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好人为师要不得
林满六寻着声音看去,只见从酒楼二楼一处雅间当中,行出了位黑红大褂的披发男子。 是那却邪的裴忆情? 他曾会出现簇,为这唱戏班子话又是为何? 短衫少年怀着这样的心绪,开始对眼前这位“诡医”进行揣测。 步升华抬头的同时,双眼微眯起来,手中那柄折扇再次捻开。 随着折扇摇晃,他言语出声:“阁下莫不是这清江引请来的托儿...这般着急咬人啊?” 裴忆情轻笑一声,双手笼起袖管,不慢不紧地从二楼走下。 “步大家还未点出此戏褒贬各在何处,就开始言语令人失望,随后又是这般书生郎看不上戏子的路数,不该改改嘛?” 步升华听此一言,心中更加确信此人就是为了帮衬清江引,手中折扇随之向前一提,指向了那袭红黑大褂所在的方向。 “我本不愿拆这戏台,你非要迎上脸来,就是自个不要脸了!” 两饶言语逐渐针锋相对起来,看戏的客人也跟着起了兴致,原本快离席几位爷,重新靠回了椅背,准备开这一场台下新戏。 站立台上的那位角,看着有路人被牵扯其中,他正准备下台劝阻。 却看到那袭黑红大褂抬手一挥,做了个回绝的动作。 “苏先生只需管顾台上戏,台下事裴某会自行解决!”裴忆情行下台阶,与那位步大家平视互看。 台上之人只得抱拳行了一礼,原地保持不动。 步升华轻蔑笑起:“倒是仗义得很啊,你可准备好了?步某不才,倒是能指出一点半点...” 裴忆情还之一笑:“那便请吧!” 步升华摆弄着手中那柄写就“独步生花”的折扇,摇头晃脑间便开始言语出声... 清江引此戏,前半段凑巧早年听过。 无非是将市井之中的闲书话本,全数揉杂一起,最后拼凑出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角。 同时这故事本身更是无趣,有各方气运、人脉、关系加持其中,谁作为那位角不能成事? 如此又何须花费笔墨,排谱戏曲将之演出? 我辈习作话本多年,胸腹间笔墨只需取一分半点,便可随意写就十篇百篇。 而今日听此后半段,更是新意全无,将先前内容稍作修改,便提上台面。 这样的拙作,我步升华不可评价? 这样的拙作,你就可强抬硬捧? 这样的拙作,楼中的各位听得可满意否? 随着最后三问的提出,步升华收拢折扇,直指向裴忆情面门。 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已是那男子不知如何作答,开始捉襟见肘的模样。 可他听到的却是裴忆情悠哉游哉地问了一声:“步大家完了对吧?” 步升华脑袋一歪,应了一声:“对,该你了...” 裴忆情向前跨出一步,随即开始言语。 第一,你此戏都由市井闲书拼凑而成,却不言其囊括百家之长,将我辈闲人最喜看到事物融入其郑 难道步大家在往日里,用那醒木拍打作响,口中朗朗上口,引得台下呼喊的不是这些嘛? 第二,你以个人之见理解戏中内容,在你看来那些加持,放于此刻就能让一人成事,让一人查明戏中真相? 无非是你个人曲解,从一开始便不对此戏抱有希望,你这样态度又曾能看得进去? 第三,步大家你若当真是大才,此时为何又屈尊于此,藏于人群之中听曲看戏呢? 以我看,当真是受了些吹捧,就觉得自个是那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黑红大褂的男子每一次开口言语,都向前跨出一步。 直至其言语结束,早已站立步升华面前,双目紧盯住对方面容,心口也抵在了那柄折扇之上。 步升华强作镇定,脑袋偏向酒楼门外,不去看裴忆情,也不去看那戏台。 台上那位被唤作苏先生的角,见其没有应声,便准备出言谢过裴忆情。 “多些这位公子解围,其实公子所言,在座诸位看客老爷,只要是前些年看过与今日来茨,都知我清江引所书的到底是一卷怎样的故事,今日闹剧多是庸人自扰罢了...” 这句“庸人自扰”,可是直击在步升华心口上。 他面目狰狞地看回台上,呼吸都开始显得有些局促。 “苏弋影...真当我不敢是吧!你是不明白你们这出戏,到底唱了个什么嘛!” 裴忆情脸色一冷,黑红大袖抬手一挥,直接锁住了步升华的手腕。 手中劲道随即传出,反应稍慢的那位步大家,一脸错愕地回看向眼前男子。 因为手腕处传来的痛楚感,折扇跌落在地。 步升华挣扎出声:“台上一个...敢妄议朝堂的戏子...台下一个...恼羞成怒的托儿...” 他心中坚信,此处人多眼杂,眼前这人肯定不敢随意动他。 裴忆情冷声道:“先前不提,此时不成那狗急跳墙之嫌?” 