霄灯吗？在我阅读过的很多书籍里都有说过，最初的霄灯是帝尘星在登基以前，为了缅怀阵亡的将士，为他们指引回家的方向而特意制作的，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东西也慢慢变成了人们对未来愿景的寄托，这种转变，真是……古怪啊！” 说着，少年就走到阁楼的边缘区域，将自己的霄灯也放飞了出去，写着字的淡粉色霄灯和不知何时被画上了简易傩面的轮廓的灰色霄灯一同飞向了天空，但粉色的那个很快就因为风向不稳而坠落焚毁了。 望着那个坠落的粉色霄灯，少年不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李玉月见状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但她还没说些什么，少年就将目光投向了李玉月身边的那个未完成的霄灯。 “这个不放飞吗？” “放，不过这个就由你来吧。” 察觉到少年的目光后，李玉月再三犹豫下，还是将那个霄灯递给了少年。她的家族并没有像少年这样变动如此频繁，所以她也没有什么特别牵挂的人，她自己做的这个霄灯，实际就是为无欲无求的少年准备的，出于对他的了解，李玉月擅自为他写下了一些愿望，但关于他真正的愿望，还是得由他自己完成。 从李玉月手中接过霄灯后，少年第一眼就看到了上面写着的内容，在那一瞬间，少年的心中闪过了一抹暖意，他迅速将霄灯上未完成的内容补上，然后赶在时限到达前将霄灯放飞了出去。区别于上一次那个意外坠毁的霄灯，少年这次放飞的霄灯飞的无比平稳，直到没入云霄之中。 “现代的霄灯真的能飞的这么好吗？” 目送着霄灯没入云霄后，少年和李玉月的心中都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疑惑，但他们二人也没有太在意。放完霄灯后，他们二人很快便下了楼，不过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市集上转转，而是来到了一片肃穆的河边。与高处的热闹相比，聚在此处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他们都聚在此处放一种名为灯舟的东西。这种东西如今是用来缅怀逝者的，所以这里的氛围是沉闷的。少年来此也是为了放灯舟，他放的灯舟有两个，一个上面写着少年大姐的名字，一个他在柯恶镇被迫杀死的一个可怜人，这两个人的名字李玉月也曾在少年的房间里看到过，只不过后者的名字早就已经被少年遗忘了，他也是在这两天翻阅以前留下的日记时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