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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天生了道真

    道君:从上品金丹开始正文卷第二百三十一章天生了道真何载道虽不欲再往太素正宗,钓叟也无甚怨言,又翻了一番船资,便送师徒二人穿过了云梦大泽。

    登上岸畔,何载道恭敬一礼,言道一声:“谢过前辈。”

    此时已是旭日初升,湖面升起薄薄雾气,钓叟只摆了摆手,掉转扁舟消失在了朦胧之中,何载道也不再停留,折身便大步往中原大地行去。

    见状何轩追了两步上前,问道:“师尊,前往上玄仍是徒步?”

    何载道应道:“这是自然。”

    何轩心中虽有准备,面色仍是一垮。

    灵宝宗位处泽西大地东南,师徒二人从颠倒山出发往云梦泽的漫长路途,于泽西大地而言尚不足三分之一,如此便足足走了十数年。

    而中原大地乃是神洲中枢,其广遨近乎泽西大地的两倍,更号称有万国逐鹿,万种风情,何轩实不敢想,这再一走又是多久,是三十年,还是五十年?

    “徒儿已快忘了颠倒山模样了。”何轩嘟囔道。

    何载道只道:“中原与泽西又有许多不同,你我皆需好好看看。”

    “……”

    果然,中原与泽西真的截然不同,甚至不似同在玄黄,同在神洲之中。

    中原大地万国万邦,即使小儿也知上有仙宗治世,各国各城皆有上玄道观,家家户户都信道礼道,名山大川盘踞的不是上玄宗所册封的山神河神,便是附属上玄正宗的小型宗派。

    到了神洲中柱脚下,那完全属于上玄宗治下的大玄朝,更是世人皆享道法福泽,丰衣足食,修道人在城池中肆意现身,甚至飞遁来去,凡俗之人也不见惊讶,只有尊敬。

    玄朝的每一座城池,仿佛都是仙城坊市,执法巡弋的皆是道兵力士,官衙员吏多少都有修为在身。

    自然这些人的修为莫说何载道,即使在何轩眼中看来,也称不上高明,但这与泽西大地的仙凡隔绝,云梦泽的世外桃源,已是完全不同的光景。

    难怪泽西大地那些勇于开拓天地,到过中原大地一行的旅人,会写下那些在泽西大地被人认为杜撰的游记,将中原万国形容为‘天土’,将大玄比为‘仙朝’,推崇备至。

    自然,如此广遨的土地,无法计数的人口,即使仙宗治世也无从管辖到每一处角落,离神洲中柱越远便越是如此。

    世事茫茫,山川历历,师徒二人一路行来见识了太多太多,仍不能知晓究竟何种治世理念才是上法。

    如此到达玄朝,来到天柱脚下之时,已远远超出了何轩的预计,走了足足八十年。

    自然一路之上走走停停,斩妖除魔,声张不平,祈雨襄福都做了不少,甚至何载道还曾教书讲道,收了一名记名徒儿……

    但最耽搁行程的还是为了何轩的修行,不过往事如烟,倒也不需再提。

    天柱足下,一道石阶蜿蜒而上,已然探入云中,单只视界之内便恐有万阶之数,而且陡峭至极,攀之有如登天之难。

    不过称之为登天之阶也不为过,只要攀上这道阶梯的尽头,便能拜入上玄宗下院,习得粗浅道术,即使到此为止,来日也可到各地道观为执守,如能通过更多考验拜入上玄正宗之中,那更是实实在在的一步登天。

    传闻之中,玄朝皇子如不能登上此阶甚至都不能为储,可见其份量。

    所以这石阶无论时节,无论早晚,总少不了攀登的人影,不过这一日,却有两名格格不入的道人来到,拾阶而上,竟然云淡风轻,轻易便超过了许多登阶者。

    这两名道人自然是何载道师徒,这万踏长阶对于凡人而言或许难如登天,但对二人却不算什么,考验道心的禁制亦难能令两人驻足,不过片刻,两人已在云雾之中,望见了那一座山门。

    上玄宗!

    简简单单三个大字,令何轩微微晃了晃神,却令何载道瞧了许久。

    何轩缓过神来,见何载道似乎有些沉醉其中,也不去唤,独自行到山门之前,倒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只是稍候片刻,便见一名上玄弟子揭开云雾而来,见人先作一揖,问道:“见过道友,不知道友是何方修行,拜山还是访友?”

