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石笋林

    时光匆匆，斗转星移，日升月落，临近傍晚时分，范艾妮孤零零的在石笋林中行进。

    顺利通过石门后，她陷入了一座长长的迷宫，在里面迷失了数日后从一个破损的小洞口中爬出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她的状态有些落魄，食物准备的相当充分，精神状态却并不很好。

    这座石笋林极大，山峦叠嶂，林间矮木丛生，鸟兽极多。她不需要担心野兽的问题，普通猛兽一闻见她的气味就纷纷慌逃。

    方向是她最大的危机，在出入林中事，她因为方向的缘故绕了好几圈。最后她学会了跟着太阳的方向，也就是东面，才不会迷路。这就导致她只能在白日行进，大大降低了她的路程。

    这天的傍晚，她在林中行进着，发现最近的石笋的密度在减少。她猜测这个方向极有可能有人烟，就打起劲来，加快了脚步。

    终于，在太阳赤红的边缘托在身后山丘顶面的时候，她望见远处山脚露出一座村庄，袅袅炊烟，和相片里一模一样。她高兴极了，当即就迈开脚步，往山下赶。

    太阳很快落去，天地间顿时一片昏暗，而唯有在那角落，灯光还在闪耀，代替着太阳履行着放光的职责。简直是奇观，人类在这方面战胜了自然，战胜了太阳。莫要说是人类的自满，荧光敢跟天体争辉，不知掂量。试问有任何种族敢这样大胆

    就是这么在夜间放出光芒，犹如一座居住着太阳的城市——绫城——里住着一户人家。房主人白手起家经营商铺，但不知是否为诅咒，只有一个儿子。他视若珍宝，在他的妻子死后更是发誓要让儿子成才。他几乎散尽家财，只为培育儿子，生活环境可以最艰苦但资源一定要最好。

    他善练兽，在老一辈人中算人尽皆知，没想到这份天赋竟还能有延伸，对儿子的教育意外的成功。不光是特招考入了远近闻名的万仙宗，德行也十分端正，受得十里八乡的尊重。

    然而，树大招风，在开学之际，他的儿子将远去外地求学。房主人不舍，就一路陪送过去，结果遭到无耻偷袭。

    几个蒙面人大喝一声纷纷跳了出来，各个手拿刀叉，像是劫持。但有点不同，他们二话没说，直接就要开枪，不，只见他们其中一人动作很快，反握一把匕首，直刺他儿的脖子。

    他儿还没反应过来，避之不及，但在下意识后退时一颗牢固的石子绊倒了他，躲过了这一击。但他儿似乎并不关心自己，而是迅速看向房主人的方向，见一歹徒持棍棒挥向吓傻了的房主人，便豁出气力猛的朝父亲扑去。

    “咚！”棍子当即就敲中了他儿的后脑，他一见状登的一下恢复了神智，紧紧抱住后脑淌血的儿子。歹徒不死心，毫不留情的想要再补上一棍，但被远处道路的拐角处，蹬着脚踏车要去城外一趟的老伯喝退。

    老伯蹬车走近，一眼就认出了这户人家，惨状几乎让他不忍直视，连忙载着父子俩回到了城里。幸运的是，他的儿子还活着，不幸的是，他的儿子就此成了一个疯疯癫癫的人。万仙宗受到消息，将此生除名，但给了相当大的一笔钱。这些钱原先是助学费，现在直接归了他们。

    自此，这座城市少了一个未来的豪杰，多了一个傻子和悲痛的家庭。

    这户人家，他的儿子已在一年前死去，至少死相十分安宁，没有半死生前的疯气。谣言仍旧不止，据说是这户人家的儿子是被别人嫉恨害死的不尽其数，但这些他都早就不会在意了。

    现在的他，年近半百的老伯已经去当了冒险者，打击匪患——当然，只能当当镶木冒险者，报酬极小。一部分是为了给儿报仇，另一部分就是他真的不想活了。当冒险者这些岁月，他也没忘记寻找，他一直相信他们还活着，命运会让他大仇得报，或者死于他手，无第三结局。

    这天，他正坐在荒郊倒下的树干上，前方是一滩忽明忽暗的篝火，在周围他娴熟的挖出了隔火带。

    在树干右边，是一顶帐篷。他在里面住了有些时日。他在数日前接到委托，来这片森林驻扎，一有异样，就用一个带缆线的机器通报。缆线被他一路埋了起来，可以避免被什么人发现。

    这一带是两座山的交点，不仅重要还意味着相当危险。

    他削着木头，已经削出了个大致的形状。仔细看去，会发现和他过去的家人很像。他的身边还躺着几个小人，都是他所经历过的。此刻他所刻的，便是他的父亲，在之后，他将刻下妻子、同伴、老师，以及儿子。

