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再无牵挂
Thepastisthepast.Myheartisbroken. 往事已埋藏在过去。我心已碎。 树影婆娑，沙沙的响声像哭泣一般。这是最后的见面。他不想赴约。但，她却向他走来了。消失的人重现在人海中，只为断开那份牵挂。 那年雪下得很大，整座牙岳山像是倒扣了白色穹顶一般，朝曦映在上面散发出万丈霞光。倒有一番天宫的意味。日光沿山径向下延伸，汇成一条五彩天路。那些迷途不知返的，心里难慰的，渴望平凡温暖的人。他们纷纷来到这里，只为一睹朝阳，希望能在此抚平埋藏在心中多年的那些难舍难分的遗憾。 宋忆阳也有遗憾，于是，他来到了这里。 地方旅游局发现了牙岳山这份特有的奇观，便在此进行了修缮，作为这座城市的一个风光代表进行口碑宣传。一时间，全国各地的人都躁动了起来。他们没见过这样的日出，就像诗中的童话一样，难以置信。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或许只会当一个笑话，一笑而过。但，这份景象是真的，童话真的变成了现实。现身在人们的生活中。 遇见了，就不会错过。牙岳山的日出，更是如此。 高考结束后，宋忆阳一直待在家中。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失去了目标，他的生活也变得枯燥乏味。整日无非就是读书看报，悠闲地度过每一天。 也正是他这个看报的习惯，让他再次见到了那个本不会再见的人。 日出金山，牙岳山色灿如流光，逶迤连绵的群山阵阵散着霞光，山路斑斓地铺着五彩石汇成的天路。山下雾气氤氲地蒸腾着，清晨的露珠轻轻滴落。滴落烟火人间之中。 宋忆阳和郭昭仪很早就来到了这里，天不亮，二人便悄悄上了山。他们要来看一个人，一个悲伤的男人。三天前，宋忆阳在家中翻看今日新刊时，一阵风吹了进来，书页纷飞起舞，最后停在了一张海报上。宋忆阳蹙着眉看着那张海报。海报上画着日出的景象，宋忆阳没有在意这张图片，而是将目光停留在了下面的注解之上。此图拍摄于牙岳山山脚。 他猛然想起了那个雨夜，及那个男人，他在心里算着日子。从上次离开到现在怕是有一年了。他拨打了郭昭仪的电话。二人一商量，便决定在今日来到牙岳山，看望那个男人。 宋忆阳和郭昭仪在小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翼翼地走着，这地方苔藓众多，又逢大雪，若是不小心，真的会绊摔下去。 “都一年了，这地方还是这样，真要命。政府修了景点，怎么就没想着修修路呢，还有啊，你昨天说梁五三发家了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郭昭仪撅着路边的枯树枝，低头对宋忆阳说道。 “别这么说，昭仪。没有政府的扶持，这个小村子不会摇身一变，成了著名景区，村民也不会相继住进了城里，这就是契机，只是，村民这么一走，这座村子也算是荒废了。”宋忆阳用保温杯里的水冲洗着双手，对于此，宋忆阳也感到无奈，这地方，确实是太冷了。 “就你懂得多，你这么厉害，高考怎么还考成那样呢？”郭昭仪嘟着嘴，向宋忆阳翻来一个个白眼。 宋忆阳并没有理会郭昭仪的小动作。他其实看见了，但他不想说出来，郭昭仪对他好，他心里明白，也感激她。所以无论她做什么，宋忆阳都会接受和支持。 “梁五三没走，他选择留在了村里，想来是为了他的妻儿吧！政府在这里找不到适合的负责人，便把这份活计给了梁五三，现在的他，是这日出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宋忆阳把水杯递给了郭昭仪，示意她也冲一下，他注意到，郭昭仪的手已经冻得发红了。 “昨天，我给他通了电话，这个时间段，他应该在山上了，咱们直接去就可以，顺便也看看这日出金山到底什么样，是不是和传闻中的一样，能抚平悲伤。”宋忆阳挥了挥手中的表，注视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对正了时间。 上山的人越来越多，辉光一点点向下爬伸着，山顶早已是坐满了看客。他们并肩着，同坐着，目光所及之处，遍是被晨曦笼罩的座座苍山。宋忆阳和郭昭仪站在榕树旁，与一旁的男人交谈着。 “五三大哥，现在看来，您已经放下了那些事，相信您现在这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样子，小雨mama如果看到，定然也会感到欣慰吧。我还听说您把这照看的特别好呢。牙岳山能有今天，全靠您的努力啊。” “别这么说，小子。这世界总归来说是属于你们的，我已经老了。不服不行。我也只是替你们短暂照看，这儿未来的发展，是需要你们亲自来做的。我现在一点也不孤单，我能感觉的到，小雨妈和小雨一直都在我身边。”梁五三从上衣口袋中取出那一束白兰花。此时是冬季，不应该有这种植物的。但梁五三为了这份念想。硬是把这朵春花种活了。 白兰花的花瓣随风飘落，潇潇洒洒。如同这世界飘忽不定的种种因缘。随风飘来千丝万绪。 “哇，好美啊，真的是日出金山。太漂亮了！”人群中传出一阵阵惊叹，宋忆阳几人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霎那间，不由得愣住了，眼睛也不再流转。 真的是太美了，山谷间云雾蒸腾，带着万丈霞光，雪山顶部的积雪在朝阳的照耀下显现出一副不可言喻的景色，此时此刻，人们仿佛不是身处雪山之上，而是寄身于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天宫，忘忧之地，红线的姻缘拉成五角的金色铃铛，清脆的铃声在谷中回荡，声入人心，直抵内心的柔软。忘川河汇成的九曲回环。 在霞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粼粼波光，忘记悲伤，是真的。 