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用菜刀讲道理
作为一名合格的厨子,刀功一般都不会很差,能将一根胡萝卜切成牛毛细丝儿却还不能让断掉,随手提起来,便是蓬松的、三四尺长的一条,犹如幼狐的尾巴,红艳艳的,煞是养眼。 此外,给绿皮葫芦削皮,也曾经是杨川的拿手绝活儿。 所以,整治几名‘猎奴团成员’,基本没什么难处。 当杨川‘欻欻欻’二三十几刀下去,其中一名汉子的一只手,rou眼可见的变成了‘白骨爪’,且不伤及任何筋腱,还能伸缩自如时,另外几人吓尿了。 然后,他也不去审讯,而是微笑着走到另外一名汉子面前,提着一把白森森的菜刀,并往上面吹了几口气,轻轻擦掉上面的血渍。 “耶耶,我说,我什么都说……” 那货怂包的不行,裤管里‘簌簌簌’的响个不停,一双羊皮靴子的破洞里,很快便有姜黄色液体冒出来,稀里哗啦流了两大滩。 杨川伸出一指,试了试锋刃,看上去颇为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然后。 欻欻欻、欻欻欻,又是几十刀下去,那名猎奴汉子甚至还来不及惨号三五声,那一颗脑袋啊,就没眼看了…… …… 杨川不是凶残好杀之人。 可是,面对这些专门以贩卖‘人牲口’为生的腌臜货,他胸中的那一股子凶狠之气,便开始无法遏制;汉帝国名义上禁绝‘奴隶买卖’已然近百年。 可是。 谁特娘的认认真真的去理会过?皇帝?文武大臣?权贵之家?大将军?还是廷尉府、大农令那些个官吏? 没有,对于这件事情,几乎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就连他在云中城里遇到的大文化人司马迁,好像对这天下存在奴隶、仆役之事,也视若无睹,觉得唯有如此,方能显示他们那些权贵之家的身份和地位。 对于‘猎奴团’的存在,他杨川实在无力顾及,也不敢轻易去招惹所有的权贵之家,可是,在自家门口,距离他的封地不过三五十里的地方,竟然还存在猎奴团的小据点,这让他忍受不了。 所以。 他下手之时,根本就是一个……嗯,反正就很厉害啊。 于是,接下来的‘审讯’,就变得十分简单了。 这几名猎奴者,根本不用杨川开口询问,便开始争着抢着说,甚至,为了抢先别人一步,几个人还互相咒骂、吐口水,简直就没眼看。 “一个一个来,老鹰捉小鸟,先有大的后有小。” 杨川拉开一张羊皮,席地而坐,让豹姐软哒哒的趴在腿上,他手中却摆弄着那般锋利的菜刀,嘴角那一抹奇怪的微笑让几名汉子心胆俱裂。 “我属狗的,我年纪最大,我先说!” 那名看着还挺有点风度的山羊胡汉子,胯骨里插着一支小箭,脸色惨白的厉害,此刻却抢先说道:“小郎君手里的那一份名单,是黑市那边传过来的,昨夜才到……” 听着几名猎奴者的供词,杨川的脸色没什么变化,侧耳倾听,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就好像在听别人家的故事,家长里短的,与自己毫无关系。 实际上,在他的心里,却早已怒不可遏了。 那个什么狗屁‘黑市’,明面上,是遍布天下的仆役集市,有官府发售的官宦人家的妇人,有大户人家淘汰不要的‘二手货’,公平买卖,童叟无欺,差不多就是‘人牲口’的一个集散地。 当然,其中最多者,却还是这些猎奴团捉来的无籍野人、贱籍破落户、羌人、匈奴人、越人,差不多一头耕牛能换三四个青壮年‘人牲口’。 如果是妇人,价格则不一定。 那些年轻力壮、尚能生育者,价格偏高一些;那些三十五岁以上的妇人,差不多就是你买了几个‘人牲口’,就可以给你搭上一两名老妇人…… 而实际上。 那个什么狗屁‘黑市’,还是一个极有背景的……怎么说呢,大约便是各种不愿耕田者、游侠儿、破落户们组成的一个组织,听上去挺邪乎的。 其中,悬赏猎杀,买卖消息,只是其中两种‘业务’。 杨川默默听着,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大致判断:‘如果说,汉帝国是一桌大餐,那么,贩卖人牲口这一道菜无疑很是肥美可口,果然值得那些顶级掠食者亲自动手,分别切割下来一大块,细嚼慢咽。’ ‘此外,这个黑市,可不就是后世常说的那个什么暗涩会么?’ 光是听上一听,就让人心里头冒寒气,这都成专业的组织了,不仅光明正大的做‘人牲口’的生意,竟然还有刺杀、买卖消息,听上去就跟武侠差不多? 安静的倾听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日影偏斜时,杨川终于起身,顺手给这几名汉子来了一个痛快,便面不改色的出门而去…… …… 当夜,杨川回到封地时,已然是后半夜。 没办法,带着两百多瘦骨嶙峋的‘人牲口’赶路,就算他想办法弄来足够的食物、兽皮、羊皮等,却还是走不快。 十余里崎岖山路,对杨川来说如履平地,可对那些被折磨的没了人形的人类而言,简直就是在挣命;尤其是一些年过三十岁的妇人,更是吊着一口气而已,似乎一口气便能给吹死。 幸运的是,这一路回来,一个都没有死掉。 “杨川,你跑哪里去了!” “伱这没心没肺的家伙,知不知道妾身在等你半夜,你这个臭不要脸的……” 刚回到庄子大门口,刘满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杨川就是一阵哭闹,两只爪子在其胳膊上、肋下、大腿根等处,又掐又拧,眼泪鼻涕糊了杨川一脸。 一改常态的,杨川没有生气,也没有与之贴身厮打,而是默默忍受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 这种被人惦念的感觉,让他觉得心里头暖暖的,鼻子略微有点酸。 第一次出现这种情绪,还是当初他为了躲避刘嫖老妇的猎杀,逃进秦岭深处一个多月,霍去病第一次见面便将他一拳打飞出去好几丈。 相比霍去病那二逼的一拳重击,刘满的指甲和牙齿,不过是皮外伤而已,他基本还能忍住…… 渐渐的,刘满发现不对劲了。 她松开杨川的身子,探头看一眼他身后那两百多凄惨无比的‘人牲口’,仰头凝视着杨川的俊俏小脸上,看似平淡,实则带着一丝无奈与疲惫。 她突然扑入其怀中,呜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对不起杨川,我弄疼你了……” 杨川伸手,揉一揉刘满乱蓬蓬的发髻,捏着她那被夜风冻得冰凉的脸蛋,温言道:“没事的,我这不回来了么。” 刘满突然有点不适应,‘噗嗤’一笑,一不小心,鼻子吹出两个硕大的泡泡,羞得她无地自容,照着杨川的肋下就是一拳:“讨厌,让你笑话人家!”
杨川疼的一声闷哼,却没有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一旁垂首偷笑的堂邑父:“堂邑父大叔,让大家喝两碗淡盐水,喝一碗稀粥,再给他们洗个热水澡吧。” 堂邑父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大踏步的走过去,领着两百多‘人牲口’向庄子里走去;每一个人经过杨川身边,都要十分卑微的跪下磕头,却让杨川一阵烦躁。 “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去喝淡盐水!” 杨川撵走那些‘人牲口’,这才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默然不语的霍去病、曹襄:“你们两个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说。” 三人……不对,还有粘在杨川身上剥不下来的鼻涕虫刘满,四个人来到杨川的阁楼上,关好门窗,并让豹姐到屋顶守着。 杨川这才躺平在马扎子上,从怀中取出一截竹管丢给曹襄:“你们先看看。” 曹襄、霍去病、刘满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玩意?”看着杨川脸色郑重,曹襄也收敛起往日的嬉皮笑脸,从竹管里抽出一卷丝帛之物。 只看得几眼,曹襄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 他顺手将那片丝帛递给霍去病,跟杨川一样,也直接躺平了。 “什么东西啊,搞的神神叨叨的……***!”刘满探出头去,看着霍去病手中的丝帛,突然骂出一句十分下流的脏话。 “不对啊,凭什么曹襄的一条命价值十万金,我的才五千金?” 霍去病看了好一阵子,伸手挠一挠后脑勺,两只狭长的丹凤眼里满是疑惑:“还有,就连杨川的一条命都价值万金,凭什么我的命比你们的便宜?” 对于霍去病的困惑,杨川、曹襄都懒得理会了。 这个铁憨憨,在有些方面表现惊人,不仅思路清奇、逻辑缜密,就连其中的一些蛛丝马迹都可以做到明察秋毫;可对有些事,却总感觉缺了一根弦,木讷得令人绝望。 “因为你不够帅啊。”刘满幸灾乐祸的笑道。 “帅是什么意思?”霍去病困惑的问道。 “这个帅啊,就是你漱口洗脸的时候很好看,跑路的时候也很好看,就连杨川打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很的好看啊……”刘满十分动情的瞅着杨川低语。 杨川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好气的骂道:“麻蛋,都特娘的给老子正常些!” 看看这几个货,他就是一阵心累,总感觉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曹襄,你看此事可有蹊跷?”镇压了霍去病、刘满,杨川侧头看向曹襄,“咱们回到封地才两三日,这一份悬赏令就能送到一个猎奴团的小头目手中,这人的本事很大啊。” 曹襄伸手从霍去病手中拿过那一片丝帛,仔细看了一会儿,目光闪烁,脸色阴晴不定,两根手指在大腿上轻轻叩击不止。 “我想,我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了。” 曹襄突然说道:“他们想要对付的,不是母亲,也不是本侯,而是卫青……” 武功高也怕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