    这是庞大的工作量，在这个任务的这几个静悄悄的日子，他想到了将平生见过的认识的人都刻出来。面部形体虽然有些抽象，但不重要，他认得就可以了。

    他拿着小刀，一刀一刀刻着，每一刀都充满回忆，每一刀都充盈力量。就这样一刻不停，好像沉溺其中，如同机器运动的假人。实际也只有他知道，他在回忆，并刻下记忆，浑然天成的抽象，往往最富艺术。奇特的状态让别人很难打搅，但其实只需风吹草动，就能让他活过来。

    可怜的老汉雷乾，当他将刀可在小人的眉弓时，他被一阵窸窣声惊醒。他连忙搬起一边的机器，准备时刻摁下按钮。他以做好死的觉悟，面色坦然无畏。

    可能正是雷乾气势所逼，声音响了一会儿后消失了。他静静地听了一阵，站起身来，抱起一掌大的机器，走向声音发出的位置。他钻出几排灌木丛，走到了一片树木围起的小空地。这里显然是什么东西的巢xue，多年驯兽经验的他看出这个巢xue是近来废弃的。

    他单手持cao一柄铁剑，仔细观察这个地方，不敢爬出灌木丛。铁剑上有几个豁口，诉说雄伟的战绩，而皮甲倒时全新的。

    忽然间，他瞄间一个人的腿脚，裤管被撕了几个洞，鞋子也踏破了点。他不会打赌不是陷阱，于是猫下腰来，依靠灌木丛的保护，走近那个疑似已经死了的人。

    结果，他发现的是一位样貌清秀、头发很长、皮肤细腻的少年。他看少年有几分像他已故的儿子，便动了恻隐之心，将她搬进了自己的帐篷，包扎起少年腿上的划伤，而没有上报。

    范艾尼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顶帐篷内，破洞四处的裤管被掀开，腿上梆着绷带。她坐了起来，突然背部感到一阵刺痛，原来翅膀扯断了，伤口生疼着。

    难忍的疼痛之后，她望向四周。帐篷里除了一些稀奇的金属用具还有书籍外，就无其他。她低下头，开始慢慢回想。

    当时，她的确发现了别人，而且还是人类。人类显然也发现了她；那些人类旋即像是遇到了极其巨大的恐惧，慌乱起来，队形也乱了。她不清不楚，看不仔细，还想走近时，一个人站了出来，那人像是发表了简短的演说。随后，整支队伍都鼓起来勇气，以其为首调整军马，瞄准了范艾尼。

    范艾尼不识此物，但内心一闪出危险的讯号，便顿感不妙，慌忙掉头要逃。

    这支勇猛的骑兵隶属于楚国王骑军，那个更是勇气十足的王骑军上尉便是楚唐公爵的儿子唐歌，也是范艾尼后来才知道的，并与之有过交往的人。

    王骑军训练有素，很快就发觉对面的圣精灵状态极差，就要乘胜追击；但他们很清楚，如果判断错误的后果是死去全尸。只听唐歌有条不紊的调整队形后，高喊“冲锋！”，丢下他们护送的辎重和重仆从，王骑军犹如劈出的砍刀，直向落荒而逃的范艾尼冲去。

    范艾尼的旁边便是一片树林，如果钻去，就能躲过王骑军的死亡冲击，但慌张如他，只是掉头在草地奔跑，完全没有机会想到逃生之计。

    就这样奔跑着，骑军极速拉近距离，但只冲锋了数百米，他们就减下速度，直至停止，看着范艾尼在逃命。

    因为就在她的眼前，一道高高的峡谷在等待着她。骑军原先不知道，不熟悉周围的地形，他们的首领爬上小丘后一看见草原的尽头是一片树林，一下子就想到了最坏的地貌，就招呼部队逐步停下马。

    唐歌愤懑的看着远去的范艾尼，怒喊：“天生如神的圣精灵一定是率先想到了逃生策略，她敢赌我们不敢进攻！我们人类难道就这般弱小，落荒之犬也难于还手？”

    之后，他们收拾行装，赶紧行军，就连原定的驻扎也取消了。附近有一个虚弱的圣精灵，就代表附近会出现一个强大的圣精灵。唐歌不敢冒险，他还有支援前线部队的任务，虽不威胁国家安全，但肯定事关楚唐公爵在宫廷的威信。

    弟兄们也在多日行军中筋皮力尽，但还是沉声吞气，连夜沿着指南针和地图的标识行进。他们需要到达战场的东侧高地的右方，与17步兵和26野战炮兵团会和，突袭死守的高地。

    约莫一天左右就能到达，但在此之前，必定会经过雷乾的侦查范围，最终让秦国有反应时间，挫败楚国。

    再看范艾尼，她完全不知道什么只是一味本能的逃跑，完全没有注意到环境的变化，还有后方骑兵的折返。

    就这样，范艾尼莫名其妙的被追击后，又不幸坠入悬崖，摔成重伤后又受雷乾老汉的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