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意⑧

    “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序

    ……

    沈诗酒此番，话里话外挑明了，不是沈醉，是莫辞。

    回宫的路上，沈南意沉浸在那番话中，思忖了一路，莫辞确然是手握兵权，可是他向来忠君，且战功赫赫，为父皇守疆土固政权，又怎会想着篡位呢？

    可是倘若他真有了二心，那么沈醉……

    究竟是会选她这个长公主阿姊，还是会选她的心上人莫辞呢？

    沈南意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乱飞。

    “阿姊，我想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可皇姐想过没有，爱情可以救赎一个人，同时也可以毁掉一个人。”

    “她是不想同你争那些权利，不代表别人不想。”

    ……

    “在想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抬眸，面前的人眉秀似山，眼簇星霜。

    “见过太子殿下。”身侧的思月连忙行礼。

    她反应过来，故作镇静道，“见过皇兄。”

    沈砚下颌微微扬起，语气却是平日少见的温柔，“今日贵妃的生辰宴上，你哭了。”

    语气平静，倒不是在问她，像是在陈述事实。

    “为什么？”沈砚不似往常的清远疏淡，沉声问道。

    沈南意心下愕然，表面上却平静无波，浅笑道，“让皇兄见笑了，只是忆起些陈年往事有些神伤罢了，不足挂齿。”

    正对上她的眸子，沈砚心口倏然一疼，脸上有些苍白，“更深露重，皇妹还是早些回宫歇息吧。”

    沈南意越过他，径自离开了。

    ……

    沈砚杵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她渐渐隐匿在黑夜中的背影。

    她说她忆起陈年旧事了。

    今日他在贵妃生辰宴上的举动，确实是逾矩且放肆了，可当时为什么就那么冲动呢？

    大抵是看到她眸光淡淡地看着他同江暄妍在一处，心下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想要得到缓解。

    掌心攥着的那颗红豆被汗水浸湿了。

    ……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皇兄，这可不是一般的红豆，”沈南意凑近他，摊开手掌，“这是王维诗里的红豆。”

    少女眉眼含笑，两颊微红，晶亮的眸子灿若繁星，正望着他。

    沈砚对上她的眸子，淡淡地笑了笑，轻敲了她额头一下，“小丫头成天不学点好的，想什么呢？”

    “你这……”沈南意稚气未脱，有些着急，羞恼道，“你没读过王维的《相思》吗……”

    “想什么呢？”沈砚正色道，“我是你皇兄啊，傻丫头。”

    “又不是亲生的，”沈南意蛮不在意地撇撇嘴，“等我当了皇帝，那个时候就没有什么可以束缚我啦。”

    沈砚听罢，脸色更加严肃了，一副要替她端正思想的模样，刮了刮她的鼻头道，“还没到时候呢就想着当小昏君了是不是，为君者，为苍生活，为百姓活，要心系江山社稷，记好了，断不可以再说那样的话了。”

    ……

    沈砚在黑夜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已眼眶湿润。

    摊开手掌，那颗红豆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上。

    他垂下眸子，自嘲地发笑，可惜，早就回不到当初了。

    他声音沙哑地喃喃自语，“玲珑筛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