    何轩微微一笑,回礼答道:“灵宝宗何轩前来拜会。”

    那上玄弟子面色微微一变,从他放开的气息之中察觉了什么,态度顿时恭敬起来,道了一声:“请法师稍候。”

    言罢匆匆而去,何轩也不见恼,没过多久忽有一名羽士翩翩而至,拱了拱手,言道:“宗阳子见过道友。”

    “宗阳子。”何轩眉头微挑,这一位可是上玄宗近年颇有名声的真传弟子,由他亲自出迎,不可谓之失礼了。

    不过没待何轩再做通名,宗阳子已微笑问道:“在下却未听闻过,灵宝宗何时出了一位名为何轩的真传弟子。”

    何轩微笑道:“在下随家师游历神洲百年,近来才侥幸有所成就,还未曾回返宗门。”

    “哦?”宗阳子微微一讶,目光又往何轩背后寻去,瞧见何载道,目中微微一束,问道:“不知尊师是贵宗哪位高功?”

    何载道似乎恍然从‘上玄宗’三字之中醒悟过来,缓步上前,也不拿大让何轩代为介绍,自抬手一揖,通名道:“贫道灵宝宗何载道。”

    “什么?”宗阳子吃了一惊,道:“竟是载道子当面,晚辈失礼,请尊者担待。”

    何载道温和一笑,言道:“小友勿需多礼,今日是贫道携徒前来拜会,不知可方便么?”

    宗阳子忙道:“尊者远道而来,我上玄岂有拒客之理,尊者、道兄请随我来。”

    有本宗真传弟子带路,自是畅通无阻,宗阳子途中似乎传去了讯息,三人正式到得上玄门中之时,已安排好了依仗,备好了招待大殿。

    何载道虽是温和性子,但他身为元婴三重大修士,更是灵宝宗道子,自无什么受不起的礼数。

    三人到得大殿中落座之后,宗阳子才问道:“不知尊者、道兄前来拜会是为?”

    何载道缓缓道:“同为玄门正宗,贫道对贵宗风采往之久矣,恰逢游历来到中柱,这才前来拜会。”

    “另外贫道常闻贵宗钟道友之名,却一直无缘会见,今日前来拜会,亦有与钟道友交流之想。”

    “哦?”宗阳子眉头微微一动,先是应道:“既是尊者前来拜会,我上玄门中定不能失礼,晚辈只是恰逢其会,稍后或许掌门真人便会亲自接待尊者。”

    “至于钟师叔却可惜了。”宗阳子稍作思索,自感也非是什么绝密,便直白道:“我听闻钟师叔百余年前便去了玄都道场听道,已久未在门中露面了。”

    “玄都道场?”纵使何载道之心性,听闻此言也不由微微讶然。

    玄都道场,这名号若传到神州之中,或许也是闻者茫然,但何载道身为灵宝宗真传,却知晓一些早已不为人所知晓的秘辛。

    却说上玄宗为何能够占据神洲中枢,平原大地,自命三宗六派之首?只因上玄宗传承历史上,可是有着两位纯阳真君。

    至真纯阳,与世同君,这般存在一人便可开道统源流,可中兴门派号为正宗,可保万世传承。

    如此大道至者,而上玄正宗却有两位,据灵宝宗中记载,应分别是玄都真君,玄通真君。

    玄都道场此名,或许便是由玄都真君而来,玄都真君乃是上玄宗开派祖师,道统源流,不过传说之中,这位真君早已离开了玄黄,在天外开辟了一座道场修行,如今的上玄宗乃是玄通真君一手把持。

    钟神秀竟然引起这位早已不理会上玄宗之事的开派祖师注意,去了玄都道场听道。

    何载道却没想到听闻这个消息,沉吟片刻一叹,言道:“也罢,却是贫道无缘。”

    宗阳子微微点头,正待再言,忽有一名道童匆匆赶来,附耳与宗阳子说了什么,叫宗阳子面色一变。

    “果真?”宗阳子朝道童问道。

    道童忙道:“童儿只是接到法旨……”

    宗阳子知道绝无差错,面上露出些许感慨,摆了摆手,随后与何载道言道:“方才晚辈胡言,尊者见谅。”

    何载道疑道:“小友何出此言。”

    宗阳子道:“说来却是巧了,其实不久前钟师叔已从玄都道场回返,只是还未曾露面。”

    “得知尊者前来拜会,他特意传来法旨,请尊者前去相见。”

    “哦?”何载道目光微微动了一动,沉吟道:“如此也好。”

    宗阳子起了身来,言道:“既如此,不如尊者现在就随晚辈前往?”

