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虎皮
那小水手被自家爷爷抽了一把后,虽然看得出他很想反驳工赐的话,却是低着头,瘪着张脸,不肯再说了。 工赐不以为意,继续欣赏着湖光山色。 昨日长途奔袭,一夜未眠,难免有些疲惫。 此时顺流而下,欣赏着两岸的风景,静静聆听着风声低语,倒也颇为惬意。 奈何好景不长,这初春的雨说下就下。 工赐起身进了船舱,陶锅炖着一尾鲜鱼粥。 工赐喝过粥,蒙蒙细雨中,姑苏城的轮廓已然可见。 这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 将靠岸时,好像被人突然拧上了水龙头。 云雨收歇,碧空如洗,湖面恢复了平静,清澈的湖面倒映着姑苏城的倒影,丝丝缕缕的雾气飘逸,小舟悄然划过。 小舟方一靠岸,工赐再次感受到了码头的人声鼎沸。 即便是姑苏城外,也远比江淮平原热闹多了。 一名老头推车叫卖着:“瞧一瞧,看一看喽,上好的申候皂贱卖,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附近一男孩不甘示弱,扯着嗓子也叫卖了起开:“来买申候皂喽,正宗的申候皂,用申候皂,做成功男人!” 工赐瞬间满脑门的黑线,前一个贱卖还能忍受,买个肥皂咋就成功男人了? 另一个女孩也推着小车叫卖着:“看一看申候皂喽,买申候皂,当幸福女人!” 工赐:“……” 好吧,无力吐槽了。 工赐牵了战马,便掩面挤进人流,暗想着:这肥皂产业,如此频繁的沿街叫卖,看来回去后得找钟离好生商议一番了。 特别是这羞耻的广告词,必须整改! 工赐穿着军装,还是守将的装束,即便是挤进人流也太过扎眼。 没走几步,很快便被堵住了。 高渠兴奋地跳着脚,挥舞着袖子,朝工赐招手:“申候!申候,小人是高渠呐,可终于等到你了!” 人群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高渠身上,高渠不管不顾,仍旧热情地与工赐打招呼。 人群的目光也随之转移到了工赐身上。 没办法,群众就喜欢听离奇古怪的传说,特别是空城计这种新鲜事。 加上有心人在暗中的推波助澜,街上大量叫卖申候皂的商贩。 不仅仅是姑苏城的百姓,连往来路过的客商,走一回姑苏城都要被申候二字给洗脑。 空城计太具有传奇色彩了,加上申候还是孙武的弟子,有孙将军的名声作为铺垫。 码头叫卖申候皂的声音还没停,工赐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社死了。 “高渠兄,好巧呀,我赶着进城,改日再去醉仙楼拜访。” 高渠:“申候误会啦,小人正是专程在此等您的。那水泥工坊,因为信阳通道那边的城防,而名声大噪。王孙高兴得很,得知申候今日回来,早已摆下宴席,特地为申候接风洗尘,小人已经在此恭候多时啦。” 工赐有些无语:昨晚刚见过公子山,今日刚一上岸,王孙就设宴款待,这还真是… “行吧,这里人多眼杂,我们还是快进城吧。” 高渠:“好,申候这边请。” 不远处的船夫与小水手,望着上了高渠车架的工赐,久久没回过神来。 “爷爷,刚才那位坐我们渡船的小将军,就是申候?” “看样子,应该错不了。” “那他为何不说自己就是申候呢?还要刻意贬低申候的名声。” “我也不知道,或许…他并没有贬低,谁会贬低自己呢?自古传闻,多有夸大成分,听听就好。” 。。。。。 一部春秋,半部晋史。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申候(西周末年申国君主,这是正宗的申候,周幽王的父亲,其女便是被幽王废的王后)引犬戎攻破镐京,平王东迁洛邑,始称春秋。 春秋的前半部分,从春秋小霸王郑庄公起,以齐桓公姜小白为首,尊王攘夷,始称霸诸侯,随后春秋五霸相继登场。 后半部分,皆是围绕晋国: 晋文公重耳称霸,晋国六卿,晋楚百年争霸,后期的吴越春秋也可看做晋楚百年称霸的延伸。 战国策,资治通鉴,亦是从三家分晋起,春秋完结,战国启。 先秦世人只道春秋,无谓冬夏… 工赐方一入姑苏城,就被当今天下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晋国率领18路之后,起兵伐楚。 更劲爆的还在后面:一场大雨,被视为不祥之兆,晋文公令卦师占卜后,“不敢违逆天命”,就这么撤军了。 说是雷声大雨点小,都太轻了,这可是晋国啊,天下诸侯之长,北方诸侯的盟主。 这蔡昭侯还在汉水边,望眼欲穿地恭迎18路诸侯呢。 结果下了一场雨,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工赐被高渠迎上醉仙楼顶楼时,王孙夫差等人正在讨论此事。 “荒唐,这堂堂晋国,集结了17路诸侯派兵相助,结果下一场雨,就回去了!还说什么天意如此,简直是荒唐至极!” 工赐走上楼,笑道:“王孙何必因此动怒?那晋国回去了也好,楚国早晚是咱们吴国的囊中之物。” 夫差转怒为喜,起身笑道:“申候可算来啦,原本昨日就派高渠去码头相迎了的,没想到只等到你的一干手下…来来来,快请入座,咱们坐下说。” 工赐拱手一圈,做到了王孙身侧位置。 还是熟悉的配方,每个位置一张矮桌,标配着数名侍女。 王孙为工赐一一介绍,在座都是士大夫或者世家子嗣。 工赐一一笑着见过。 夫差:“申候所言不差,有申候与令师孙将军在,楚国还不是我吴国的囊中之物? 那晋国已然是强弩之末,这回退回去也好,算他们识趣。 平日里口口声声自居正统,看不其我等南方诸侯国,这回倒是要这天下人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尊!” 工赐笑道:“王孙所言不差,我昨夜刚在前线见过孙将军,那楚国气数已尽,早已不足为惧。 接连两代楚王昏庸,听信谗言,楚国的能臣干将,不是被楚国朝廷自己给害死了,就是被迫出走他国。 剩余的那么几位,也都战战兢兢,装聋作哑。现如今,楚国朝堂之上,唯有jian佞之辈的声音。 若非是大王以及二位大帅怜惜我吴国将士,楚国旦夕可破!” “好!” “不愧是孙将军的高徒,对于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是极!若非是怜惜将士性命,此刻早已攻破郢都…” 工赐的这番场面话,顿时博得满堂轰然叫好。 工赐笑着一一拱手道谢。
如今多了一些不确定因素,他需要尽快加强自身利益圈,以期望即便是吴王知道了吴颜吴启的身份后,对于工赐,也要掂量而行。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工赐心里很清楚:王孙之所以如此看重他,无非是看重他背后的孙武以及伍子胥二为重臣。 脍炙人口的空城计,终究只是一时小妙计,唬唬普通人还行。 对于王孙这种嫡系王室成员来说,最多也就是军中的一匹黑马。 工赐正要借这次机会,将更多人绑到自己的船上。 管他以后公子山会不会夺嫡呢,夫差未来会是吴王,还会拱了西施,那是世人皆知的事。 此一时,彼一时,工赐此时顾不了太多了。 一顿接风宴席,工赐就结识了不少吴国权贵,虽然没谈及日后合作事宜,但在彼此皆有所图的大前提下,此番饮宴,宾主尽欢。 临散席时,工赐留给众人的,除了意气风发的形象外,更是砸下一个重磅消息: 他又发现了一个不弱于白酒的大商机,过些时日将会揭晓。 工赐留给众人的第一映像就是自信十足,锋芒毕露。 加之众人喝着的微澜酒,信阳通道的水泥城防,面对楚军交换人质时,也保持着的一诺千金… 伯丕献城归降吴国后,曾经被工赐所抓,交换人质时,信守承诺的事,已然为大众所知晓。 在场没人怀疑工赐这番话的真实性。 夫差:“不知是何商机?申候可否现在透露一二?” 工赐装着有些醉意道:“害,酒后误事呀,本来我没有百分百把握的事,是不会对说的。 今日与王孙,以及诸位吴国的青年才俊一起相聚,饮宴甚欢,喝多了几杯,不小心说了出来。 也罢,最多给我一个月时间,大家便会知晓,现在我只能说,此事比之白酒的影响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工赐越是这样,众人越好奇,白酒产业是申候与东皋公合伙的,即便是眼红,也没人胆敢插上一脚。 这新的风口可就不一样了。 夫差:“申候,不管你说得是何产业,无论股份大小,都务必算上我一个,我对你是十足的信服!” 工赐:“好,承蒙王孙看重,此事必然少不了王孙的一份!” 其余众人也纷纷出言表示,想要加入。 工赐有些勉为其难道:“这…实在是此事事干重大,我原本还想留些股份给孙帅与伍帅的。 诸君厚爱,在下盛情难却,然而还未请教过那二位,实在是不好现在就答应下来。 不如这样,我先问过伍孙二位大帅,一个月之后,还在此处,由我来请客,还请诸位务必赏脸赴宴到场,若有关系较好的好友,无论是哪国的,也可带上,此事利益绝对够咱们所有人分。 无论咱们能否有缘合作,届时我都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以酬今日诸君重视。” 众人一听孙武与伍子胥也很可能要参与进去,顿时纷纷答应下来,王孙更是眼睛一亮。 工赐目的已然达到,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其实,工赐没比晋定公好到哪里去。 晋定公将半途而废,归咎于神明,扯的是天命。 工赐为了尽快壮大自身,同样也扯了孙武与伍子胥的虎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