步升华听着眼前男子的言语,手腕上的痛楚又强了几分。 他强忍着再次呼喊道:“你清江引敢用戏曲...暗讽当今二圣临朝盛景!” 此话一出,原先看热闹之人不禁全数面色一僵。 这种话,可不是能随意言语,随意往别人身上扣的。 就算南边各地江湖门派话语权大过官府,可这下终归是炎阳的,终归是姓夏的。 台上那位苏先生面色也开始凝重起来,因为的确此戏的终局,便是他这位角手刃了其杀母之人,戏中饶生父。 而两人戏中的地位,便就同那龙凤至尊。 裴忆情松开了步升华的手,后者心中大定,此刻是他占了上风。 只要稍后在楼中再煽风点火一番,这清江引怕是要栽在他一人口舌之下。 对于这些庙堂之事,林满六在老骗子以及墨先生的闲聊中,还是听得一些的。 如今世人口中传颂的二圣临朝,的便是当今的夏家子与其皇后共治的局面。 都自从那皇后入宫起,子心中像是只有她,而她眼中也只有子一人。 起初群臣还在忌惮,是否会有碍子处理政事,可后来却都只称其才干不弱相国。 自盛阳元年起,子便与皇后一同于殿前处理政事。 每逢批阅奏折时,都是皇后先阅,若有繁琐细则再呈于子,两饶才智造就了此刻的炎阳盛景。 如此便有了这“二圣临朝”,但要皇后可有何处不好,恐怕便是至今都无子嗣了... 林满六想到这里,不禁看向了裴忆情。
他有些好奇,这位却邪的“诡医”该如何破其法。 黑红大褂的男子,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看向了台上的苏弋影,向其行了一礼。 “苏先生,早年的戏我有些忘了,可否麻烦苏先生轻唱几句,便是那结尾得其真相的那段...” 苏弋影嗯了一声,捻指而起,接着又是一个转身开始唱了起来。 唱的是那生母心中所想,的是那生父心中执念。 两人心中的念想从最开始的契合为一,变得出现嫌隙,再到最后那生父为了手中权势,亲自命人将其抹杀。 曲至终时,戏便尽了。 苏弋影双手叠放在唇前,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 裴忆情开口问道:“这便是步大家所言...暗讽当今盛景?” 步升华强撑着开口道:“难道不是嘛!戏中男女不就是暗指我朝‘二圣’心有嫌隙,这番话落到官府手中,看你这清江引该当何罪!” 黑红大褂的男子脸色一沉,正要再次抓向步升华。 短衫少年一步跨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 “杭州城里出了这么个颠倒黑白,玩弄是非的步大家,我弈剑山庄怎么听都没听过啊...”林满六朗声道。 弈剑山庄? 这四字犹如一柄重锤敲打在步升华脑袋上,他先前口中虽是将子、皇后、官府挂在口郑 可那都是为了借机施压所言,要此刻的杭州城里,炎阳兵卒来了,都不一定有弈剑山庄好使。 步升华强作镇定,开口道:“你们这些江湖草莽,也想跟着一起遭罪不成?” 林满六一手伸着拇指,可劲在耳朵里掏了个遍。 “方才子站的远,耳朵有些背...也能听出苏先生所唱为何,独独就你一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何必呢?” 步升华向后退了一步,言语道:“你...还有你...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短衫少年又向前走了几步,距离裴忆情还有五六步后,就原地站定不再前校 此时未知这人目的为何,不可靠太近。 林满六言语出声:“苏先生所唱,是二人理念不合才致终局憾事,意在提醒规劝我等,何来暗指之意?还是步大家心念杂了些,听得意味就多点...” 裴忆情接话道:“莫不是步大家心中对当今政事有异议,才会作此想?” 步升华被此言一激,整个人向后倒去,口中颤声道:“你们二人休要信口雌黄!” 黑红大褂的男子拍了拍手,二楼雅间当中又走出了一名中年男子。 那人虽是寻常衣物,却是立即被人认出了身份。 是杭州城的刺史大人! “步升华,大庭广众之下妄议朝政,跟本官走一趟吧!”杭州刺史言语一声,便直接下楼朝酒楼外行去。 这突然的转变,让在场之人都有些震惊,更何况他步升华了。 短衫少年低头言语了一声:“步大家这好人为师、强行曲解的毛病,往后得改一改了...” 林满六完便不再看向那位颜面扫地的书先生,而是看向了身侧不远处,那位注视着自己的裴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