人们在此停留，时间在这一刻停止。悲伤如烟，随风远逝。 “宋忆阳，好久不见。” 宋忆阳愣住了，对他来说，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这是他曾经日夜朝思暮想的声音。他执着的等过她，只可惜等到了燕归来，风吹来，却未能等来千里之外的她。 “你回来了，伊怜。”宋忆阳并没有转过来，只是嘘寒问暖的说了一句客套话，他其实很想她，但他不能转过身泪流满面的对她说：“我真的好想你。”他知道，他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要给自己留体面，留下一个作为朋友的体面。 “嗯。”伊怜静静的看着他，山谷氤氲的雾气将眼前的人变得虚幻，记忆中的男孩已经不复存在，她知道，这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曾经说要陪她很久的男孩被她一手推开，守护公主的骑士很讽刺的被公主一剑穿了心，倒在了那场燎尽心原的大火之中。 郭昭仪其实早就望见了伊怜，但她并没有作声，倘若是她提前告知了宋忆阳，怕是就不会有这场偶然的见面。她想亲眼看一看这个像败狗一样的男孩会做出怎样的举动。这是她所好奇的。 宋忆阳需要这样的一次见面。故事总是有始有终，哪怕前世有约，亦或是缘分天定，总之，他该和她做个了断了。 没有结局的舞台剧不会一直演下去，时间到了也会谢幕，但，不会有人在台下鼓掌，只有台上孤独的演员在默默的读着对白。 美丽不会永远停留，同样，日出金山也不会永远存在，在太阳露出全部轮廓时，牙岳山便也恢复了往日的景象，不再绚丽迷人。人们发觉再留在此也无任何意义后，便也一哄而散，仿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 郭昭仪跟着梁五三走了。梁五三说他建了一片花田，都是一些这个季节不该有的花种，特别漂亮。邀请她去参观，还答应送她一些。郭昭仪正愁无法脱身，恰好梁五三说了这件事，直接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没有多加思索，便跟着梁五三向花田的方向离去了。 不过几息时间，诺大的牙岳山顶，顷刻间便走了空，只剩下背对的宋忆阳，和低着头沉默的伊怜。 “人都散了，日出也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还不走。”宋忆阳面朝群山，任风雪吹拂在他面庞之上。他很冷静，就像这场严冬一样，心如寒冰。 你不也没有走吗我要走了。走之前，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伊怜伸手攥住了刚才那随风飘舞的白兰花花瓣。眼波流转，不知在思索什么。 “我等了你很久，很多个雨夜，春去秋来，我已经忘了到底有多长时间了。我以为你不会走。现在想来，倒是我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离我很远，远到千里之外。覆水难收，没什么好说的。” “别去在意那些事了，你我是错误的遇见。我感谢你这么多年的陪伴，但我和你不会有任何的转折。我站在这里，就是想对你说。忘了我吧，宋忆阳。” “我喜欢你给我讲的那些故事，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但那些毕竟只是故事，我不是你的公主，你也不是那所谓的守护骑士。放下我吧。你一定会遇见那个愿意做你的公主的人。”伊怜心里很矛盾，但不是她对宋忆阳的难舍难分，而是她觉得她应该是做错了什么，心里总亏欠着这个男孩一些事情。 宋忆阳沉默着，一言不发，他的心里下起了雨。一场心碎的雨。 “下雪了，伊怜。” 伊怜愣了一下，她想到这个男孩可能会伤心可能会愤怒，但她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令人意外的话。 “现在下的是雪，不是雨，虽然凉，但不至于打湿全身。我过去很迷恋你信任你。但现在发觉我只是你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一切都是一场虚拟的梦。我不再固执了，已经放手了。我很感激这场遇见，它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虽然不能做到朝夕相伴，但那飘飘忽忽溢满的情绪，已经是足够了。” “我和你还会遇见吗？”宋忆阳缓缓转过身，时隔一年，他又一次见到了她，那个朝思暮想的她。 “或许会，或许不会。我不知道。”伊怜没有躲避宋忆阳投射过来的目光，而是相对的看着他瞳孔里的自己。深墨如海。 “分别总要说声再见的，这样才正式一点嘛，不辜负这段时光，感谢上天让我和你遇见，那天听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略带抱歉的关心，我其实真的很难过，我去看了那场旧电影，也终于弄明白了我和你的结局。离开你以后，我会找回我自己的，望你未来可期。好了，伊怜。说声再见吧！” “再见！宋忆阳。” “再见！伊怜。” 再见到你，我一定让自己，变得不再犹豫。再见，过去。 我不是你的王子，你也不是我的公主。幸福和快乐的结局不属于我们。童话终归是童话。也许你不会懂，我也不会说。从你和我遇见开始，我的天空里，星星亮了满天。 我想变成你的骑士，护你到王子身边。 你要相信，我会的，真的会的。 公主和骑士的故事到此前结束了。宋忆阳和伊怜的那份错误的情感也落下了帷幕。这是他们的过去，也是他们人生轨道偏移半分的那一部分。宋忆阳不会再在深夜哭泣，伊怜也不会再变得多愁善感。 因为，他们长大了。风在转动，我们在无数伤痛中败给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