    何载道应了一声:“善。”便随宗阳子起身,何轩自然跟随。

    不谈何载道,宗阳子与何轩也是高修,虽未起遁飞纵,行路自是不慢,很快攀上天柱极高之处,登上一座悬屿。

    穿过竹林,三人来到一片清池,池中立有小亭一座,可见亭中有一如画般的女仙,正摆弄灵果,斟茶倒水,见三人联袂而来,温声言道:“请三位就座。”

    所谓近朱者赤,何轩随何载道修道如此之久,早已磨得稳妥温和,但他本性又有一股跳脱,修行到了这般境界的人是不会舍弃的,心中不由腹诽:“这钟神秀好大的架子,竟叫师尊等候。”

    无论如何,何载道也是与钟神秀齐名的人物,代表的是灵宝宗的颜面,如此已算冷遇了。

    不过何载道却是神色淡淡,落座之前,还拱了拱手,言道:“仙子有礼了。”

    那仙子正待回话,忽然美目一闪,与此同时,无论何载道、何轩,亦或宗阳子,也被吸引住了目光。

    只见几道炁流忽自四面八方卷来,在案前一撞,弥起道道烟岚,待得云雾散去,一名英朗道人挺拔的身躯自然而然出现在了此间。

    那道人微笑言道:“何道友,久闻大名终于得见,有失远迎,还望担待。”

    何轩早已惊得变了目中神色,宗阳子虽早有预料,亦是感慨万分。

    何载道倒不见波澜,只是起了身来,礼道:“见过真人,小小虚名何足道哉,失礼之言,更请不要再谈。”

    散则成炁,聚则成形,这岂不是炼就元神的征兆?

    堂堂元神真人亲自接待,又何来失礼之言。

    “道友客气了。”钟神秀淡淡一笑,言道:“你我同辈中人,不必太过拘谨。”

    “请坐。”他在主座之上落座下来,示意何载道落座,又朝那女仙道:“我早说了,师妹不需做这些。”

    那仙子只是恬恬一笑,应道:“是应当的。”

    钟神秀似乎摇了摇头,没再应话,却与何载道说道:“我知道友特意前来,是为与我论道,今日恰有闲暇,正是谈玄之机。”

    何载道缓缓道:“八十年前,何某经途云梦大泽,欲与道妙尊者论道。”

    “彼时恰好在大泽之上,得见道妙尊者所留剑气,窥见了道妙尊者道法,自感不能比拟,遂未登门拜会。”

    “八十年来,何某足丈红尘,修道修心修行,自感大有长进,来到道友面前,却得知道友已跳出生死玄关,自此长生逍遥。”

    “世人因我灵宝宗之由,叫我能与两位道友齐名,实在自忏形秽。”

    何载道所言句句皆是真心实意,但其人却十分泰然,或许见得山之高远,海之广阔,对于这种人也是一种提升。

    钟神秀心中自言名无虚立者,这位道友亦非凡俗,却也想到了远方,淡淡一笑,暗道:“许道友,某又先行一步。”

    “今日有幸,能得真人缘法。”何载道不知钟神秀心中所想,却正容道:“何某只得厚颜请真人指点了。”

    “修行虽有高低,大道却是无涯。”钟神秀道:“道友不必客气,望你我皆有所得。”

    “善。”何载道垂眉道。

    ……

    山中无历日,修道人却知时节流逝。

    北极阁中,许庄忽有所觉,缓缓睁开了眼。

    原来不知何时,或许因许庄太过沉浸于修行之中,他布下的禁制已失去灵光,凛冽的寒流肆无忌惮的闯入了洞室之中。

    只是这北极阁极深之处的寒风,却不能掀起许庄衣袍一角。

    他缓缓将罡云收起,没有补设禁制,驱去寒气,却自言道:“原来已一百年了。”